挥之不去的焦虑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也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也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也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也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各种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这是狄更斯《双城记》的开篇词, 优秀的作品不管经过多少年,再重拾依然能看到新的东西,这篇开篇词更像是为这个时代写下的挽歌,为这个时代刻下的墓志铭,埋葬的绝大多数人,只剩下少数长袖善舞的人。 只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但却不得不带着这个时代的焦虑,我就是其中一个。我出生在南方沿海的一个农村家庭,从小家境贫寒,伴随而来的只有强烈的自卑感和要强的自尊感,大部分时间这两种情绪会在我的脑袋里相互撕扯,就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两股真气在血液里乱窜,离走火入魔也只是差之毫厘的距离。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父亲12岁前就父母双亡,一直跟姐姐相依为命,在外出打工的时候学会了喝酒抽烟赌博。从小到大,我能记得他的场景都是酩酊大醉后与我母亲的吵架,甚至大打出手,每一次的吵架都是围绕着赌博时输了的钱,喝酒后的喋喋不休,那时候,我就会自己锁在房门里。所以我比同龄人更敏感于我的家境,更敏感于我的出身,也更加焦虑眼前的一切。第一次的暗恋,因为女孩子要到我家而宣告终结;随着村里慢慢地高楼耸立,而我家仍然是那小瓦房,我的友情也慢慢地走到尽头,失去了联系,我骄傲的脆弱的自尊驱使我一个人越走越远,越来越沉默寡言。我一直把所有一切的后果都归咎于我的出身,归咎于我的父母,归咎于我的成长环境,从来不考虑自己的问题。

        直到有一天,我放假回家,晚上站在我房间的窗户边,望着走廊上父亲蹲在地上,手上的烟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我突然发现原来那个高大的身躯已经慢慢地开始变得弯曲了,原本我很害怕的那个男人已经老了,是啊,他已经67岁了,我母亲也已经64岁了,而我还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我的父母早已经没有影响我的能力了,影响我走到今天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更不是自己的父母,而那些不如意,高考的失利,工作的不顺利,全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外面没有别人只有自己,当你手指着别人批评的时候,有几根手指对着我自己?很明显,一根对着别人,三根对着自己。

        我们是幸运的,而我们又是不幸的,我们经历着最好的时代,也经历着最差的时代,我们见证了互联网飞速发展的年代,它带给我们便捷,却也带给我焦虑,因为它快得让我稍微放松就会被时代甩在身后,时代抛弃你时,连一声再见也不会说。很喜欢木心的一首诗:从前,马车很慢,书信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而现在的我每天都很焦虑,焦虑房子什么时候首付能够凑齐,焦虑车子什么时候能够买上,焦虑平板里那几百本电子书什么时候能够看完,焦虑35岁以后自己的职业生涯……

        我工作在一个南方的小城市,节奏慢,工作轻松,轻松得让我感到焦虑,害怕再过两年,自己将被更年轻的毕业生取代,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的一则新闻,政府取消了某收费站收费,并支付了收费站员工的后续工资,然而,他们却闹到地方上去。他们说,我今年36岁,除了收钱,我什么都不会。我很害怕自己原地踏步,很害怕有一天被淘汰的那个人是我。

        斯科特•派克说:“几乎人人都有心理问题,只不过是程度不同而已,几乎人人都有程度不同的心理问题,只不过爆发的时间不一样而已”。我想,我也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严重的焦虑症。这种焦虑症需要更多志同道合的人的一路同行。我曾经给自己制定过很多计划,然而总是半途而废,因为努力的路太辛苦,停下来很舒适,因为你身边的大多数人都停在旅途的半路看美丽的风景,不用努力真好,不用辛苦,不用思索,不用焦虑。可是若干年后呢,我也会像那个收费站的收费员对着人力部门说:“我今年36岁了,除了做这个,我什么都不会”,然后听着人力部门对你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岗位不招35岁以上的员工”

        从小有一个作家梦,希望自己写的东西能够与别人分享,然而因为舒适区,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了放弃,最近在朋友圈看到了以前的同事给自己的2018年定了一个目标:写77篇文章并分享给朋友。看了他写了一篇,看了他写了两篇……突然触动了内心深处那个深藏的梦,给自己定了一个2018年的小目标,写80篇随笔录给自己,借于治愈自己的焦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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