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之后 · 第十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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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既温暖又少雨,正是施工的好时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房子就要“上梁”了。

“上梁”,当地的一种风俗习惯,就是在房子即将封顶时最后一根房梁上座时的一种仪式。人们会挑选一个所谓的吉日吉时上梁,还将成串的鞭炮挂在梁上,多条长长的红布也像天幕一样自上而下从梁上垂下来,人们还要将提前用面蒸好的“鱼”和一些象征吉祥的面制品用红布包好放到梁上。

上梁的日子也是瓦工师傅们最痛快最有成就感的一天。他们披星戴月地赶工,房子终于封顶了,这是他们工作的成果,也是他们为之自豪的作品。所以,他们理所应当地占据在房子的四个角上和横梁上。他们像等待号令的士兵一样,欢喜又威严地站在房梁上,只等吉时一到,就会点燃挂在梁上的一串串鞭炮。

在新房的房前屋后,站着很多穿戴一新的邻里乡亲们,他们是为这场仪式而来,不仅要来祝贺,还要“随礼”。因为这不亚于结婚生孩子的喜庆和庄严。他们一边等待着,一边相互聊着,如同看一场盛大的晚会一样,眼神始终不离开那个高高在上的“粱”。

朱家兄弟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但是,各个都喜气盈盈,他们向前来祝贺的亲朋邻里打招呼,也不忘记做仪式前的各种准备。此刻,朱老三恐怕是最开心的了。前来祝贺的人们都夸他是个孝顺、成功的好男人。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被人夸“孝顺”,令朱老三有些意外,也打心里高兴。看着披红戴花的新房子,朱老三发现,自从十岁那年回到父母家之后,他一直就没有觉得父母的家是他的家,那种没有家没有爱的缺失感一直伴随他至今……如今,站在这座新房子面前,他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他相信,未来的日子,自己不会再在心里“远离”妈妈的……

香秀一家在“上梁”的当天早晨跟妈妈一起回来了。老伴过世已经有四个月了,朱妈妈在女儿香秀的照料下,身体和精神斗比年初时好多了。现在,她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即将落成的大房子,心里也着实挺高兴的。

多日不见的老邻居们,见了她都夸她有福气,老太太虽然还是那副刀子嘴,假装不领情地说:“老三气了我一辈子,我老了想拿个房子赌我嘴,想得倒美!”。大家听后都说老太太不领情,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不过,大家也都知道,想要让老朱太太说句好听的话,难!

11:18分。只听大师傅高喊一声“吉时到!”,话音未落,鞭炮噼里啪啦地响彻云霄。女人们捂着耳朵往后躲,小孩子们却总想再靠近一点儿,又被大人们给死死地拽住不放,老人们对鞭炮并不喜欢,但是,这种喜气是必须要沾的,也都像孩子们一样无惧地站在那里……

眼看着鞭炮就要燃放到尾部了,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又走近了几步,而梁上的瓦工师傅们早已将手中的“吉祥物”如天女散花一样抛了下来,有的干脆直接抛向人群中。人们时而四下散开地奔向身边的吉祥物,也有时又忽地一下子聚到了一起,搞不好都会碰到了脑袋或者踩了手脚。但是,谁也不会生气,房前屋后的人们此起彼伏地哄抢着,笑声喊声连成一片。

据说吃了这种吉祥物,对大人孩子都很好。所谓的好,就是消灾去病,老人们最信这些老说法了。他们抢到手后,就用纸给包上放在兜里,回家后就会分给家人们吃。

几分钟后,就会进入仪式的最后一个环节:开席!农村操办婚丧喜庆的宴席,不同于城里要在餐馆里摆上几十桌,这里是在露天的院子里摆桌子,就连上灶的厨房也都是在外面临时搭建的棚子。虽然没有在餐馆里讲究、气派,可是这豪不拘谨又欢聚一堂的热闹场景却比在餐馆里要有气氛多了。

朱家三和他的大哥二哥举杯逐桌进行敬酒,也接受着人们的赞许和祝福,遇到能说又有酒量的人,则要多喝几杯,敬完全场时,朱老三已经喝得摇摇晃晃地不能自持了。刘春和宋成将他搀扶着去了东院二哥家,几次呕吐之后才渐渐平静地睡去了。

这期间,刘春一直面露不悦之色,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正难受得一口一口地吐着的朱老三,那句不离口的“得瑟”前后已经说了二十多遍了,令宋成对她都气不过了。宋成皱着眉头对刘春说:“嫂子,我三哥这哪是得瑟得,这不是高兴嘛!再说了,好几十桌子的客人,能敬了这桌不敬那桌吗?我三哥也不是那样的人呀!你看他多少年没这么开心了,你就多理解他一下吧!”。

刘春一边打扫朱老三吐过的秽物,一边回敬宋成道:“就是得瑟得!谁家没几件喜庆的事儿?谁像他那样都找不着北了一样地喝——”,她正振振有词地要继续说下去,朱老三一个翻身,含糊不清地喊着“水——水——”,两个人又急忙一个端水一个扶着朱老三抬身喝水,话题才中断了。

宋成借口要抽烟,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透口气儿。同时,他在心里想着:“今天要是换做是我喝多了,小敏肯定不会这样待我。我媳妇儿是最善解人意的人了。三哥咋摊上这么个媳妇儿啊!”,他回头看着屋子里熟睡的朱老三,又看着一直在打扫着的刘春,摇了摇头叹着气为朱老三觉得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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