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蛇的许多事5.五步倒

我一直觉得我家猪的生活条件比别家的都好。

这么说是有证据的。别家养猪都随随便便，随便搭个棚子，四周拦一栏，就算成了，住在里头的猪可怜的呢，吃喝拉撒都在里头，整天搞得自己脏兮兮臭烘烘的。主人实在是太随便了好一。稍微体贴点的主人呢，会分个两间，好歹有个专门睡觉的地方，不用睡在厕所里。

而我家的猪，住的却是三居室，布局分布得清清楚楚，卧室、餐厅、厕所，餐厅还可兼客厅和夏天的纳凉卧室。

餐厅简客厅里的地面是光滑整洁的彩色石头铺成的，防滑又结实，那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夏天天热的时候，家里的猪会长时间的躺在上面乘凉。它的食槽也是用上好的大青石砸出来的，摆在通透的餐厅简客厅里，栏杆之下。而且那卧室地面太高，四周用门板挡得严严实实，留个大小合适的门，屋檐四下透气，小巧精致，在冬天看起来特别温馨。因为收拾得干净，我家的猪总是看起来白白净净、秀秀秀气气的。

妈妈每天得喂它三次，拎着称重的泔水桶，走到它住处外围的走廊上，越过栏杆往食槽里加实物。我家的房子、猪圈鸡圈底部都垫高了，这样人站立的地面总是清清爽爽的。不像我见到的很多人家，直接在平地上搭建，到了下雨天，污水横流，简直没有落脚的地，那些人家简直太不讲究了。

妈妈每天去喂食，这样活繁琐称重，但是能有什么危险的呢，春种秋收，遵循的古老的生活原则而已。

可是那天，她却差点丧了命。

她将泔水桶盛满，除了厨房后门，越过后院里的水沟，穿过小小的后院子，来到小猪的屋檐下。她手里拎着泔水桶，因为负重身体歪斜，走路一脚轻一脚重。

屋檐的地上有一处的颜色跟别处不一样，圆形的盘子一般。妈妈的脚已经准备踏下去了，但是脑中的一个年头闪动，她生生将退收了回来，泔水桶差点翻掉。

她放下泔水桶，奔跑着到前园找爸爸。

“庆虎，快快，猪圈下有一条棋盘蛇。”

爸爸丢下手里干活的工具，到厨房里取下锄头就奔去了后院。我们也风一般的跟爸爸身后。妈妈将我们死死的拦在身后，不让我们跨过水沟。

我们垫着脚往猪圈的外檐下看，一条黄褐色三角花纹的蛇正正当当的躺在上面，它盘得圆圆的，尾巴在最外围，脑袋搭在最中间，睡得乖巧温顺，可是他的头确实让人恐惧的三角形，边角锋利。

爸爸站得远远的，举着锄头，对比攻击距离，他得一击即中行，不然十分危险。

我感觉到爸爸也很害怕，锄头聚在头顶，犹豫了好久。

锄头终于落下去了，蛇以不规则的形状弹到半空中，我看到它白白的肚皮晃了一下。然后，它落地，挣扎，终于不动了。

几分钟之后，消息传到上屋下午和对面。所有的人全都挤到了我家院子里。

那条棋盘蛇已经死了，被爸爸用出头勾着展览，它的杨静已经没有了神采，身体软踏踏的垂直，随着爸爸的动作软绵无力的晃动。

每个新到的人都得问一遍，“在哪里发现的啊，没咬着吧！”

妈妈每次都解释一遍，她脸上惊魂未定的表情跟我小时候的那次一样。（那次，两条两米长的蛇差点掉到我的脖子上，而那两条蛇只是无毒的菜花蛇。）

“咬到了还得了，还能站在这里。还好今天是中午，它盘在那里睡午觉，不然今天我也就呜呼了。”

小卢姨接嘴：“欧密陀佛，春香姐你这真是菩萨保佑啊！”

大家哄笑。

大人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该怎么处理这条蛇。

心智叔说：“炖了吃了呗，好几斤肉呢。”

立新叔说：“这么毒，你敢吃啊！还是拿出去买了吧，前阵子听说谁就弄到一条，卖了一百多快呢。”

爸爸说：“你知道外面有蛇收蛇的吗？”

在大人们热烈严肃的讨论的时候，小孩子们则在比拼谁勇敢，谁敢去摸它。那些男孩们，一个个先后用手碰一下就弹开，又碰一下又弹开。我不敢示弱，终于内心天人奋斗的好久，用指甲戳了一下它，还是温热的。

终于，那条蛇被立新叔叔带回去了，他说他拿出去找买家。

晚上吃饭，我们仍旧继续讨论着白天的这件大事。

我们问爸爸妈妈，棋盘蛇到底是什么蛇。

在村里，能一招致命，被咬后就没救的有两种蛇。第一是金环蛇和银环蛇，又名三步倒；第二便是棋盘蛇，又名五步倒。听这别名，就知道它们的可怕。

“要是被棋盘蛇咬住了，你不能走，如果走过散步，就会毒气攻心，连神仙都没救了。”

“那是不是要站在那里不动。”

“站在那里不动有什么用，荒山野岭的，谁来救你。”

我心里害怕，再次为妈妈今天死里逃生感到庆幸。

对于第一种，我们大多只有耳闻，从来没见过，因为它们不爱在有人的地方出没。只有一年，爸爸和妈妈晚上从笋棚回来，在星空下赶路的时候，在毕竟的小道上遇到够一条银环蛇，他两举着等，等了很久才等到那天蛇游走。

棋盘蛇却不一样，它喜欢在阴凉的地方睡午觉，而且视乎特别钟爱屋檐下的阴凉，所以村里时长传出发现他们的消息。由于它们又致命，村民们最恐惧的其实是他。因为恐惧，遇见了便一定要打死，如果总是赶走，会担心它们再次回来，这一次也是如此。但是这么多年，村里并没有人真的被这种蛇咬过。

由于见到和听到的蛇实在太多，我童年的噩梦里总是出现他们。我曾经梦见自己被屋前屋后的蛇团团围住，它们五颜六色，个个都剧毒无比。我要去寻找我的亲人，从他们的包围圈中突围出去，可是它们成功的堵住了我的每一条去路。

还有一次，我梦见我家的卧室里，横躺一条水桶那么粗的明黄色斑大蛇，不见头尾，光身躯就堵住了我家的整个门。

每次梦见它们，我都会惊醒，吓出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