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Ÿ.茶香Ÿ.家国情

文：莲花香片

《南方有嘉木》（图片取自网络）

春天，朋友从南方回来送来一盒龙井新茶，而手头正在看的书《南方有嘉木》恰好是一本关于江南绿茶的书。

《南方有嘉木》是浙江女作家王旭峰“茶人三部曲”的第一部，虽是一本与茶有关的书，可其中的滋味却远远不只有茶的温和与香醇。作为当代中国首部反映茶文化的长篇小说、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正如评委会对这部小说的评语：

“茶的清香、血的蒸气、心的碰撞、爱的纠缠，在作者清丽柔婉而劲力内敛的笔下交织；世纪风云、杭城史影、茶叶兴衰、茶人情致，相互映带，融于一炉，显示了作者在当前尤为难得的严谨明达的史识和大规模描写社会现象的腕力。”

而我自己读这部小说的感受，则像是穿越到了一百多年前，在茶山环抱，烟雨西湖的杭州城，亲眼看到了杭家三代人和他们的茶庄被乱世所裹挟的命运起伏和悲欢离合，而这一切又伴随着华茶的兴衰起落、纠葛着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令人时而振奋，时而揪心，时而欣慰，时而叹息。

故事开始的时候，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和太平天国运动的大清帝国已处于内忧外困的风雨飘摇之境。这一年的春天，杭州城忘忧茶庄传人杭九斋的大喜之日被一个不速之客搅得大乱，似乎从那一刻起，这个家族跌宕起伏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第一代茶人杭九斋出场的时间并不长，书中更多的笔墨放在第二代茶人杭天醉与他的儿时挚友赵寄客，以及茶庄的女人们身上。或许是因为作者是女性的缘故，这部书中的女子要比男子更为精彩。从杭九斋的夫人林藕初开始，丈夫在婚前便沾染上了芙蓉瘾，理家的重担便落在了她的肩上。儿子杭天醉，生长于一个新旧世界更迭交替的时代，有着革命者的浪漫激情和理想抱负，骨子里却是传统文人的风花雪月和优柔寡断，想抗争，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在经历了革命理想幻灭、多年猜测的身世秘密被证实，又目睹了妻子与生死之交的兄弟之间暧昧之后，杭天醉彻底迷失了，仿佛是命运的诅咒，他最终也沉溺于大烟所营造的迷幻之境中。这个家族的宿命中，当家男人总不靠谱，幸好家族的女人们个个有勇气有担当，杭夫人林藕初向杭天醉的妻子沈绿爱交出茶庄管家钥匙的一段，令人动容。是啊，无论世道如何变幻，男人再不成器，家族的茶叶生意总还是要继续下去，还有女人呢，还有下一代呢，就像这茶山连绵的茶树一样，春去秋来，生生不息。

杭家的新生一代可谓枝叶繁茂，三子二女，出身、性格、成长背景不尽相同，有着各自的生活轨迹。而此时的中国，历史的洪流滚滚前行，有悲有喜：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中国浙江惠明茶获金奖、五四运动、新文化运动、罢市、罢工、游行、无政府主义……杭嘉和、杭嘉平两兄弟一头扎了进去，哥俩的命运也像极了当年的杭天醉和赵寄客：最终嘉和留在南方，继承家族的茶庄生意，嘉平携着半片兔毫盏北上南下，远赴异国他乡，追寻理想，探求强国之路。几年之后，这半片兔毫盏由嘉平的日本妻子和儿子杭汉带回了忘忧茶庄。见证了杭氏家族半个多世纪以来一幕幕生离死别的忘忧茶庄里终于迎来了一次大团圆，曾经摔成两半的兔毫盏已被锔好，嘉平对嘉和说：“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回到茶叶上来。”然而，回归到一个茶人终究是理想，在使命面前，嘉平还是选择了后者。小说的结尾，早已回归的杭天醉在弥留之际为这个家族的新生命命名为“忘忧”---这寄托了美好期望的名字会预示着这个家族光明的未来吗？

合上书，书中那些鲜活的人物、曲折的情节依然在脑海中久久不能磨灭，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茶人三部曲》接下来的两部了。将家国情怀、茶人使命、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等融入到宏大的华茶兴衰史与茶人家族史之中，这样一部作品非资深茶人不能驾驭，而作者王旭峰老师恰是学史出身，也是浙江林学院茶文化学院茶文学的学科带头人。对于希望深入了解中华茶文化的读书人，这部《南方有嘉木》确实是不容错过的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