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设计师黄可迪出生于一个典型的书香门第,父母都在大学执教,父亲理科,母亲文科。在世俗观点里,从这般家庭里走出的孩子,多半会子承父业,继续踏上一条传统、安稳的求学之路。然而,黄可迪的父母却不走寻常路,从未将孩子的发展禁锢在文理世界里,当他们发觉黄可迪展露出对艺术的强烈兴趣后,就大力支持她学习艺术,并努力为其提供了一个均衡、开放的教育环境。也正因此,黄可迪打小就开始学习素描、色彩、速写等绘画技巧,这也为她日后的设计之路,打下了坚实的“童子功”。
成为设计师,是黄可迪在孩提时期就已萌发的梦想。“我其实有点一根筋。据说,我在小学毕业纪念册上写下的人生理想就是——设计师。成长道路上,我也从没有过第二个想法。”这个执着、努力的女孩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垂青,“三十年来绘画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中学时,她开始偏重艺术设计方向的学习;进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后,开始本硕连读;毕业后不久,便成立了自己的艺术珠宝高定品牌——Sub Rosa Jewelry。一路披荆斩棘,她始终都在做自己喜欢并擅长的事情。
黄可迪是一位乐于分享、敢于挑战的珠宝设计师。近年来,她积极参与珠宝圈的国际知名赛事,未曾想,小试牛刀,便收获颇丰,先后有三件作品分别荣膺三个不同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的金银铜奖。
作品《升》获得香港翡翠创作双年赛的金奖。这是一对钛金镶嵌的翡翠耳坠,设计灵感来源于两处:其一,为敦煌莫高窟第61窟西壁壁画《五台山图》上方的“云中现”——神仙神兽驾着云彩出现在空中,云朵造型质朴灵动。其二,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皮影戏的布景方式——用多层平面图案营造出一个有远近关系、前后层次的云群,云群黄金分割处托起一颗翠绿的翡翠圆珠,整体呈现出向上升腾的姿态。
作品《Goddess》获得意大利A’Design Award国际设计大赛银奖。作品形似一对祖母绿耳坠,但更像一件微型雕塑,18K黄金镶嵌祖母绿后,通过巧妙设计,惟妙惟肖地塑造出一对被神性化的女性人体雕塑。一位肩扛宝石,一位单膝跪地托举宝石,寓意当代女性在社会中扮演不同角色、肩负不同社会责任的同时,依然呈现出健康、性感的勃勃生机。黄可迪表示,这件作品采用了微雕工艺,两个耳坠高度相同,从人体多角度素描到完成3D雕塑,用时逾百天。
作品《Sunlight》荣获“天工精制”国际时尚珠宝设计大赛铜奖。这是一套18K金镶嵌马白珠、珐琅的套装。作品灵感来自于太阳光与植物之间发生的光合作用,作品上部以马白珠和放射状的几何结构表达太阳光芒,下方以工艺设计专家胡泊静亲自烧制的绿珐琅来表达郁郁葱葱的树木。为让树林呈现出灵动姿态,树林后方设有一个可拆卸的小架子,每一棵小树单独烧制珐琅后,再统一安到架子上。佩戴时,一棵棵小树会像羽毛一样晃动。同时,这副耳环的树林部分采用可拆卸设计,日常可以选择只佩戴珍珠“小太阳”,出席隆重场合时,再将树林挂上去。
黄可迪的作品里,暗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劲儿”。在整理“天工精制”大赛参赛作品的过程中,笔者有时不看署名也能大致猜出哪些出自她手。谈及这个话题时,她微微有些自豪地说:“我一直认为简洁明朗的图案是有力量的。我比较痴迷于视觉符号的研究,譬如比例、颜色……符号的细节变了,形态变了,其含义也就变了。在我看来,每一种符号语言、每一种色彩语言、每一个数字的背后信息,都值得去深挖。”
黄可迪饶有兴致地向我介绍黄金分割点:“黄金分割,相传是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在听到铁匠敲击声后,发现的比例规律。雪花就是黄金分割点在大自然中的完美体现,雪花有六片主叶,每片主叶都会从黄金分割点萌生出小叶片,小叶片又会在自己的黄金分割点上萌生出自己的小小叶片,并从此衍生开来。”
让人惊喜的是,黄可迪不仅会将黄金分割运用到珠宝设计中,还常常会在生活中,下意识地去寻找万物的黄金分割点:“为人处事紧与慢之间的‘最从容’黄金分割点,最贫嘴和最沉默之间的‘最幽默’黄金分割点,健身狂人和宅女之间的‘最健康’黄金分割点……甚至在很多行业很多岗位中,都可以运用黄金分割的思考方式来分析和处理工作。”
黄金分割,被黄可迪淋漓尽致地应用到了生活与工作的方方面面。然而,她却远远不满足于此:“大自然里蕴藏的精妙比例,绝不仅仅只有黄金分割这一个。大自然鬼斧神工,还有太多的神秘比例,在等待我们去探索、发现、运用。”
黄可迪透露,Sub Rosa Jewelry有个精心打造的资料库,里面记载着团队这些年来从工作、生活中搜集而来的各种数字、符号,他们会认真研究、分析这些来自大自然的数字规律,并将其适时运用到合适的珠宝设计中去。
在她看来,一位优秀的设计师不仅要具备同理心、逻辑思维、审美知识、执行能力,还要不执着于固有的认知,随时做好准备去拥抱新技术、新需求、新方法,并在此基础上融入自己的判断力。
“主题明确,内外兼修”则是她衡量一件设计作品是否成功的标准。黄可迪认为:“做设计归根结蒂是为了解决问题和满足需求。设计,可以很宏观,也可以很微观,无论怎样,设计的核心都是面对需求。这个需求来自多维度,并不仅有审美需求,所以设计的出发点不应局限于‘为了漂亮’。设计的第一步绝不是直接上手画图,而是深度沟通、剖析需求。只有找准了需求的根基,设计才能开出合理的花朵。具有前瞻视角的前卫设计师,会在已知需求的基础上去开发未知需求。他们的作品诞生后,人们会惊叹‘噢,我需要它’,但是我更倾向于‘先有需求,后有创造’的设计方式,因为这样能避免人类滥用‘创造’的权力。”
《爱心说》 灰底手稿
“设计的价值,在于感染力。无论是繁复还是简洁,好的设计总能引起某一群人的情感共鸣。有人会说,设计的价值在于原创,但其实这个非常难以界定。人类是具有共同意识的,有些时候,某一个好点子可能会同时在若干人的思维里出现,区别在于实现的速度以及表达形式的不同。如果愿意多了解历史,多翻阅文物古董的图片,我们会发现很多‘新设计’,前人很早就尝试过了。”
谈到这里,黄可迪大胆建议当下正在从事创造性工作的设计师:“最好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地球上的物品已经非常多了,再创造出来的东西,是真正需要以及必要的吗?”
谈及中国传统文化,黄可迪赞叹不已:“中国传统文化艺术太高级、太美了,但是这种高级与美,似乎需要人们岁数渐长,多添几分人生阅历后,才能体会。”
其实,黄可迪小时候更倾心于西洋美术和日本动漫,不理解也不亲近自己祖国的文化。“18岁那年,我去法国巴黎,一路参观了很多的美术馆。当我一次次站到从小只在美术教科书里才会看到的作品面前时,一层又一层的震撼感席卷着我的心灵,深深感叹到‘大师就是大师’。最后,当我来到吉美博物馆,看到来自中国的宝贝们时,这种感觉一下子就不同了,像是千帆阅尽后看到平静却又波澜壮阔的水面,心中窃喜‘我们老祖宗的审美,似乎更高一筹’。”
“文化是文明的化用,是活的东西,需要一辈带一辈往下传承。新的一辈会以新的生活方式、新的处世哲学,去理解和革新老一辈的文化。这样代代相传下来的,才是有生命的,不与现实脱节的文化。在运用这些传统文化元素去做设计时,设计师需要思考怎样才能让它们符合新的应用场景,符合当前的审美需求。”
“很多设计师的灵感来自向前看,他们更喜欢有未来感和科技感的设计,我也都很欣赏他们,但是我自己的取向是往后望,从历史中挖掘宝藏。因为传统文化真的太有意思了,太令我着迷了。现在,几乎所有的艺术表达方式,前人都尝试过。曾经的信仰、曾经的语言、曾经的符号,演变至今的发展脉络都令人着迷,我能从中找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乐趣与灵感。”
在黄可迪眼里,敦煌是一个巨大的文化艺术宝库,巨量的壁画已经具有庞大的信息量,而藏经洞中的画卷文献资料更是一个被尘封的大千世界,里面有天文学、医学、法学、经济学、民间的各种制造技术,甚至还能找到制糖方法。无论研究历史的哪个侧面,她都能从中吸收营养,边边角角的小细节,都能激发其设计灵感。
作为一名设计师,黄可迪的工作状态其实非常“静”,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工作室里读书、查资料、做设计、画画儿、看纪录片。珠宝之外,黄可迪还热衷于收集植物图片和海螺。在她眼里,它们都是“创物者”设计的精妙无比的作品,能从它们身上发现很多有趣的自然规律。为寻求平衡,2015年,她开始一项非常“动”的业余锻炼——截拳道。截拳道“像水一样”的智慧,也确实非常符合黄可迪向往的人生哲学。
撰文/编辑/Alice 图片/Sub Rosa Jewel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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