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图片来源 网络
作者 | 简七七
9月7日,世界最后一位全程亲历东京审判的见证者,高文彬先生去世。
时光荏苒,当年参加东京审判的法官,检察官,和相关的工作人员一个个离开。
梅汝璈先生1973年于北京逝世,享年68岁;
向哲浚先生1987年于上海逝世,享年95岁;
倪征燠先生2003年9月3日于北京逝世,享年97岁……
东京审判这段历史,虽然在教科书中没有占用太大篇幅,但对于当时的身心满是伤疤的中国人而言,正需要这场审判的结果,安抚地下的亡魂。
日本在中国留下的滔天罪行,应该被揭露,应该被惩罚,应该向中国道歉,有太多的应该……
而在上世纪中叶,弱国无外交的魔咒,时刻萦绕着中国的法检代表团。
他们身后是四万万五千同胞的正义,面对的是狡猾的日本战犯和西方势力的轻视。
对于包括高文彬在内的,中国法检代表团来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此次东京之旅,必定充满坎坷。
01
1945年9月2日,日本方签署无条件投降书,正式宣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
与此同时,日本知道战争清算即将来临,利用两周的“空白期”,将所有的证据一把火全部烧毁,下达的命令是“一张纸片也不能留下”,甚至包括所有能找到的士兵和将领们的私人日记。
这造成在东京审判中,找不到任何一份日本帝国的会议报告,也找不到日本最高战争指挥委员会的任何一份笔录。
日本战犯对于这场战后罪行的清算,本就是有备而来,毫无悔改之心。
中国的法检代表团到达东京后,才知道面对的是怎样一群诡辩之徒。
由于远东国际法庭是按照英美法系来审判,所以对战犯进行无罪推论,想要给他们定罪,只能中国自己拿出证据。
战时条件受限,也没有保留证据的意识,本以为南京大屠杀的惨烈,举世皆知,但到了法庭上,日本战犯们却口径一致说自己无罪。
为了更好取证,中国代表团中的检察官向哲浚陪同国际检察局局长季南,回到中国,用两周时间带着大量的证人证言再次前往东京。
“当时太恐怖了,日军进城后,屠杀马上就开始了。日本军人要么单独行动,要么30多人一起,每个人都好像掌握着生杀大权。”
“我看到一群人被拖出去,被乱枪打死。”
“有一个怀孕四个月的19岁姑娘,在美国学校被人发现,因为反抗日本兵的强暴,她的下腹被刺伤,伤口最终导致她流产了。”
“在校园里,一栋楼里就有30个女学生被强奸。”
他们在南京犯下的暴行罄竹难书,连在法庭旁听的日本市民都十分震惊,战犯却总在找借口脱罪。
南京屠杀的最大凶手松井石根称自己在距离南京200公里外的地方养病,对士兵们的暴行并不知情,还把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说成是“兄弟间”的友好。
松井石根的律师,更是把日本的侵略战争,说成是对中国的爱,并非源于仇恨。
为了逃脱罪行,律师团真的是用尽招数。
由十一个国家组成的远东国际法庭,只负责审判28位甲级战犯。
日本方给这28位战犯,配了一百多名律师,在开庭前,又以对英美法系不熟悉为由,增加了四十多名美国律师。
近一百五十名律师,为这些战犯“尽心尽力”, 和检察团唇枪舌战。
02
证据,还是证据,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铁一样的证据才能让日本战犯血债血偿。
被告能在法庭上为自己辩护,他们找来的证人更是谎话连篇,试图帮他们开脱。
前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嚣张地宣称,要和中国检察团大战三百回合。他找来15个证人帮他作证,律师山田半藏众目睽睽之下,颠倒黑白。
气得中国检察官向哲浚,在法庭上,直接打断正在发言的山田半藏,把他挤到一边,告诉现场所有人日本对于中国的东北侵略,是蓄谋已久。
但板垣征四郎仍然嘴硬,坚持说九一八事件是中国军队先进攻,而挑起的偶然事件。
检察官再追问,他就绕圈圈,不谈正题。
控诉日本侵占东北,最好的证人莫过于末代皇帝本人溥仪。毕竟溥仪在伪满洲国,当了十二年的傀儡皇帝。
但抗日战争结束后,溥仪正准备坐飞机逃跑,却被苏联伞兵拦截,关在赤塔监狱。
向哲浚建议将溥仪引渡到东京,而溥仪本人接受到的信息是要审判他。溥仪躲在苏联,不想来东京,只想自保。最后用强制手段才把溥仪弄到东京。
中国的法检团给溥仪做工作,谈心,好不容易才说服溥仪上法庭作证。到了法庭上,对方律师团直戳溥仪心病。
“你知道中国政府打算以与日本合作的罪名来审判你吗?”
溥仪当时真的怕了。
虽然在法庭上,他讲述了日本特务头头土肥原贤二在天津的所作所为,也指控了板垣征四郎在东北犯下的恶行。
但在溥仪出版的自传《我的前半生》里,他为那一次的作证感到遗憾后悔。有些事他在法庭上没说,在掩盖自己罪行的同时,也让一些历史事实无法昭告天下。
在东京审判中, 证据没有办法穷尽,证人的证词到底说了几分,中国法检团根本无法深究。
他们只能用最大努力,给国人一个交代。
03
在法庭上,中国法检团不仅要和被告席上的战犯对抗,还要和同为战胜国的盟友们博弈。
某些国家更关心自己的利益,对于别国的悲痛却轻轻揭过。
日军的随军医生保坂晃,曾亲眼见证淞沪之战后,日军从上海到南京行军途中,在常州犯下的烧杀抢掠等种种罪行。
保坂晃把这些写成日记,日本战败后,他受良心谴责,把日记本交给美国当局,希望可以调查这起战争罪行。
日记本在东京审判中,根本没有出现,几十年之后,在美国国家档案馆被发现。
东京审判历时两年零七个月,期间开庭818次,判决书长达1213页。
而对于要怎么处罚罪孽深重的28名甲级战犯,来自十一个国家的法官,有不同的看法,对是否进行死刑,进行辩论。
其中印度法官帕尔的观点,令人诧异。
他竟然认为这些甲级战犯全部无罪,甚至否定整个东京审判,觉得这场审判本就荒谬。他把九一八事变,太平洋事变合理化为日本要解放亚洲。
帕尔甚至写出数十万字的意见书,为日本甲级战犯进行无罪辩护。
幸好,最后的判决书由法官中的多数人决定。
东京审判的结果如下:
“ 1、日军入侵并占领南京是事先预谋的。
2、在日军占领后六个星期内,南京及其附近被屠杀的平民和俘虏,总数20多万人。这个数字还没有将被日军烧弃了的尸体,投入到长江,或以其他方法处分的人们计算在内。
3、日军在占领南京期间对南京进行了强奸、抢劫、毁房屋等非战争行为。”
7名主犯被处绞刑,16人判处无期徒刑,东乡茂德判处20年徒刑 ,重光葵判处7年徒刑。
有两位甲级战犯在审判过程中去世,一位战犯精神失常送往医院救治。
04
东京审判结束了,但对于乙级和丙级日本战犯的审判,继续在南京法庭进行。
高文彬先生曾在《东京日日新闻》上看到一篇对南京大屠杀的报道,新闻中的主角是日本两名军官,他们用军刀撑地,对着镜头面带微笑。
那两把军刀,在一场竞赛中,刺杀了两百多名中国人。
他们以此为骄傲,把中国人的性命当成游戏。
这两位元凶在日本战败后,悄悄回到日本,在乡间过上了“平淡”的生活。搜查了半年之久,再见到他们时,昔日沾满鲜血杀红眼的刽子手,站在街边,做着小生意,和常人无异。
但曾经做过的事,不会因为他们忘了,中国就忘了。
两人最终被带到南京的雨花台刑场,处以枪决。
如果高文彬先生没有看到那篇新闻,凶手是不是就要一直逍遥法外。
高文彬先生晚年,多次呼吁建立“东京审判纪念馆”。
铭记这段历史的意义,不是仇恨。
而是中国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中国,正是从这些历史中走过来的。
昨日,今天,明天,对于中国都同样重要,这是接力棒,勿忘前路,为后来者开路。
正如东京审判中,中国法官梅汝璈所说:
“我不是复仇主义者,我无意于把日本军国主义欠下我们的血债写在日本人民的账上。但是,我相信,忘记过去的苦难可能招致未来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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