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鱼上的老年用户,让我看到孤独的另一种可能


研究老人



给老人买东西可太难了。


比如,送带点滋味的美食,他们告诫你要远离高油高糖;送电视广告中的保健品,他们比你还懂得分析成分的利弊得失;送养生器材,转天就被就送给了年事更高的亲戚;送衣服,你永远也摸不准他们的审美信仰和对特殊款式的执念。


于是,懂事的孝子贤孙开始认真思考老年人的日常行为轨迹,妄图从网络中搜寻点靠谱的金点子,从寥寥无几的回复中打捞出送礼鬼才们的真知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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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常经验来看,老年人好像对这种可以买菜购物的折叠小车存在刚需,不仅上楼方便省力,大容量的存储空间能存放至少10公斤新开超市赠送的鸡蛋,关键的,还可以当作轮椅,可推可坐。


发明者可能对老年人的行为把握精准,他们唯一无法准确拿捏的,就是这个小车的未来去向和你在整个家族中的受信任度自然排序。


你不假思索给老人选礼物的速度有多快,他们在闲鱼上挂出的态度就有多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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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比你送给媳妇一套崭新的双立人厨具,或送给程序员男友一套昂贵的生发套餐,看上去体贴,实际上毫无卵用,对方没有义务来负责伙食或生长出茂密乌丝让你带出去体面。


而一旦被老人们认定“不太懂事,不会来事”,往后日子里你再殷勤的表达,再贴心的关怀也于事无补。


所以给老人送东西有三样忌讳:千万别送轮椅、瓷器罐子和大木质相框。


可以送手表,但不能送坐地钟,年份是秦汉的也没戏,富人惜财,老人惜命,对生老病死这些流逝的岁月格外敏感,这些东西的元素,都有着令他们感到不安的生活体验。


如果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不如取巧一些,去闲鱼上看看他们都在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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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们这里买过两个了,音质很满意,就是为什么麦克风容易进水,才唱了五六个小时就得甩几下,我和老伴身体不太好,上次甩时把手弄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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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无线版的话筒很好用,老板是个小伙子,人很实在,送的转接口,千万别和收音机一起用,有啸叫,很吓人,有一次把猫吓跑了,现在还没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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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夫的爱》有了新的艺术生命


疫情期间,父母发掘了他们的唱歌天赋,一种名叫金话筒的神秘设备成为了标配,集合电子声卡和功放功能,能自由变声,还能下载各种歌曲,简直就是移动的KTV点歌机。


在闲鱼上,这种解锁全部功能的话筒成为了家中老人们的刚需,500首歌曲,充电1小时,歌唱X多天,实力不济的还可以找别人代唱K上分,这是他们独特的社交方式。


曾经以为老年人对互联网的探索止步于此,直到最可怕软件钉钉的发明:每天定时打卡,广场舞领队要求父母们下载钉钉,在线多人视频,唱功、舞功在家中对着手机联线,几个月不去广场,技术还更加精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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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鱼上的老年用户,让我看到孤独的另一种可能_第9张图片(图片来自 豆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组shinb


你眼中的互联网世界,和父母眼中的从来不在一个平行宇宙。在他们看来,比起不惜代价地淘到狠货,省钱的同时还能买到打新商品,是最刺激的。


闲鱼上的数码闲置卖家最怕遇到大爷大妈,10块的手机壳和5元的原厂膜能磨你很久,但他们却敢花50元在闲鱼上请人教他们学习使用微信和钉钉。


这背后,是害怕与孤独,害怕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坐车,害怕另一个人出去很久。



年轻人的社交圈子越来越广,而他们却越来越窄,陪跑的人渐渐凋零,而自己在一次次告别仪式中感怀。


互联网产品作为接入世界的通道,是观察孩子们的视角,也是维系为数不多老同学的纽带。互联网经常为留守老人的孤独感到难过,而在一二线的大城市中,这种现象要更加突出。


在闲鱼搜索“儿女不在身边”,成年人平时忽略的视角,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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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吃不完”成了最忧伤的注解


邻居老奶奶儿女不在身边,自己种的金丝小枣吃不完,帮邻居代售。你以为是“救救老农”系列的人间硬广,可产量就那么几包。


老人可能在孩子小的时候,种在门口,夏天乘凉,秋天收果,等到枣子越长越大,孩子也离自己越来越远。


每次临行前老人塞进去儿女行李几包干枣,也渐渐被上门的快递取代,物流的发达不用再靠人肉背回城市,枣还是那个枣,只是感受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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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看来,他们可能在家“无所事事”,可我们每次年前回家,他们都开心地像小时候等他们回家的我们。


儿女们也想给他们找点事做,去拥抱互联网+带来的便捷红利,可他们也许有更多未解锁的趣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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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来自闲鱼的数据,目前闲鱼60-70年代用户约184万人,而50-60年代用户将近1000万人,男女比例基本持平,其中手机、合租、轮椅、零食、药食同源商品是交易量前五,一年能卖出2000多万单。


老年群体对闲置数码产品的兴趣令人意外,但又符合现实逻辑。


市面的老年机,键盘够大,屏幕够大,但不够智能,连线跳舞唱歌半截就卡,来自民间的真实反馈,让他们更喜欢用年轻人升级“淘汰”后的产品,也更喜欢智能。


也许,老年人在某些方面,比年轻人更能认清现实,也更能理解闲置的意义。他们并不是总是抠门,更多时候仅仅是见不得浪费,尽其所能地把它变成消费,在这一点面前,有的交易甚至可以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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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轮椅会给收入不高的子女增加负担,自己买的二手轮椅,已经送走过人,应该不会这么快轮到自己,这是他们的看法,最后的只送不卖,只需自提,也体现了局促和腼腆,不想妨人,又不想浪费,仅仅希望帮扶可以在网络传递。


当他们开始在家中颐养天年,从子孙绕膝到孙辈们蹒跚学步,学会了走路,学会了爬楼梯,在兴奋和快乐中一天天成长,腿脚不便住在老宿舍楼中的他们,可能每一次出门都战战兢兢,不是怕摔了自己,而是怕给子女增添负担。


一些人对下楼梯的恐惧,体现在提前购买好轮椅的行为上,一些人对回家的恐惧,体现在提前做好了一大家子饭菜,总想与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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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闲鱼上的合租版块,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宇宙。


这个领域的搜索流量和其他所有品类都显著不同,没有故事,没有套路,言简意赅,全看缘分。


佛系,不仅体现在寥寥数语的介绍,还有藏在不经意处的房东“要求”。


“最好是夫妻与我合租,不介意小孩。”


“可以养宠物,你们白天上班,我也可以帮助照管。”


“我会做饭,以前儿女都挺喜欢吃,可以给房客准备早餐晚饭,只需帮忙收拾下就行。”


闲鱼上的“求合租”,如果房东是老年人,更多的像是在求一种“家庭感”——如果长期找不到租客,他们可能会一件件卖掉周遭,选择去出生的地方买间小屋,种一些花草瓜果,直到下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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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老人的子女常年生活在国外,疫情造成了隔离,回国更是遥遥无期,房子三室一厅,愿意低价租给年轻人,最好是已成家的,甚至愿意承包伙食,他们也许只想享受家庭的温暖,假装儿女都在身边。


他们愿意让渡利益,让渡自己剩下的时间,只想把孤独的另一种可能,用特殊的方式隐藏,可以暂时忘却衰老的一切。


当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选择避开早晚高峰出行,把时间留给了有梦想的年轻人,当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开始有意识的把广场留给了喜欢运动的孩子们,他们并没有社会性隐匿,而是去了闲鱼。


染发剂是永葆青春的秘密,老花镜是阅尽人生的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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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永远搞不懂,他们为何如此钟爱用孩子照片制作电子相册,为何一遍遍在自己唱的原声中加入某过气歌手的伴唱,为何在自己抖动的空竹视频中加入沁园春雪或滚滚长江诗朗诵。


他们曾经以为拥抱信息网络会远离孤独,没想到却越来越孤独,他们曾经以为学会了社交工具就可以随时嘱咐自己的儿女,但等来的一直都是已读不回,只对儿女开放的人际圈,也从没收到一个赞。


他们只能在闲鱼上诠释孤独的另一种可能,看着这个更新更快的世界,在屏幕前轻轻摇动手中的蒲扇,“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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