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过后封存，让这段全民痛楚恰当地结束
在举国欢度国庆、亿万家庭团圆的时刻，很多人忽略了一个新闻：9月28日，新冠疫情全球死亡人数正式破百万，截至28日中午已达1,002,401人。逾百万生命悄然而逝，其中有刚果前总理约阿希姆、伊朗政治家赛义德·穆罕默德、日本谐星志村健、文艺片女神露西亚·波塞、嘻哈巨星Ty、老戏骨安德鲁·杰克这样的公众人物，更多的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
疫情仍在巴西、印度、俄罗斯、美国、阿根廷等国肆虐，而中国因为控制疫情给力，已从疫情输出国变为输入国，目前态势良好。这其中多亏了医护人员、科研人员、公安干警、社区干部、志愿者、各级政府等长达数月的奋战，才让疫情迅速得到控制。期间涌现出很多英雄，有些人的名字出现在表彰的功劳簿上，更多无名英雄还没听到我们说的一声感谢，就随着时间流逝被淡忘。
幸而，有心人记录下他们的故事。
用十个故事记录疫情全景
时间倒回到3月8日，在武汉离汉通道关闭46天后，编剧六六从上海驾车出发，前往武汉的方舱医院采访。
第一次进方舱医院，花了半小时穿防护服，她几近窒息，快要吐了。六六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条件不好，但医护人员告诉她，刚开始全这样，有医生在刚进舱就吐了，结果揣着呕吐物在里头干了四个小时才出来。医护告诫她：“你使劲咽口水，千万别吐！使劲咽！你要是吐了，也要揣到出去！”
三层手套、三层鞋套、两层防护衣、两层口罩和两层眼镜，重重包裹过后，看东西都变成雾里看花。为防止有缝隙泄露进病毒，松紧带和卡口都要箍得死死的，护士就在这样的条件下，靠摸索扎针抽血还要写病例，而这只是他们所面临重重困难的一个微小细节。
《三联生活周刊》蔡小川 摄
2月份，一个关于抗疫剧的拍摄计划就开始谋划，包括六六在内的多位知名编剧分头创作剧本，通过为期一个多月的调研、新闻报道提炼、人物口述等方式，剧本陆续完成。在方舱医院实地采访得来的故事，后来成为名为《方舱》的剧本，和《摆渡人》《生命的拐点》等其他9个故事一起，组成了抗疫剧《在一起》的蓝本。
△ 《在一起》海报
接到《摆渡人》单元的拍摄邀约时，演员雷佳音正在录制东方卫视综艺《极限挑战》，和贾乃亮、岳云鹏在同一个饭桌上，“工作人员说有一个故事特别适合我，但其实大家伙都很踊跃，亮亮、岳岳都想来。”最终因为角色适合，雷佳音成为《摆渡人》的主演。
△ 《在一起》剧照
十个故事相继建立剧组开拍，8月最终全剧杀青。9月29日，这部抗疫剧在各大卫视和网络平台播出。一众影视明星重新演绎疫情期间的真实故事，让我们在冷静后，得窥事件的全貌——尽管我们都亲身经历，但也少有人纵观了全局。
雷佳音在剧中扮演的辜勇，将自己生命安全置之度外，选择留在武汉，报名加入了武汉“滴滴医护车队”。为了诠释这个角色，雷佳音看了大量疫情期间的影像资料，在表演上他希望能尽量克制而真实。
△ 《在一起》剧照
“这个节骨眼上，天天往医院跑，你是不是疯了？”在剧中，张静初大声叱问辜勇。张静初饰演的是辜勇的妻子文静。
辜勇顶着油头，看起来有些憔悴，沉吟良久，他还是走出家门。关上门的一刹那，传来文静声嘶力竭地一声“滚”。演员们对当时场景进行的“神还原”，一下将我们拉回到疫情最为肆虐、人心最为恐慌的时段。
做好防护，大胆地“冲锋陷阵”
1月24日除夕，滴滴司机李明就响应滴滴公司号召，报名做保障车队的志愿者，大年初一开始志愿服务。和辜勇不同的是，李明没敢告诉家人，等到家人知道时，年已过了一半——初六的时候，住同一社区的父母打他手机让他过来聚一聚，李明说没有时间，年迈的父母才知道在全城人极度恐慌之时，儿子选择去做了志愿者。
△ 滴滴保障车队司机李明师傅正在准备出车 拍摄于2020年2月
辜勇的原型是多位滴滴保障车队志愿者的故事综合而成的。很多志愿者的妻子就像文静一样，出于对亲人的关爱而劝阻。李明说：“我老婆也觉得我不计后果，问我是不是就你一个人过？”
03年非典肆虐时，李明就曾作为志愿者背着喷壶都去打消毒药水。因为有过非典经验，所以李明在新冠疫情初期表现勇敢，很多事情都冲在前头。
武汉遭遇疫情后，高速运转的城市来了一个急刹车，一时间，原有的生活节奏被完全打乱。武汉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私家车和网约出租车也暂停，巡游出租车实行单双号限行。除夕，滴滴连夜在武汉组建滴滴医护车队，开始为医护人员的出行提供免费服务，先后有300多位司机参加医护车队工作；大年初一，滴滴又紧急组建了由1336位司机组成的社区保障车队，由相关部门统一调用免费给居民使用，主要负责居民日常用品采买、帮助慢性病患者及时入院治疗、运送防护物资等。滴滴医护车队累计为16家医院，近2万名医护人员提供了近50万单服务；滴滴社区保障车队为武昌区、洪山区、东湖风景区、青山区，402个社区市民提供了近15万次的服务。
△ 运送医生和社区人员，采购物资，是李明师傅在担任滴滴保障车队司机时期的日常
李明去他负责的付家坡社区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硬仗，帮助居民肖先生患重病的妻子去医院治疗。
肖先生的妻子2004年罹患乳腺癌，后来又扩散得了宫颈癌和脑癌，已经瘫痪在床。她因为脑部问题，每天要去打一种疏通血管的针，以前是半个月打一次，现在病情加重了，每天都要打，所以要每天来回接送。
肖先生和妻子感情很好，妻子患癌症已经长达16年，肖先生悉心照顾。后来妻子长期卧床，就变得很胖，有140斤。他们家是住在三楼，所以怎么样将肖先生妻子搬运到车上就成为难题。
没有担架，李明和肖先生两人就用床单裹着人往下抬，但楼道太窄了，尤其是下楼拐弯的时候，特别窄，还特别陡峭，“每层18个台阶，”李明记得很清楚——因为太累了，走几步就要歇一下，每一层要歇两次。
△ 李明和肖先生等4人，每天协助肖先生的妻子往返医院
而且不仅要送到医院，李明还会帮忙求医问诊，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当时很多人谈医院色变，李明凭着他说的“无知而无畏”，撑了下来。
那段时间，李明早上5点半起床，送完医生就去肖先生家，8点半左右将病人抬下来送到医院，打针3个多小时，到了12点钟再把病人抬回来。
后来肖先生觉得老是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想让妻子住院。疫情初期，没有医院肯接收。李明回忆道：“我去的医院，那时就只有3个医生值班：内科、外科和神经内科，8个护士。救护车送过来的病人就放在地上。”医护人员超负荷运转，很多病人只能在走廊里躺着排队，“就眼看着那个人一点点衰弱下去了，没办法。”李明今天回忆起来仍充满痛惜。
《三联生活周刊》蔡小川 摄
2月3日，终于找到一个医院可以住院治疗。但是送到医院之后，肖先生的妻子就感染了新冠肺炎，2月19日走了。肖先生异常悲痛，李明被他们夫妻间的深情所感动，也很哀伤。短短几个月内，付家坡社区一共有10位居民离去，“他们因为感染发热被医院接走，家属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盒盒骨灰。”
很多人的情感被完全压抑，来不及发泄出来。在离汉通道关闭之初的一个月内，防护物资奇缺，人们忙于生存。李明最开始吃了一个月的方便面。最缺的是口罩等防护物资，以至于后来全国人民把全世界的口罩买空了来支援武汉。
回望当时，李明发自内心地感谢滴滴，“确实感谢滴滴公司，我们全身都有防护，滴滴公司对司机的保护确实非常好。24号当时一报到就给我们发了。”疫情之初，为了保障司机的安全，滴滴为他们发放了一次性防护服、手套。“这些防护很及时、很到位，让志愿者可以大胆地‘冲锋陷阵’”。
△滴滴保障车队司机李明师傅正在购买防疫物资
李明自己的故事比电视剧中的辜勇更具戏剧性。他在学校的图书馆工作，平时特别喜欢开车，所以业余做滴滴司机。本来年前他跟妻子商量，去国外旅游，1月20日妻子先出发去了希腊，但李明因为做志愿者走不开了。儿子住在另一套房子，疫情爆发后社区封闭，虽然相隔不远，但李明和儿子也无法见面。妻子旅游回国时因为体温过高，被送到贵阳去隔离，一家三口天各三方，彼此牵肠挂肚，却无法相见。再见面就是武汉解封了，李明说：“一家三口都觉得能再见面是个奇迹，和老婆刚见到的时候，很激动地抱了一下，难得呀，五十出头的老夫老妻了。”
那段时间整个武汉市，只零零散散的有些警车和滴滴保障车队这些车辆，“6点之后整个城市空无一人，开在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很难受。”李明就一个人驾着车，在家、付家坡社区、医院之间不断往返，去送医生去上班、送社区的病人去医院、送家属到殡仪馆去取骨灰。
△ 疫情期间的武汉二七长江大桥
《三联生活周刊》蔡小川 摄
事后想来，李明连连说自己命够硬，“觉得自己怎么能这么冒险？”没有人天生勇敢，也许就如同《在一起》的一句台词：我们是一群普普通通的人，干着最普普通通的事，但当这个世界都停下来的时候，我们还能坚持做这个最普通的事，那它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人生如江河，没有暗礁和旋涡，难以激起美丽浪花
这些志愿者原本都是普通人，但在聊到他们过去的经历时，会看到因为过去的一些经历，让他们这些平凡人，在疫情的不平凡时刻闪耀出不凡的光芒。
另一位师傅陈浩亮，在做滴滴志愿者之前，曾经和三个同学在汶川地震后自发前往灾区救灾，他们跟着救援队在青川、北川在废墟中救人，他说“那时候我死人也背的，每天就吃一桶泡面，身上都是尸臭味”。
通过08年汶川地震，陈浩亮感觉武汉疫情看不到血腥，所以竟然没有感到特别恐惧。但他还是做好防护，特意在家门外安装了一个粘钩，防护服就挂在外面墙上，每天回家，先脱掉防护服挂在外边，扔掉口罩，再进门洗手、洗澡，洗干净了再休息。
△ 滴滴保障车队的司机志愿者陈浩亮
陈浩亮服务的是粮道街社区，一个很老的社区，老年人很多，年轻人很少。因为疫情严重，这里被称为“沦陷区”。陈浩亮的工作主要是买菜、为社区的老弱病残服务，机动地去做各种事情。
当我们的生活重回正轨，已经很难想象当时的焦灼和痛苦。疫情爆发之后，绝大多数武汉人都一直封闭在家里，以为两周之后会解除隔离，适度恢复自由，但两周之后又两周，终于忍过了，却发现解封仍然遥遥无期。
“很多人会觉得生活看不到头。而且生活没有收入，会造成内心的恐慌，感觉生活没有希望。”陈浩亮注意到在封闭20天之后，很多人心里就开始烦躁不安，“有很多人在社区门口吵闹、站在窗台大喊大叫要跳楼的、骂社区干部泄愤的，每天都有。”志愿者只能尽可能地帮助这些居民，用帮他们做各种小事来支持他们，消解大家内心的痛苦。
《三联生活周刊》蔡小川 摄
众多滴滴志愿者们见证着疫情期间每天都在上演的故事，也为这个城市甚至整个社会默默奉献着。他们虽然平凡无奇，但却拥有抚慰人心的能量……无论是李明这种地地道道的老武汉，还是陈浩亮这些新武汉人，他们不仅早出晚归，让城市依旧可以循环运转，也在实际行动和爱心消解着疫情期间人们的痛苦。正如《摆渡人》的编剧任宝茹所说，“当城市停止运转，这些平凡人做的平凡事，就有了不一般的价值。”
剧中文静曾对着辜勇高喊：“你逞完能，记得给我平平安安滚回来！”辜勇最终平安归来。
△ 滴滴医护车队
滴滴出行微信公众号
4月8日武汉解封，李明说4月底就开始天天堵车了。很多人不再愿意坐公交，打车的人多了，李明觉得现在滴滴的生意真不错。李明还注意到：“买私家车的增加了很多，我感觉武汉增加了20万新车不止，明显路上多了很多新车，都贴着实习的字样。”
陈浩亮原本换过很多工作，现在决定把滴滴司机长期做下去，他说：“我确实很信任滴滴品牌，跑滴滴一年多的生涯中，我觉得它是非常诚信的公司，承诺的福利和奖励都兑现了。”经历了疫情，他更珍视现有的生活。
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让陈浩亮对粮道街社区充满感情，现在每次开到那里都会开得很慢，把窗玻璃摇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看看有什么改变，有什么新开张的，有什么好吃的——发现桂林米粉、赵师傅牛肉、食家庄老菜馆，还都在！”有时候早晨没胃口，他就开车去粮道街附近，到这里过个早就忽然有了胃口。
武汉重新恢复了一度被中断的大拆大建，“光谷那边在建的火车站，几个月前还是平地，现在这么快就已经出来雏形了”，李明说，“那就是代表武汉的将来了。”经过疫情的刺激和洗礼，武汉仿佛变得更加生机勃勃了。
△ 武汉街市
视觉中国
《在一起》的观众们，重温了这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将记忆和情感梳理清楚，继而尘封，继续前行。而武汉也终将从一个饱含复杂情绪的词语，重新回归为一个简单的地名。
（部分图片来自《三联生活周刊》、视觉中国、滴滴）
策划：三联.CREATIVE
作者：方禾
微信编辑/设计排版：王思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