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娃哈哈，宗庆后还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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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豹变 作者｜李飘 编辑｜嘉辛

正文
“宗总，别动！”

话音刚落，一把水果刀赫然闪出。宗庆后出于本能进行了反抗，割伤了手臂。
这起事件发生在2013年。肇事者是一名49岁的苏州男人，名叫杨军。按照他的说法，自己当时拿着水果刀只是为了引起宗庆后注意，“我只是想求他给我提供一份工作，但他始终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事实虽然荒诞，但这不妨碍“市井小民刺杀前任首富”的消息激起一场轩然大波。
宗庆后向来朴素低调，传言一年花费不超过5万元，而且出门从不带保镖。自从宗馥莉回国以来，关于娃哈哈接班的问题就不绝于耳，前首富遇刺的消息则让这个问题被重新提了起来。
“把女儿扶上马送一程，我也可以轻松一下。”
16年前宗庆后曾这样指望，然而在2018年底的中国企业家年会上，他的态度已经发生明显变化：“接班的话，看女儿愿不愿意。也不一定是女儿接班，也可以是管理层接班，所以我现在已经在做管理层接班的准备。”
问题仍然悬在空中。

从小被“放养”
和生来便拥有一切的宗馥莉不同，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宗庆后是从苦日子过来的。
宗家兄妹5人，作为长子的宗庆后为了减轻家庭负担，16岁中学毕业后就离开了校园，开始了在社会摸爬滚打的生活。修汽车、爆炒米，以至于在火车站卖红薯，他都干过。
随着运动轰轰而至，他又辗转舟山农场、盐场和茶场等地，挖沟、修海塘、种茶采茶、插秧割稻，一去便是15年。1978年返回杭州时，宗庆后33岁，青春燃尽。
和大批返城青年一样，工作成为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宗庆后顶替母亲的岗位，在小学工厂做起了推销员。此后近10年时间，他在几家校办企业间腾挪，搭乘绿皮火车走南闯北、推销产品，他自己曾比喻是“用脚来丈量中国的市场”。
改革开放打开国门，新鲜事物、意识争相涌进，商品经济也得以迅速发展，短短几年鲁冠球、李经纬等人已经搞得风生水起。宗庆后虽然努力，但生活却依然没有太大起色。
宗馥莉的出生就在这一段时间，名字取自“福”和“利”的谐音 ——寄托着宗庆后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转折点在几年之后到来。1987年，42岁的宗庆后决定创业。他举债14万元，与两名老师一起承包了连续两年亏损的杭州上城区校办企业经销部。
在浙商博物馆里，至今还存放着一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创业之初，他曾使用过的座驾。送货过程中，他发现和宗馥莉一样，许多孩子也存在食欲不振、营养不良的问题。
一个巨大的商机摆在了宗庆后的面前。
1988年，在浙江医科大学营养学教授朱寿民的帮助下，娃哈哈推出了国内第一款专为儿童设计的营养液，一段商业传奇由此开启。宗馥莉仅比娃哈哈大5岁左右，宗庆后的生意虽然上路了，但女儿却落入了几乎被“放养”的境地。
任少英1992年就加入了娃哈哈，在她的印象中，当时的宗馥莉还只是个小学生，每日放学后背着书包到公司食堂吃饭。“正是国内饮料企业崭露头角的时候，儿童饮料品牌天养神、乐百氏、娃哈哈三足鼎立，娃哈哈兼并了杭州罐头厂，她父母都忙于工作，她就经常在几个大学生集体宿舍里跑进跑出。”她对《中国企业家杂志》如此讲述。

但几年之后，宗馥莉便不再出现了，她读完初中后直接赴美读书，先是就读于加州圣马力诺高中，4年后又进入洛杉矶陪佩珀因大学，主修国际贸易。
和一些被迫“发配”出国的富二代不同，在这个过程中，宗馥莉始终有着很强的自我意识。许多年后，她曾对此回忆：“我希望去国外读书，做这个决定时我就承担它所有后果。这个经历让我学到很多，包括自己的独立性，直到自己想要什么。”
虽然大学的主修专业和商业关系密切，有人猜测是为娃哈哈将来的接班做准备，但其实据宗小姐自己透露，当初做出这个选取也是全凭她自己兴趣，并未考虑“分担家业”。
出国期间，繁重的课业让宗馥莉焦头烂额，越来越忙的宗庆后也没有特意去看过女儿。那时候娃哈哈已经有了出口业务，但宗庆后也只是趁着偶尔出差美国的机会，捎带看看女儿，后来干脆都不去了。
宗馥莉对娃哈哈的了解，也仅止于在电话里或回国短聚时听父亲说“今天做了多少个亿，今年出了什么新产品”。在和娃哈哈保持相对疏离的状态中，宗小姐远在大洋彼岸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时代，直到2004年回国。

水土不服的“洋务派”
2004年，宗馥莉结束8年留美生活，回到了娃哈哈集团。
回国之后，22岁的宗小姐从“基层”开始做起——先是担任萧山二号基地管委会副主任，艰苦历练4个月之久后，才兼任了娃哈哈童装与卡倩娜日化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
阶级的差别不仅造成了物质的差别，就连在对“基层”的定义上也大相径庭。
无论如何，眼看爱女回归，宗庆后心里的希望点燃了，袒露那句“扶上马送一程”的期望。此后的十余年间，宗馥莉独立掌管着为娃哈哈饮料OEM代加工业务的宏胜饮料集团，并在2010年，又出任新成立的进出口公司总经理，管理集团所有进出口业务，进行练手。
按照宗馥莉的说法，在娃哈哈集团，她和父亲是有大致分工的——她负责生产管理，宗庆后负责市场营销。回国十多年，娃哈哈的核心销售环节宗馥莉几乎鲜有机会涉足，而且由于作风直接，又时常语出惊人，外界对于宗馥莉在娃哈哈的表现多有微词。
不过，她交出的成绩单并不差。

数据显示，2009年至2012年，宏胜集团年营业收入增长率超过30%。2012年，宏胜系全国各地分公司共实现年营业收入108.74亿元，占娃哈哈集团总营收的1/5。此后宏胜势头良好，近几年更是达到娃哈哈集团总营收的1/4甚至1/3。

但这位远渡重洋归来的“洋务派”，对娃哈哈所造成的冲撞和撕裂也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政府来跟Kelly讲‘因为我们的官员最近出差了，这个事情他没有签字就不能办’之类的话，她会觉得‘为什么不可以用e-mail给他、传真给他’；‘通讯方式这么多，为什么不可以在外地处理这个’。”担任过宗馥莉秘书的李晗曾如此向媒体表示。
这样的水土不服也体现在两人的用人观上。宗庆后推崇“家文化”，不仅跟员工一起吃饭、共度节日，甚至还会为员工子女的入学出力，鲜少主动开除员工。外地老臣调回总部，宗庆后还会其特设顾问一职，而宗馥莉的想法则是让他们领退休金退休。
为了扶女儿“上马”，宗庆后曾有意派娃哈哈员工前往辅佐，但是宗小姐把自己看不上眼的人，辞退了。宗庆后只好又把人重新招回娃哈哈集团。
一次，宗馥莉管理的进出口公司出现了贿赂问题，这在合同里是明令禁止的，她觉得应该和涉事供应商终止合同。但后来这个供应商找到了宗庆后，事情有了转机。
宗馥莉与宗庆后的行事风格差异，与各自接受的知识有关，也跟成长环境和阅历有关。这种差异很难说孰对孰错，但对管理本土企业而言，可能宗馥莉碰的壁会更多。
在2011年的《高朋满座》节目中，主持人问宗馥莉：娃哈哈减去宗庆后等于什么？宗馥莉说，等于零。主持人又问宗庆后：娃哈哈加上宗馥莉等于什么？宗庆后想了一下说，更高的辉煌吧。

旧人已老，新人何在
从营收数据来看，娃哈哈早已度过了自己的巅峰。
属于娃哈哈的巅峰时间是2013年，这一年公司实现了历史最高营收782.8亿元，但此后却遭遇大滑坡，4年时间，营收缩水300亿元。直到2018年公司才重获增长，但也仅仅比2017年的464.5亿元增长了0.9%，不足1%。
今年9月3日，浙江省市场监管局、省工商联共同发布“2020浙江省民营企业100强”榜单。榜单显示，娃哈哈2019年的营收为464.4095亿元，排名于去年保持不变，位列榜单的第22位，但营收规模却同比下降了4.47亿元。
仍在下滑。
如今的宗庆后75岁，宗馥莉38岁，止住颓势、寻求新的增长点，这个担子自然落在了独女宗馥莉的身上。
2018年底，宗馥莉主动请缨进入娃哈哈集团，出任品牌公关部部长，负责娃哈哈产品的包装以及品牌推广。

在人民日报客户端的《门道》节目中，她曾直言“大家可能觉得娃哈哈品牌有点老化，产品也不是特别新颖。在这个时候应该为娃哈哈做一些事情。”宗馥莉说，颇有临危受命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应该为娃哈哈做一些事情。”宗馥莉说。
随后不久，宗馥莉就开始在微博为新款限量的营养快线造势，宗庆后还罕见地做了转发并艾特女儿：“谁动了我的营养快线？”
娃哈哈此后新品不断，炫彩版营养快线、营养五谷、坚果饮料、藜麦牛奶粥、火锅凉茶……然而，这些产品多数都雷声大雨点小，闹出的动静远不及宗小姐去年为更换代言人，而酿出的一起公关事件。
“我可以说吗？说了太伤人。因为他年纪大了，有审美疲劳。一天到晚看着一个代言人，从青年看到中年，从中年看到老年，你觉得好玩吗？”
而且面对坊间传闻——娃哈哈多年来一直和王力宏不离不弃，原因就是宗馥莉对他情有独钟。宗小姐还补了一刀：“我不喜欢王力宏，我可以澄清一下。”
固执、自我、不切实际，这是外界给宗馥莉贴上的标签。然而，面对娃哈哈肉眼可见的下滑，必须承认的事实是，宗小姐确实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奔走效劳。
2017年5月，香港上市公司中国糖果公告称，宗馥莉预计花费5.73亿港元买下上市公司中国糖果，此后，中国糖果股价一路暴涨。然而三个月后，该收购要约失效，股价也随即大幅下跌。
宗小姐感受资本市场的初体验最终以失败结尾了。虽然没有经济上的损失，要约失效的责任都由散户承担，但声誉难免遭受波及。
和某互联网巨头一样，娃哈哈同样善于模仿，并凭借强大的渠道优势后发制人。8月12日，宗馥莉旗下的饮料品牌Kellyone上新了，3款气泡水在其天猫店推出，名字和元气森林险些撞车——生气啵啵。
娃哈哈的产品消费主要集中在三四线城市，在一二线并不强劲，KellyOne的登场也正是看中了这部分市场。
KellyOne的首个产品为定制果蔬汁，价格在30至48元之间，主打高端市场。这款果蔬汁的最大卖点便是“定制”，口味、包装以及果蔬搭配都可以根据个人喜好定制，但保质期只有7天。连宗庆后都断言，KellyOne做不大。目前，该款产品在天猫的月销售额还停留在个位数。
稍早的7月27日，娃哈哈还在广州开了全国第一家娃哈哈奶茶直营店。开业当天，宗庆后也来到现场助阵，称奶茶店是哈哈的“第三次创业”。几年以来，娃哈哈变阵不断。除了上线气泡水，电商、微商娃哈哈都曾尝试过，宗馥莉甚至还曾建议父亲进入房地产和零售业。
但似乎都没有砸出太大水花。

结语
杭州，距离西湖不到两公里的地方有一条清泰街，在清泰街上，娃哈哈总部的六层灰色小楼就坐落于此。
小楼虽然翻建过，但装修风格和整体布局依然是80年代的范儿，在杭州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里，浑身散发着浓厚的时代气息。
这幢六层小楼，见证了娃哈哈是如何从一个校办企业，蜕变为一座价值千亿的饮料帝国。它是宗庆后创业的起点，也是他触及的高点。时代巨变，但对于娃哈哈来说，有些事情却一直没变，品牌形象、主力产品、营销渠道……就像宗庆后从未离开的这幢小楼。
而反观曾经因为“窜货”，被宗庆后开除的钟睒睒，后来自立门户创办农夫山泉。凭借一套“养生哲学”打天下， 前段时间，钟睒睒荣登中国首富，虽然位置只坐了30分钟，体量也尚不及娃哈哈，但势头却凶猛。
更重要的是，其产品抓住了当下消费市场的健康焦虑，相继推出的“农夫果园”系列混合果汁饮料、“尖叫”系列功能饮料、“水溶C100”柠檬汁饮料，乃至茶系列的东方树叶、茶π等产品，无不如此。
至于娃哈哈，为人记忆的还是1996年开始生产的AD钙奶，以及和如今的0脂0糖0卡风相背离的营养快线。而“心直口快”的宗馥莉却在一次采访中直言，营养快线“太甜了”。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留给宗馥莉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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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009 No.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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