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地方,骂娘是口头禅,是家常便饭。年轻哥哥、学生伢崽、街巷乡村的青皮后生,习惯操练。相互越熟悉或越相好,一见面,一说话,总要带个“把”——“顿你的娘”开了腔,而后再说事,海阔天空吹拉弹唱,其乐也融融。
而今,年轻妹妹见了这番言行,觉得新潮,也立竿见影学时髦,骂娘大竞赛,比学赶帮超,湖南学河南,河南腔学得特像:靠,犹如一声雷响。
如果是真的相互淘气骂架,娘就成了“马甲”,双方“披挂”在嘴上,你骂我的娘,我骂你的娘,就要骂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有人说:这些地方的人,把骂娘当饭吃!真是:处处都有骂风传,代代相传是事业。
世上有“骂娘工程”,自然就有治理“骂娘工程”的专家——曾老师,女,30出头;蓄齐耳短发,个子适中。性格温雅,从不高声说话。
她当初三班主任,在学生面前少有笑脸,大多青着脸。若能挤出一两丝笑,那是久雨天晴,校园上空难得的幸福时光。一驾临所管辖班级教室,她的身影一出现,她的青石板一样的脸一出现,学生莫不紧张,一个个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绝不敢望她的,连一点点偷窥都不敢的!
有人问学生:你们看都未看一眼,怎么就知道她来了?
学生道:她一来,感觉非常不同,教室光线好像都暗了,我们鼻子是嗅得气出的!
众笑。
一天晚餐后,她班一群男生打篮球,在篮球架下,因为抢球,发生争执,照例,骂戏开场,3对双方共6人,对骂,骂娘,骂得狠,骂得凶!越骂声音越叫。
若请我当裁判,我不会更改延续了上千年的裁判条例:声音大的赢,声音小的输;谁坚持骂到对方休口赢,谁无法坚持骂到最后输。这是确定输赢的要则。
此时,曾老师吃了晚饭,正从外面散了步返校,闻甚嚣尘上的骂娘声浪,就知是班上的“NBA”在进行骂娘的殊死鏖战,一步一步,慢慢踱过来。学生中有眼尖的,一声极细微的惊呼:“来了”!球场马上变成火葬场、坟场,鸦雀无声一片,一个个勾头勾脑的,有几个为了表示有则改之的决心,脑壳勾到裤裆里了!
对于提心吊胆的学生而言,感到自己这一回,后果严重,因为老师苦口婆心,反复教导:莫骂娘哟,我若亲耳听到了,看我怎样惩办你们 !
老师与学生的“战争”,是“看不见的战线”;老师怎样制裁学生,也是难以“看见的战线”。
当然,死是不会死,但一定是要被搞定的!至于怎样被搞定,尚是未知数!
曾老师开腔了,声音在喉咙里嗡嗡:怎么,你们的娘请假回家了?我还没有批准嘛!她们就敢回去?岂有此理!骂,你们继续骂!
话是这么说,命令是这么下,学生哪敢再开口,重烧战火!
学生如犯人,垂头丧气,跟着老师走回办公室。
老师派出所有的班干部,大街小巷郊区,去请有关家长。那时难比现在,手机一响,招之即来。老师有请,说是“有情况”,家长岂敢不立马起身。一个个急急忙忙、不要命的赶了来。
见人到齐了,曾老师将“案情”说了。多少年来,家长们身处此骂中,早已习惯,闻言并不感到吃惊:骂两句娘,碍着你先生什么事?都觉得本来是见怪不怪的,老师在小题大做大惊小怪!听罢,没有一个家长表什么态。
曾老师向学生“最后通牒”:你们的父母都来了,好!你们当着你们父母的面,相互骂娘,要使劲骂!拜托做家长的,帮我落实,督促你们的崽女把骂骂好。否则,各自带回自己的儿子,从明天起就不要来上课!
家长闻言一惊!
学生你看我,我看你;儿子看父母,主要看母亲;母亲的脸色在变,由红变灰,由灰变白。父亲看儿子……嗯,感到有点难,不,很难,平生第一次感到了难!
曾老师又说话了:怎么,你们的娘都在场,骂娘才好听嘛,骂起来才有味嘛!
办公室的壁钟在“嗒嗒嗒”的唱歌,听着沉闷。空气也沉闷,有了出气不赢的感觉。
就这样站着。家长们不时瞧老师一眼,曾老师坐着陪着,精神一直旺盛,脸色一直如青石板。
曾老师的这一招,比之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堰塞湖”毫不逊色!
最终,骂娘的儿子们,被各自的父母折磨得鬼哭狼嚎——打耳光、撕嘴巴、掐口水袋、捶背身等等,手段众多,目的一个:以后再骂娘,对付你就这样,拳打脚踢没商量……
春风杨柳万千条。因为因特网的“互联”,使世界上顶尖的骂人技术,将“地球骂”、“网骂”、“国骂”、“省骂”、“市骂”、“县骂”、“乡骂”,渗透得一丝不苟!让这些级别不同的“骂”交融得一丝不挂!
当年的曾老师,专门治理“骂娘工程”的专家,还能够识别并对付与时俱进、花样翻新的“骂星”、成为今日治理“骂娘工程”的明星吗?
【【 谨撰此文,以作教师节的纪念 】】
开雪君:
大作读了,有意思。曾老师有办法。现在你们那的中学生,就这样动辄骂娘?
四川、重庆这边的人,“老子”、“龟儿子”、“日你妈”之类的语言是口头禅,再好、再亲的人见面,第一句话就这么说:日你妈哟,你龟儿子最近在干啥子?老子一直在找你。
我的一同学(陕西人)说:重庆人是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开骂见亲友的。
致
礼!
言宋 (大学教授) 2008-0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