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 花 天 使
第 0 7 章 黑色的心灵胎记
江城是全国三大火炉之一。初秋的天空还热浪翻滚。落日烧红了西部天空。荆飞燕下班后，乘公汽到了位于石桥路的出租屋。
每次回石桥路，荆飞燕认为自己到了乡村。下了车，踏上一块土路，路上尘土飞扬，她加快了脚步。她几乎是小跑着经过了一个垃圾堆。然后，一个小市场就出现在她眼前。卖童装的小贩，大声地叫卖着；狭窄的马路对面就是几个早点摊，本已狭窄的马路被铺了一层油与尘土的桌子占了一小半。往前走几步，她就可以看见那些卖菜的小贩，南瓜、小白菜、冬瓜、茄子等时令菜一字排开。“小白菜便宜卖”，“买黄南瓜、冬瓜啦”，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铃声，摩托车声，小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组成一个交响曲。这个交响曲往往下班时达到高潮。而此时，荆飞燕正好路过这儿。她打小就随父母生活在这里。老实说，她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总之，她早已厌烦了这里的喧闹。在市委上班后，她更有离开这儿的冲动。每次下班回家时，她总是下定决心云换房子。可是，随着江城房价暴涨，房子租金也在不断地往上窜。她的换房梦总是以破灭告终。看来，她还得继续忍受这里的喧闹。
“这里肯定住着江城最贫穷的居民。”走进小区后，看见那些破旧低矮的房屋，荆飞燕忍不住嘟哝了一句。
走道昏暗无光，即使是大白天也要摸着破旧的楼梯扶手爬楼梯。要不然，喜欢穿高跟鞋的荆飞燕一定会扭伤脚踝。有一次就在下楼梯时，扭了脚踝，痛了一个多月才算康复，这次扭伤经历像刻在她的心上。
家在三楼。进了屋，父母不在家。她可以享受片刻的宁静，便觉是个自由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荆飞燕刚处理好每月的那点事。放在旧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谁呀，千万别是那个虐待狂！”荆飞燕暗自祈求。想到黎正阳，荆飞燕的心就开始狂跳。
忐忐不安地看了看手机，顿时，她如被冰雪。
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动着三个字：黎科长。她很厌恶地盯黯淡无光的天花板，接还是不接，她很纠结。看着黯淡无光的天花板，荆飞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咬牙，荆飞燕按下了接听键，她感到全身涌动着一种壮烈的情怀。
“小燕子，想请你吃顿饭，有空吗？”
电话那头，传来黎正阳的温柔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荆飞燕顿时感到冷汗从脊背上流下来。
“黎科长，真的很对不起，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荆飞燕只得实话实说。黎正阳是不能得罪的，也是不敢得罪的。这一点，荆飞燕心知肚明。刚下班时，她还很嫌恶每月必到的这件事。现在她抓住了救命稻草。
“发生什么事了吧？”黎正阳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温柔。
“谢谢黎科长关心，还不是女人的那点事！”
“那就好，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说完那边挂断了电话。
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个梦魇一样的电话破坏了。荆飞燕狠狠地把手机扔在少发上。不大的窗户裁剪下天边的一块红霞，美极了。荆飞燕望着这片晚霞，陷入了沉思。
夕阳在办公大楼下铺下了灿烂的一片红。黎正阳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绿树上的那缕红。绿叶上的红绿两色在他的眼睛里正慢慢地变成一块黑色的胎记。这块胎记正在慢慢地变黑，变大，并且正在向自己移动，最终倏地钻进了自己的心灵深处。那个黑色的心灵胎记又在黎正阳的记忆里获得了生命。由此，那段往事又激活在他的脑海里：两个人光着身子……画面一闪而过。不幸的是，一种仇恨在黎正阳脚底升起。此时，荆飞燕刚好在卫生间里处理好女人的那点事。
仇恨像条蛇慢慢地从脚心一直爬上黎正阳的心头，吞食着他的心。他变得不安，继而狂躁，他要发泄，要……他努力地稳了稳神，拉开抽屉，拿出了手机，拨通了荆飞燕的电话。此时，荆飞燕正在沉思默想中享受着下班后的愉悦。
“妈的！”黎正阳焦躁地挂断电话后，就把手机重重地丢在办公桌上。
“真是巧，刚刚就……”黎正阳嘟哝了一句。他似乎没有责怪荆飞燕。反而，他很理解她。女人的那点事，总是不招自来，像尼罗河的河水一样定期泛滥。自从十二岁那年中午后，那个黑色的心灵胎记不也是像女人的那点事每月按时而至吗？只不过，与女人的那点事相比，自己的黑色心灵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把黑色心灵胎记与女人那点事巧妙联系起来，黎正阳自豪地认为是一项伟大发明。他认为这是他的独创，是他独特的生命体验。黎正阳闭着眼睛，想着这些，脑海里不断跳动着一些画面。他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手心里尽是汗，手指咯咯作响，都快碎了。
办公室里很静，空调还在咝咝地吐着冷气。窗外，最后一抹晚霞也消失了。
突然，黎正阳睁开了眼睛，里面闪出凶狠的光，像一头猛兽。他烦躁地抓起手机，快速地翻找着号码。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头往椅子上一靠。这样他就可以更舒服地打电话，似乎通过这个动作可以稳了神。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娇滴滴的声音，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荆飞燕。此时，荆飞燕正凝视着窗口里的那片晚霞，思考着什么。
一丝笑容浮现在黎正阳的阴沉的脸上，然后绽放开去。黎正阳迫不及待地收好手机。然后，带着满足的笑容走出了办公室，身后留下了一串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