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人间文品•征文】自由的模样
我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七年了，从原来的青涩新人，变成了如今的“老油条”。说老，不过三十而已。谈油腻，拍起马屁，偶尔会恶心到自己。面对日益膨胀的身体，我却无能为力，每一天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没有“馒头”来得朴素清新，至少它可以就着很多小菜，吃出不同的味道，可塑性很强。我没有“包子”来得有盐有味又有料，毕竟没有几个人能抵挡那股子肉香。
年龄，回不去，我固然还原不了“馒头”。有材，比不过，短时间我也成不了“包子”。不过，比起“包子”和“馒头”，我反而羡慕的是“发糕”，因为它有很多的气孔，可以自由地呼吸。
“发糕”是指公司的李大妈，她在印章管理岗，就像大权在握，掌管的是玉玺。
我们过五关斩六将，最后都得去找她求印。不仅如此，她还配有“宫女”，手工用印改为上系统之后，她叫嚣着“不会使用电脑”。因此，领导招聘了一个年轻女孩，协助她的工作，以确保正常运转。
每次过去用印，“宫女”操作电脑，我们自助盖章，而李大妈只负责用眼睛盯着，顺带嘴上磕点瓜子，这简直就是太上皇的待遇。即便如此，“发糕”的的气孔里却时常冒着酸气，她说自己不幸赶上政策变化，工龄已经满了三十年，也只能等到足龄退休。
我一直认为在公司里，自由的模样莫过于“发糕”这样，可她竟然还要抱怨，让吾等“小吃”情何以堪。我在心中发出一声卑微的呐喊：我要自由！
终于下班了，我从心中的“小吃店”挣脱出来，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又不得不在公司附近，扎进可以果腹的小吃店。
入冬以来，披星戴月，我回到家里，卸下一身的装备，释放所有的疲惫，一头栽到床上，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呼喊,
“老油条，你想要自由吗？”
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白胡子老人，心里一阵狂喜，莫不是遇到神仙？那我可要好好许愿。
“我想要自由，请帮我实现吧，谢谢！”
“那你觉得自由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再简单不过了。自由就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甚至幻想出自己自由的模样：
日上三竿，手机关机，我躺在床上，左手奶茶，右手汉堡，床边支着平板，正播放着韩剧……
就在我好不快活的时候，老人拿出一面镜子，递到我的眼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镜？我怯生生地走过去，生怕一不小心成为世界上最美的人，结果我从镜子里看到一头猪。
“这是什么？”
“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的模样啊。”
我恍然想起刚刚的定义，如果是头猪，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心里，觉得怪怪的。
“不对啊，我看别人过成自由的模样，也没变成猪呀？”
“那你想过别人自律的模样吗？”
他这么一问，倒让我想起同事大娟，她的身材堪称完美，中午我俩在食堂把午餐补贴吃得够本。可是，晚上她回家只吃白水鸡胸和蔬菜，每天还要打卡运动至少一个小时，平常各种游泳比赛、马拉松也没少参加。难怪在午餐时间，她一副自由吃喝的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我的老同学张林，一路学渣到大，以前晒的不是吃喝，就是四处游玩，朋友圈一水的这种风格，以至于他很久没晒了，也没有人在乎。
可是，就在昨天，他晒出了MBA、司法考试几本证书，还有跨国大公司的标志。所有的这些组装成为一枚深水炸弹，在同学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我们品谈着他辉煌的收获，畅想着他开挂的人生。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想象得出他自由自在的模样。
老人说的没错，要想自由，就要自律。正如没有自律的生活，就没有健康的体魄，自由或许就会变成“仙游”。亦如没有自律，就没有逆风翻盘，转瞬即逝的人生或许就会变成浑浑噩噩的“一日游”。
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变得有点灰心丧气，因为自己算不上自律。怎料一旁的老人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怎么没了一点自信。”
“唉……”
我忍不住叹气，愿望不但没实现，还碰了一鼻子灰。
“你知道吗？要想自由，还得自信。”
“这又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自由是不论你身处什么状态，你依然能够相信自己，内心坦然而平和。”
这话说得有点空洞，我没有领悟它的含义。老人依然面带微笑，又举起了那面镜子。有了刚才的教训，我对魔镜不抱太大希望，指不定又是什么动物，但又忍不住瞧一瞧。
这回镜子里是自己的照片，真是不按常理出牌。我又仔细地看了看，回想起这是我的大学时期，满脸的胶原蛋白，元气满满的少女，我仿佛看到了自由的模样。
“你知道为什么你是自由的吗？”
我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因为你是自信的。”
的确，那时的我，志向远大，敢闯敢拼。进校就制定了四年计划，该考的证第一时间考取，一网打尽所有的奖学金。自信从青春脸上绽放，自由从灵魂深处迸发。
此时的我无限感慨，却又无可奈何。
“你再看看这张。”
这是一张最近公司聚餐的照片，扫描了一圈，才找到自己，因为我躲在一个角落里。
前面几个人张牙舞爪，快乐无比，女同事青春靓丽，男同事精神抖擞。我心想：年轻就是好，人不得不服老，三十岁的自己，却是一颗老年的心。
后面几个同龄的已婚女同事一脸微笑。我心想：女人不仅长得好，嫁得也好，自己至今单身，就像是一条乏力的可怜虫，往哪里凑都是格格不入。
再旁边还有两三个管理人员。我心想：左手事业干得风生水起，右手家庭已是二胎保底，我已经被甩了好几条街，只能骨折仰望这些人生赢家。
我看完这些，心情荡到谷底，眼睛变得湿润。一切都在照片里，也反映我的内心。
“你知道吗？没有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就不能从容处理你的工作和生活。”
老人的话，一语中的。自从工作得心应手之后，我只流于表面，每天得过且过，它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谋生的工具，也是无形的枷锁。自从三年前失恋以来，我已心如死灰，不敢相信爱情，它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飘渺的奢侈，也是天上的浮云。
“而且，你总是去比较，放大别人的好，缩小自己的好，你心中的天平已经失衡。”
我呆呆地看着老人，在他面前，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无情地被他看穿。
“所以，想要自由，就必须自信，你要把曾经的自信找回来。”
又一次，我听得明明白白。
“谢谢你，智慧的老人，我都听懂了。我的终极目标就是自由职业，那我就彻底自由了，我去丽江发呆，去海边听风，去江南看雨……”
想象着自己自由的模样和未来自由的蓝图，我一扫刚才的阴霾，不自觉开始欢呼起来。
“非也，真正的自由还需要自立。”
我又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不敢辞职？因为我怕找不到工作，怕父母失望，怕一辈子成为烂泥……为什么不敢恋爱？因为我怕再度失败，怕自己绝望，怕抹杀最后的幻想……
“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有你足够自立，才有选择的权利，你才能随心随性，才能获得自由。”
老人再度看出我的心思，真是让人无所遁形。我忍不住感叹：做人好难啊！想要一点自由都这么不容易，还不如化作一缕清风，或是变成一只小鸟。
老人微笑着摇头，我马上意识到：
像风一样自由？风是由空气的流动形成，倘若没有空气，没有太阳辐射热的能量，又怎么会有风，更无从谈及它的速度和方向。所以，风的本身就不是自由。
像鸟一样自由？鸟为了飞翔，未尝不是要扑棱翅膀，为了生存，吃野果偷粮食，更不用说在无数个风雨日，浸湿的它们东躲西藏。所以，鸟也并非完全自由。
所以，自由没有绝对的，不过是相对的，所谓自由的模样，就是当你自律、自信、自立时候的样子，我想那也是自己最好的样子。
我虽然是“老油条”，但是我依然又脆又香，不也有很多人喜欢吗？更何况，我还要努力找到我的绝配—“豆浆”。
最后一次，老人终于点头，趁我悟出要义时，他突然间消失了。
我四处追寻，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原来我做了一场梦，但是我又明白了什么。
我缓缓起床，走到窗边，望着初冬里蒙纱的景象，一切都那么美丽……
今天是周二，重新出发，我要去刻画自由的模样，一切又那么真实……
文/夏茉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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