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来时风雨去时晴,把酒言欢叹浮云。
此后江湖无剑客,送君一曲笑红尘。
海滨之畔有一高山,远远望去,五峰并立,直入云霄,宛若五名老者笑看众生。五峰之下树木丛生,只见一山路婉转直上。沿着山路寻去,突然一石坡显现眼前,在那石坡上镌刻着三个大字――五老峰。五老峰上建有一座小寺庙,其名曰:无尽岩。
至元十六年(公元1279年)十二月二十日辰时左右,有一渔夫突然来到了无尽岩寺门前,并倒地而亡。那渔夫年约三十左右,一脸苍白,嘴唇干裂,双眼泛白,其脸上还带着伤痕,但血迹已干。令人吃惊的是,他怀里竟还抱着一名幼童,那幼童大约五六岁,已是奄奄一息。
“师父,寺外突然来了两位施主,一大一小。大人已故去,孩子仍有呼吸。还请师父前去施救!”
一小和尚快步跑进主持房间请求道。那小和尚口中的师父是一名七十左右的老和尚。那老和尚此时正在打坐,只见他双目微闭,那双似雪般的长眉毛垂至脸颊,整个人面容祥和,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般。
“阿弥陀佛!快带师父前去。”
老和尚顿时睁开双眼,口念佛号,并站了起来。
小和尚二话不说便赶紧跑着带路了。老和尚亦是快步跟上,虽说他已是名老者了,但其步履轻快,看不出丝毫老态。
片刻后,两人来到了庙门前,只见五六名僧人正围在那里议论着。
“阿弥陀佛!”
随着老和尚的到来,众僧人便止住了议论,转而异口同声地念起了佛号。
“阿弥陀佛!快将他二人扶进禅房。”
老和尚一声令下,那几年轻僧人便纷纷上前。一个年龄稍长的中年和尚抱起了孩子快速朝寺内走去,其他几名年轻和尚则轮流架着渔夫进了寺庙。老和尚与小和尚则紧随其后。
来到禅房,那名中年僧人将幼童平放到了床上,其他僧人则架着渔夫不知该如何是好。
“把他也放到床上吧!大人放里面,小孩放外面。”
老和尚随即吩咐道。那些年轻僧人们听罢立即照办了。
就这样,一大一小并排躺于床上。老和尚随即走近去仔细看了看,渔夫早已咽气,而那幼童则气息微弱尚有一线生机。
“慧灵,你快去柴房将那碗粥端来。快去!”
老和尚随即对身旁的小和尚吩咐道。
“是,师父!”
小和尚顿时应声而退。
很快,那小和尚便端着一碗温粥快步走了进来。那是早上留下来的一碗稀粥,除了汤汁,米粒很少,是专门留给老和尚做完早课后喝的。因其一直都放在锅里的,故而余温尚存。
“师父!”
小和尚端着温粥走到老和尚跟前。
老和尚赶紧接过稀饭,随即上前扶起幼童坐好,并将那粥汤给幼童慢慢喂下。其他僧人则站立一旁静静地看着,只见他们眼中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咳咳咳”,那名幼童在喝下了好几口粥汤后终于咳了起来。
“他活过来了!”
在场的僧人一听到幼童的咳嗽声顿时都激动不已。尤其是那小和尚,他更是凑近跟前细瞧,生怕错过了这一刻。
就这样,那名幼童得救了。
(壹)慧忍
幼童被救过来后,未免生是非,更为了让死者尽快入土,老和尚便当场为那渔夫做了场法事以超度其亡灵。法事完毕后,老和尚便吩咐弟子们将那渔夫抬到后山安葬。而他与小和尚则一同留在了禅房照看幼童。
就在那些年轻僧人抬着尸体到达后山时,那名幼童一阵猛咳后苏醒过来。
“爹,娘!你们……你们是谁?”
幼童苏醒后仍哭喊着要找爹娘,当他睁开眼时,只见老和尚及小和尚正友善地看着,他便立即止住了,转而好奇地看着他们。
“阿弥陀佛!我叫慧灵,这是我师父。你叫什么?”
老和尚随即看了一眼小和尚,小和尚便心领神会的做了自我介绍,并随口问了句。
“我叫张瑞。”
幼童擦了擦眼泪回答道。
“阿弥陀佛!张瑞,好名字!你爹叫什么?”
老和尚随即追问道。
“我爹叫张世忠!”
幼童随口回道。
“张世忠!阿弥陀佛!你爹现在何处?”
老和尚听罢不由得心中一惊,他念了句佛号后紧接着追问道。
“我爹……我爹娘他们都跳海了……呜呜呜……我要爹娘,我要爹娘!”
幼童说着说着便又哭闹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和尚手执信函跑进了禅房。
“师父,我们从那渔夫身上发现了这封信函。”
那年轻和尚一进禅房便直接开口道,并将那信函交到了老和尚手中。此时,那幼童仍在哭泣着,小和尚则在一旁安抚他。
老和尚接过信函细瞧了一眼,只见“大宋辅国大将军张世忠拜启”赫然其上。
“阿弥陀佛!慧净,你接着去后山帮忙吧!快去!”
老和尚看罢便念了句佛号,然后将慧净支开了。
慧净走后,老和尚这才拿出了信函仔细看,他一边看,脸上的表情也一边发生着变化,由惊奇到凝重,再到悲戚,最后又回归了平和。看完后,他便再次念了句佛号,并将那信函放进了怀中。这时,一旁的张瑞竟也停止了哭闹。
“阿弥陀佛!孩子,从今日起,你不再叫张瑞。你叫慧忍,是我佛门弟子。记住了吗?”
老和尚随即上前来摸了摸张瑞的脑袋语气平和的说道。
“不!我就叫张瑞,我不当和尚!我要我爹娘!我要爹娘!呜呜呜……”
张瑞听罢顿时又哭闹了起来。
“小师弟,看看,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慧灵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偶来。只见那木偶做工精致,手脚分明,尤其是那张脸雕刻得栩栩如生。
果然,孩子总是对有趣的事物充满好奇的。张瑞看到那木偶后便没有哭闹了,而是伸手去要那木偶。慧灵见此便将木偶收回了。
“小师弟,这是我爹留给我的,不可以给你!不过我也会做了,你若想要,我可以给你再做一个。但你得答应我,以后你就叫慧忍,留下来陪我,做我的小师弟!怎么样?”
慧灵边说又边将手中木偶摇了摇,只见那木偶的手脚也随即摆动起来,整个小木人活灵活现,它深深地吸引住了张瑞。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张瑞随即点头答应,但他也有些迫不及待想拥有一个那样的木偶了。
“那就看师弟乖不乖啦,师弟若听话,师父就会高兴,师父一高兴,那我便做起来很快了。所以,师弟要乖,要听师父的话,师兄保证很快就做好!我们击掌为誓,怎么样?”
小和尚说罢便伸出了右手掌,张瑞随即点了点头,然后也伸出了小手,两只小手掌随即合在了一起。
“好啦!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师弟了,我便是你的小师兄。哈哈!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啦!”
慧灵随即得意的笑了起来,以至于张瑞满脸不解,而站在一旁的老和尚也不由得笑了。
(贰)圆寂
张瑞留下后,因其年幼,深受老和尚之疼爱,众位师兄们也对其爱护有加,尤其是慧灵,不仅把他当成了玩伴,更是将其当成了亲弟弟般看待。因此,年幼的张瑞很快便融入了寺庙,并渐渐淡忘了不幸。
冬去春来,人间早已换天,而寺中生活依旧是日听晨钟暮鼓,夜伴青灯古佛。就这样,十年便过去了。
在这十年里,张瑞与慧灵一同吃住,一同练功习武,一同打坐诵经,他二人亲密无间,已不仅仅是师兄弟了,更胜似亲兄弟般。
至元二十六年(公元1289年)九月初九,老和尚即将圆寂。在其圆寂之前,他将弟子们集中起来做了交代,指定了大弟子慧仁为新任主持,二弟子慧勇辅助其管理寺中诸事,其他弟子依旧修行。交代完毕,他又留下了慧灵与张瑞二人。
在那禅房中,老和尚端坐于上,只见他面容祥和,气息已弱,一股祥瑞之气正笼罩其身。而慧灵与张瑞二人则跪在其跟前,双手合十,静听师训。
“慧忍,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老和尚语气平和地问道。
“回师父,弟子只记得俗名张瑞了。”
张瑞看着师父随即回道。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寺庙中的生活,对于入寺前的记忆他也忘得干净,唯独那俗名他一直铭记于心。
“要么忘记,要么记起。既然你还忘不掉张瑞,那这封信也是时候还给你了。十年前,你我有缘,故而留你于此处修行。如今,为师即将舍此残躯,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是去是留,全凭你心。不过,为师临终前送你几句话:笑看世间尘,佛魔应两分。若问今生路,慈航渡此身。阿弥陀佛!”
老和尚说罢便将那信函交给了张瑞,随着一声佛号念完,他便垂下了头。紧接着,一片七彩祥云出现在了禅房上空,这一切都被禅房外的弟子们看得一清二楚,顿时,他们纷纷跪下,口念佛号,并于心中祈祷了起来。
“弟子多谢师父!阿弥陀佛!”
张瑞接过信函后将其放入了怀中,并含着泪对着老和尚磕了三个头,随后再双手合十恭送师父西去。一旁的慧灵亦是口念佛号恭敬非常,泪水不由得滚落下来。虽说他心中最为不舍,但师父的话语犹在耳畔。
青灯伴古佛,日月照山河。
人间多少事,泪眼一娑婆。
就这样,老和尚便西去了。无人哭喊,唯有那声声佛号与心中的祈祷回荡于天地之间。
送走师父的第二天,张瑞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怀中信函细读了起来。由此,他这才重新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并得知了父母的死与崖山之战有关。在那信的尾页,张世忠更还用血字立下了家训。
毁我社稷者,其罪当诛;叛我华夏者,天地不容!惟愿天佑我儿,谨记此训!
张瑞读罢,热泪盈眶,家仇国恨,涌上心头。
不久,张瑞便拜别了众位师兄,离开了无尽岩。当时,慧灵一再劝阻,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下山了。
(叁)刺杀
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十一月十五日,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甚是好看。
昔日繁华似锦的临安城已变得安静了许多,街上早已没了行人的踪迹。突然,一群乞丐出现在了街头,他们衣衫褴褛,边走还边打哆嗦。不一会儿,那群乞丐也不知了去向。
与此同时,江南大都督府中却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今日,适逢家母七十大寿,在下多谢各位的到来……”
一位中等身材的男子站在大厅之上对着众人拱手笑道。只见他生得一张娃娃脸,五官端正,面上无须,虽已年近五十,但依然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美中不足的是脸上那双三角眼,溜着精光,且目光闪烁不定。此时的他身着朱红色窄袖长袍,长短适中,非常得体;玉带束腰,头戴黑色笠子帽,帽上还镶着一颗绿翡翠,更是平添了几分尊贵。他便是这府中主人――赵斌。
自从南宋灭亡后,临安城便被元朝廷毁城改建了,之前的皇宫惨遭焚毁,然后在那德寿宫旧址上又重新修建了这所江南大都督府,并设立了江南大都督一职,专门负责整个江南地区之军务。首任江南大都督是由灭宋元将李恒所担任的,李恒任职十二年后便推荐了其幕僚赵斌来接任,而他自己则请命回西夏去当郡王了。
就在赵斌上任不到一年,他母亲的七十大寿便不约而至。虽然天降大雪,但依然挡不住这场奢华寿宴如期举办,且一办便是一整天。
酉时刚过,宾客们都纷纷散去了。此时的赵斌已显醉态,他刚一起身便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这十多年来,他很少饮酒,即便是喝,也绝不会喝成今日这般。就在这时,一名下人竟主动上前来扶他。
“去去!我没醉,我没醉!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扶!”
赵斌一把推开那下人直接说道。
“老爷,是老夫人让我来扶你回房休息的。”
那下人边说边上前去挽住赵斌的胳膊。醉眼朦胧的赵斌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下人,只见他生得唇红齿白,长得眉清目秀,十分俊俏,若再涂脂抹粉妆扮一番,定然是位绝色佳人。许是喝多了,赵斌竟不自觉地想入非非。
“老夫人派你来的?好,好!走,扶老爷回房休息!”
赵斌心中不由得一喜。自从其妻儿都死后,他便没有再娶了。他以为是母亲想抱孙子,所以才帮他物色了位佳人。
赵斌刚被扶进房间,他便故意往那下人身上倒,并试图搂住他。
“老爷,你喝多了!”
那下人竟一把推开赵斌,并将其推倒在地。
“哎哟!你是何人?怎这般无礼?快来扶我!”
赵斌顿时坐在地上对其呵斥道。不料,那下人并未理会他,而是去关好了房门。
“大人,莫心急!小的这便来扶你!”
那下人转而笑着走向赵斌。
“好,好!快来扶我!”
赵斌随即张开怀抱一脸坏笑地说道,只见他那双醉眼直勾勾的盯着下人,他是越看越喜欢。
“张天德,你这个败类!”
那下人走到赵斌面前,瞬间变得冷酷异常,只见其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匕首,不等赵斌反应过来,那把匕首已刺进了他心脏,紧接着,又连刺了几下。
“你……”
赵斌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倒在了血泊中。
“有刺客,有刺客……”
就在这时,府中竟传出阵阵喊叫声。
夜幕已然降临,雪越下越大。
(肆)交手
府中用人的喊叫声顿时便引起了侍卫们的警觉。
“不好!大人有危险!”
侍卫长立即带着五名手下快速奔向赵斌的房间。
与此同时,那名乔装打扮的下人也赶紧逃离,但他对府中路线不熟悉,以至于慌不择路。如此,他便阴差阳错的与那些侍卫们相遇了。
“站住!你是何人?”
就在他与那些侍卫们打了个照面刚走出两米,那侍卫长顿时心生怀疑并喊住了他。
“小的是新来的下人!”
他随即停了下来,并转身强作镇定地回答道。
“新来的下人?”
侍卫长定眼瞧了瞧,然后一脸冷酷地走向他。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侍卫长说罢便动手去摘他的帽子。就在这瞬间,他也迅速出手去挡。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他这一挡瞬间便露馅儿了。
“大力金刚手!抓住他!”
侍卫长顿时一声令下,其他侍卫立即围了上来。
赵斌原名张天德,他本是张世忠的幕僚,崖山之战前被元将刘恒所策反,从而变节降元,并将张世忠出奇兵夹击元军的计划泄露给了刘恒,致使张世忠中计差点被俘,进而导致了宋军大败。经此一役,张天德便为刘恒所重用,并成为了他最为倚重的幕僚。
宋亡后,张天德便改名为赵斌,为的便是不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此,他很少抛头露面,更不轻易参加应酬,即便是参加,他也绝不会多喝。就这样,他躲在刘恒幕后一心一意出谋划策,替其分忧,且他这一躲便是十多年。后来,刘恒念其“忠诚”,便将他举荐为了自己的接班人。
自从当上江南大都督后,张天德便有所放松了。不过,对于身边佣人,尤其是府中侍卫人选,他还是千挑万选的。因此,这些府中侍卫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武林中人,尤其是那侍卫长,他可是名震江南的霹雳掌刘坤。
“你是少林弟子!说,你为何混入府中来?”
众人围上来后,刘坤便接着厉声问道。
“哼!背主卖国者,其罪当诛!尔等亦是我华夏儿郎,怎这般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那“下人”说罢随即摘下了帽子并扔到了一边,然后单手作揖,口念佛号。果然,他是一名年轻的僧人。
“不好了,老爷遇刺了!老爷遇刺了……”
就在这时,府中又传出了阵阵惊恐之声。很快,整座府邸便慌乱成了一团。
“拿下他!”
刘坤说罢将手一挥,众人随即一拥而上。
如此,那名僧人便与侍卫们大战了起来,而刘坤则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几十个回合下来,僧人竟略占上风,刘坤见此便只好出手了。
霹雳掌之要诀有三点:迅如疾风,猛如惊雷,直击要害。可谓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伤人,甚至要人性命。所幸的是,那僧人有着深厚的少林童子功护身,所以,刘坤也一时拿不下他。就这样,僧人与刘坤等人又交战了二十多回合。渐渐地,体力消耗越来越快,那名僧人开始招架不住了。刘坤趁其防备身后之时,一掌打在了他胸口处,并将其打出了几米远。僧人虽中了刘坤那一掌,但也顺势突破了包围圈,紧接着,他便一招蜻蜓点水飞身至房顶,然后带着伤逃去了。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刺客闯入……”
与此同时,府中又传来了阵阵喊叫声,并伴随着打斗声。刘坤见此,也只好放那僧人逃去,转而带着手下去解决府中之刺客。
(伍)乞丐
当刘坤带着手下赶到府门附近时,只见一名年轻乞丐正掩护着同伴们离去。那名年轻乞丐虽蓬头垢面,但其五官分明,且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刘坤一眼便看出了他身手不凡。
“吃我一掌!”
刘坤顿时飞身上前朝着那名乞丐身上打去,他这一掌用了近八成功力,若是打在普通人身上必死无疑,即便是武林高手,若强接下这一掌也定然会受伤。
眼看着那一掌即将打来,年轻乞丐竟毫无畏惧,只见他屏气凝神瞬间将整个身子往后挪出数尺,从而避开了刘坤的攻击。
“大挪移身法!”
刘坤见此心中不由得一惊。
大挪移身法乃少林绝学之一,可眼前的乞丐怎么看都不像是少林弟子。
“你又是何人?莫非与刚才那刺客是一伙的?”
刘坤说罢再次出掌朝乞丐身上打去,因其出掌太快,那乞丐一时躲闪不及,只好出拳接下那一掌。
“啪”,拳掌相合,二人瞬间各退了几步。
“罗汉拳!”
刘坤顿时便识出了那拳法。至此,他这才确定了眼前的乞丐与刚才那位僧人一样,同样是少林出身。
“哈哈!好眼力!今日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
乞丐说罢便一招蜻蜓点水飞身离去。
见那乞丐已飞走,府中侍卫们正要去追,不料,刘坤竟发话了。
“不用追了,此人功夫了得!即便追上,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他们是有备而来!”
刘坤随即吩咐道。
此时,雪依然在下着,一轮明月竟悄悄挂上了夜空。
“少侠,请留步!”
那名僧人从都督府逃出后,一路带伤奔逃,奈何其伤势越来越重,以至于他行动变得越来越迟缓了。就在这时,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呼喊声。
“你们……噗……”
僧人随即停下脚步,并转身看向了来人,不等他开口相问,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紧接着,他便摇摇欲坠了。
“少侠!”
追上僧人的不是平常人,而是几名身手不凡的乞丐。他们从僧人出府后便一路跟随,若不是僧人受了重伤,他们怕是很难追上。
眼看着僧人即将倒地之时,这几名乞丐赶紧冲上前去扶住了他,然后架着他消失在了夜色中。
与此同时,那名从刘坤掌下逃出的乞丐飞出没多远,竟也吐出一口鲜血。
“好强的掌力!”
乞丐吐血后,随手抹了下嘴巴,然后自言自语道。
原来,刘坤那一掌竟使出了八成功力,乞丐当时硬接下了那一掌,可惜其功力不足,当时就受伤了。为了不让刘坤看出破绽,他便强装无事,然后迅速逃离。庆幸的是,刘坤竟一时未能识破。
接着,乞丐借着月色朝着城南的城隍庙方向飞奔而去。
(陆)舵主
城南的城隍庙,是宋孝宗在位时(1162年7月20日-1189年2月18日)令人修建的,里面供奉着抗金名将岳飞等人的塑像及牌位。到了临安城被毁城改建时,这座城隍庙也差点被毁。就因为当时负责改建的李恒很是欣赏岳飞,故而下令将其保留了下来。
尽管它被保留至今,但元廷为了防止民间反元情绪滋生,便明令禁止人们祭祀过往英烈。渐渐地,这座城隍庙也便衰败了。也正因如此,它便成为了乞丐们的聚集地。
当带伤乞丐走进城隍庙时,一群乞丐正围在那名昏迷僧人面前。
“师兄!”
受伤乞丐快步走上前去急切地喊道。然而,那名僧人因伤势过重已昏迷不醒。
“师兄!”
受伤乞丐跪在僧人面前再次呼喊道,他眼中的泪水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
“张舵主,你要保重!”
其他乞丐见此便纷纷跪下行礼。
原来,受伤乞丐不是别人,他正是张瑞。此时的他已长得壮实了许多,只见他面如冠玉,五官俊俏,剑眉紧蹙,双眼含泪,一头乌黑的头发,额头上系着根粗布条,头发蓬松有型。自从离开无尽岩后,他便一直在找寻张天德的下落。
至元二十七年(公元1290)八月十五,那晚月儿正圆,凉风阵阵。因一时没了去处,张瑞便寻到了这座城隍庙里。当时,丐帮大仁分舵正在选拔新任舵主。
“来者何人?”
主持大会的丐帮护法长老程英见有人闯入便厉声喝道。程英手持红棍,身穿灰色麻布长袖衫,衣服上的破洞甚多,以至于身上的疤痕都依稀可见,额头上系着根粗布条,满头白发毫不凌乱。看他年龄大约六十左右,长着一张国字脸,脸上还留着几道疤痕,五官周正,尤其是那双眼睛,犀利有神,再加上那道飘逸的白胡子,一眼看去便知他是个大人物。
“晚辈张瑞,多有打扰!各位请继续,晚辈告退!”
张瑞说罢便准备离去。
“此处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抓住他!”
程英一声令下,帮中弟子顿时一拥而上围住了张瑞。
“在下不过是一时没了去处才到此借宿,诸位何苦如此?”
张瑞再次拱手对着众人解释道。
“看你这身装扮,根本不像是过路客!说,你到底是何人?”
程英拨开众人走上前来盯着张瑞喝问道。
“哈哈!原来是这身行头让前辈误会了!近来天凉,我便偷……不,是借,借了这身行头。然后又误打误撞寻到了此处。还望诸位见谅!在下实在是无心闯入!抱歉,抱歉!”
张瑞听罢顿时放声大笑,然后对着众人解释了一番。此时的他正是一副元人贵族装扮:头戴笠子帽,身穿红色质孙服,就脚下穿着的僧靴有些不伦不类。
“哼!你说是借的便是借的?既然你已经闯进来了,那你的话便不足信也!上!”
程英说罢将手中红棍往地上一杵,顿时,那些乞丐们便都动起手来。
“你们……”
张瑞无奈,只好被迫出手。但为了不伤及他们,张瑞始终是防守着。
如此,几个回合后,程英便识出了张瑞的武功。
“住手!你是少林弟子?”
程英随即喝令弟子们停手,然后一脸惊奇地看着张瑞。
“阿弥陀佛!晚辈确实是少林弟子!只因寻仇才来到了临安城。适才不敬之处,还望诸位见谅!阿弥陀佛!”
张瑞这才说明了身份。
“原来如此!真是不打不相识!少林与我们丐帮同是中原大派,今日幸会了!适才多有得罪,还望张英雄海涵!对了,张英雄方才所言,是为寻仇才寻到了此处。敢问张英雄,你所要报的是何仇?仇人又是谁?若方便的话,我们丐帮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程英手持红棍对着张瑞拱手问道。
“唉!他叫张天德,曾是我父亲帐中幕僚。崖山之战发生前,他便背叛了家父投靠了元军。当时,他是投靠到了元将李恒帐下。至于后来的事,晚辈便一概不知了。然而,也不知是何故,晚辈寻遍了江南却始终未能寻到此人!若前辈及诸位听说过此人,还请告知一二,晚辈定当感激不尽!”
张瑞说罢又对着程英等人拱手行礼。
“哈哈!好,好!真乃天助我丐帮!张英雄,不瞒你说,我们丐帮便是以铲奸除恶为己任,尤其是对于那些背主卖国者,我们丐帮绝不留情!既然张英雄所寻之仇人乃背主卖国者,那也便是我们丐帮之仇敌!适才见张英雄身手不凡,且侠义心肠。在下斗胆恳请张英雄就任我们丐帮大仁分舵的舵主!一来我们人多力量大,可以帮助张英雄寻找仇人;二来张英雄可以带领我们大仁分舵更好的铲奸除恶。就不知张英雄意下如何?”
程英说罢便再次拱手行礼,其他弟子们见此也都纷纷跪下去请求张瑞当舵主。
“这……诸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诸位请起!在下德薄才疏,难当此大任!还望前辈及诸位另请高明!在下还是去别处借宿,告辞了,诸位!”
张瑞说罢便要转身离去,不料,那些跪着的弟子竟都不肯让路。
“张英雄,若我们能帮你找出那张天德来,你可否屈尊当我们的舵主?”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时,一名五袋长老随即站起来拱手说道。
“这……好吧!在下自幼便失去了双亲,幸遇师父收留才得以苟活!自从师父圆寂后,我便再无依靠了。如今,既然与诸位有缘,那在下便勉为其难,暂且收下诸位之好意!只要能找出仇人,在下愿与诸位同生死共进退!多谢了!诸位快快请起!”
张瑞说罢再次对着众人拱手致谢。
“哈哈!好!既然张英雄已经答应了,那我宣布:张英雄便是我们大仁分舵新任舵主!”
不等众人起身,程英便赶紧宣布道。
“弟子拜见张舵主!”
那些丐帮弟子们也随即异口同声的喊道。
就这样,张瑞便加入了丐帮,并成为了大仁分舵舵主。
(柒)偷听
十一月十八日,天已放晴,冰雪渐渐融化,一阵寒风吹过,街上的行人们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师兄!你终于醒了!”
张瑞见僧人睁开双眼后,顿时高兴不已,他已经守护了两天三夜,就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你是……慧忍!真的是你?师弟!”
僧人见到张瑞的第一眼未能认出,待他仔细瞧了瞧,这才认出了张瑞。顿时,他也是激动不已。
“师兄!是我,是我!你的小师弟慧忍!师兄,你先别起来,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等着!”
张瑞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原来那僧人正是慧灵,自从张瑞下山后,他很是放心不下。随后,他便以下山化缘的名义四处寻找张瑞。一次次寻而不遇,凡是张瑞去过的那些郡县他也都去过,甚至有两次他们近在咫尺都未能相遇。在寻了张瑞一年多后,他便没有再寻了,转而想着如何度化张瑞。当初,师父在将那封信函交予张瑞之前也曾让他看过,为的便是让他好生保护张瑞并引其向善。
“既然我寻不到师弟,那我便渡他一程!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
随后,慧灵便乔装打扮寻到了临安城,并一直暗中留意李恒之动向。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李恒即将卸任前的某个晚上,他成功潜入了都督府,并还偷听到了李恒与赵斌的对话。
那晚,李恒将赵斌唤入了书房,而慧灵则躲在了房顶。
“赵斌,你已经跟了我十多年!我李恒戎马一生,最欣赏的便是忠诚之士!”
李恒说罢便看向了赵斌。
“大都督!属下对您是一片赤诚,绝无二心!”
赵斌听罢顿时便跪了下去,只见他整个人显得紧张异常。
“哈哈!当然,你的忠诚,我看得一清二楚!若非有你,我亦不会有今天!昔日之事,你功不可没!你们汉人有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已是大元的天下,你也无需再对那件事担惊受怕了。此外,你的确是名难得的人才!我很欣赏你!”
李恒说罢便上前扶起了赵斌。
“属下多谢大都督赏识!”
赵斌起身后不由得热泪盈眶。
“赵斌,这些年也苦了你!隐姓埋名,任劳任怨!你所付出的一切,我都心里有数!在我离去之前,我早已为你谋好了差事。不久后,你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好好作为,我看好你!”
李恒说罢便拍了拍赵斌的肩膀。
“多谢大都督!大都督对属下之恩有如再生父母,属下感激不尽!属下向上天祈愿,愿大都督福寿绵长、永保安康!”
赵斌听罢顿时感激涕零,并再次跪下叩拜。
这一切都被房顶上的慧灵听得仔细。
“隐姓埋名?隐姓埋名!”
不等他们谈完,慧灵便赶紧离去。然而,他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府中侍卫。所幸的是,他逃离及时。
此后不久,赵斌便当上了江南大都督。就因为上次慧灵的偷听,赵斌便又花重金聘请了刘坤等武林高手,并将府中侍卫全都换成了武林中人。如此,他这才放心了许多。
后来,为了敛财,赵斌便以祝寿为名大摆宴席。许是太过信任刘坤等人,他竟放松了警惕。当时,来宾众多,且身份复杂,刘坤等人又不好上前过问。因此,这便给了慧灵可乘之机:他先是乔装打扮跟随着送礼人流混入了府中,然后又伺机打晕了一名府中下人,并换上了那下人的服装。最后,他便完成了此次刺杀。就在这一切进展顺利之时,那名被打晕的下人竟苏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都督府中的动静以及慧灵的行踪也都被张瑞所掌握了。因此,他才会用计帮助慧灵逃离。
(捌)拦截
自从慧灵来到临安城后,他便被丐帮弟子们盯上了。
一开始,在听了帮中弟子的描述后,张瑞是不敢相信;随后,张瑞便亲自出马,暗中观察,他这才确信无疑。但他不敢去相认,他担心慧灵是来阻拦他报仇的。因此,他便一直派人跟踪慧灵。不过,慧灵也是有所察觉,就因为跟踪他的都是些小乞丐,所以,他也便没有太在意。
此外,在派人跟踪慧灵之前,张瑞便已经在监视着都督府了。
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正月十五,李恒告别了临安城。出城后,在一队卫兵的护送下,他坐着马车向西北而去。
那日天清气朗,风中还透着阵阵寒意。当李恒的车队行至天目山时,已近午时,突然,一群黑衣人从林中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大胆!尔等是何人?竟敢拦截本王去路!护卫何在?”
李恒一听到动静便立即走出了马车,然后盯着黑衣人头领厉声喝道。
年过半百的李恒站在马车上傲然挺立,此时的他头戴金褡子暖帽,帽子下便是一张大圆脸,五官像刻上去似的,很是协调:浓眉大眼,不怒自威,嵌在脸中央的蒜头鼻像隆起的小山,一张虎口,说起话来声若洪钟,更还有道黝黑浓密的胡须迎风而飘,不过,最令人吃惊的莫过于他额头上那道疤,像条蜈蚣般,十分刺眼。再看他身穿红色质孙服,腰上系着玉腰带,腰间还别着一把御赐金刀,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
“哈哈!你便是那元将李恒?想不到毁我大宋者便是你!”
黑衣人头领随即上前笑问道。
“笑话!兴亡更替千古律,本王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如今早已是大元天下,本王劝你们最好是识时务,否则,休怪本王刀下无情!”
李恒说罢一把拔出腰中金刀,并指向了黑衣人头领。
黑衣人头领听罢顿时心头一震,那句“兴亡更替千古律”如同一记重棍打在了他头上。与此同时,老和尚临终前的话语又浮现于他脑海:笑看世间尘(臣),佛魔应两分。
原来那黑衣人头领正是张瑞,而那些黑衣人都是丐帮弟子。他们早就掌握了李恒之动向,并提前做好了埋伏。尽管他对于父亲所留的家训永生难忘;但师父临终所言亦是让他铭记终生:过往已归尘土,每个活着的人亦不过如臣子般,善与恶,正与邪,还是得区分对待,不可过分执迷于仇恨!再说了,即便他今日能杀掉李恒,历史已无法逆转。
“既然你是顺天而行,那我今日便放过你!不过,有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否则,我们只能是刀剑相向!”
张瑞说罢把手一挥,那群黑衣人随即一拥而上,将李恒的人马团团围住。
“哈哈!好!够胆量!说吧,什么问题?”
李恒随即放声笑道。他脸上虽无惧色,但其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养尊处优了十多年,其心态早已不胜当年了。
“张天德在何处?只要你说出来,我便放你们离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张瑞说罢随即抽出了佩剑。
“哈哈!有趣,有趣!张天德早已死了。”
李恒再次大声笑道。
“不可能!他到底在哪儿?”
张瑞不由得愤怒道。
“年轻人,张天德早已不在人世了。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开,不然,我若午时出不了临安,朝廷的军队便会来寻,到时候,即便你们都能跑掉,那这一方百姓将因你们而受苦!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我乃朝廷新封的郡王!”
李恒随即软中带硬地对其劝说道。
“你!那赵斌是不是张天德?”
张瑞索性将心中的疑问直接明说了。
“你……哈哈!是不是,你去问他便好,何必来问我?闪开!”
李恒听罢顿时心中一惊,他那左脸竟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但为了不让张瑞看出来,他便故意仰头大笑。尽管如此,张瑞还是通过他的神情看出了端倪。
“放他们走!”
张瑞随即将手一挥,众人便自觉让开了。
“哈哈!好!多谢让路!走!”
李恒笑着对张瑞拱了拱手,然后一声令下,马车及护卫们便快速通行了。
此后,张瑞便将主要心思放到了赵斌身上。然而,赵斌有着刘坤等人保护,张瑞也一时拿他没办法。直到这次寿宴到来,张瑞这才做好了行刺准备,不料,慧灵竟先他一步……
(玖)出城
张瑞与慧灵相认后,二人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然而,这份短暂的喜悦很快就被痛苦与愤怒所取代了。
“噗”,慧灵还没等到张瑞回来,他又吐了一次血,并再次昏倒过去。刘坤那一掌实在太重了,震碎了慧灵的心脏。若非有童子功护身,他早就命丧当场了。
“师兄!师兄!”
很快,张瑞端着一碗温热的稀饭走了进来。只见慧灵已经昏迷,嘴角处仍留有血迹,而他面前那摊血更是刺眼。
“啪”!张瑞手中的碗掉落于地,摔得粉碎,那碗清水稀饭像朵美丽的花朵般瞬间开放,又瞬间消失了。张瑞随即不管不顾地扑上前去,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师兄,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该下山的,你不该来在这里!师兄!怪我,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我,你怎会受此大灾!师兄,对不起!我若提前与你相认,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怪我,怪我!佛祖,为什么受难的不是我?为什么?”
张瑞抱着师兄流着泪仰面哭诉道。
“回……”
就在这时,慧灵口中竟吐出了一句未完的话来。
“师兄!师兄!”
张瑞随即又激动地看着怀中的慧灵,并连声喊道,可慧灵依然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师兄,我这便带你回去!咱们一起回去,再也不分开了!”
张瑞抱紧了慧灵,泪水滴滴落下。与此同时,慧灵眼中竟也流出了泪水。
接着,张瑞便背起了慧灵走了出去。
“舵主!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几名中年乞丐立即上前拦阻道。他们一直站在门口,张瑞所说的一切也都被他们听到了。
“让开!”
张瑞顿时喝令道。
“舵主!现在满城戒严,您这样出不去的!还请您三思!”
其中一名五袋长老立即跪下去劝阻道,其他几名弟子也随即跪下附和着。
“那……那你们可有办法助我出城?”
张瑞稍作迟疑后反问道。虽说他此刻恨不得杀出城去,但那代价太大了,他不想再因此而牵累帮中弟子。所以,他便瞬间冷静了下来,其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舵主,办法倒有一个,只是要委屈下您及这位少侠了。”
那名五袋长老说罢随即站起来对着张瑞耳语了一番。
“好!就这么办!一切有劳胡长老了,即刻去准备!”
张瑞听罢,点头同意,并立即吩咐下去。
午时初至,蓬头垢面的张瑞拉着辆粪车出现在了临安城南门,此时的南门口两侧正张贴着张瑞及慧灵二人的画像。
“站住!干什么的?”
一位长官模样的中年人随即走上前来。
“咳咳咳!什么味儿?臭死了,真他娘的!”
虽说那长官老远就闻到臭味了,但他又不得不上前盘查。结果,刚一走近,一股呛鼻恶臭扑面而来,他顿时便咳了起来,紧接着他捂住了鼻子,然后走近张瑞瞧了瞧。
此时的张瑞满脸污秽,让人无法辨认,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正散发着阵阵恶臭,而他身上更是奇臭无比,像是在粪坑里呆了很久似的。瞧完张瑞,那长官再捂紧鼻子看了看粪车上的两只大粪桶,一看到那桶中的粪便污水,他顿觉阵阵恶心,并发出了干呕之声来。随后,他捂着口鼻,连连摆手,示意张瑞快走。
如此,张瑞便顺利地拉着粪车出城了。
出城不久,张瑞赶紧抱起前面那只粪桶扔了出去,原来那只粪桶上面有个隔层,将其分成了上下两层,上浅下深。上面装满了粪便污水,下面则刚好藏人。若不挪动它,一般人根本就不会想到底下会是空的。接着,张瑞将慧灵背在了身上,并用布匹将自己和慧灵绑缚在了一起。
“舵主,马来了!”
张瑞刚刚绑缚好,胡长老便牵着马跟来了。
“多谢胡长老!请你代我向弟兄们转告一声,就说我回寺里了,舵主之位由你来担任!告辞!”
张瑞说罢便翻身上马,然后朝着五老峰方向奔驰而去。
“舵主,保重……”
胡长老随即跪下去对着张瑞的身影喊道。
(拾)结局
第二天酉时左右,夕阳西下,夜幕将至,张瑞背着慧灵回到了无尽岩。
“大师兄,二师兄!快来救救小师兄!”
张瑞背着慧灵闯进了寺中,他身上依然散发着臭味。
此时,慧仁正在禅房内打坐,慧勇则带着十几名僧人在大殿内诵经,而慧净正在殿前清扫。慧净一见到张瑞那模样不敢上前相认,待张瑞解开身上布匹并放下慧灵后,他这才冲上前去。
“慧灵师弟!”
慧净一眼便认出了慧灵。
与此同时,慧勇也带着那十几名僧人一同走出了大殿。
“阿弥陀佛!慧净师弟,怎么回事?慧灵师弟!你……你是何人?”
慧勇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看到慧净在呼唤着慧灵,而此时的慧灵却是昏迷不醒,接着,他便看向了蹲在一旁的张瑞。
“二师兄,是我,慧忍。我回来了!快救救小师兄吧!”
张瑞说罢便跪在了慧勇面前,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般。
“慧空师弟,你快去通知主持师兄,快去!慧忍师弟,你也快起!”
慧勇见此赶紧吩咐道,接着,他便蹲下去号了下慧灵手上脉搏,脉搏已停,然后再翻看了下慧灵的眼睛,瞳孔已经散开。
“阿弥陀佛!”
慧勇仔细查看完后,这才缓缓起身,并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口念佛号。
“阿弥陀佛!”
其他僧人一见慧勇那神情便知道了大概,他们也紧随其后口念佛号。
“二师兄,救救小师兄吧!求求你,求求你!”
张瑞依然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
“阿弥陀佛!慧灵师弟已经西去!”
慧勇随即去劝阻张瑞。
“不,不!师兄,师兄!”
张瑞跪在地上抱住慧灵哭喊了起来。
就在这时,慧仁也匆忙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
在听了慧勇的简述后,慧仁也随即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对着慧灵行佛礼。
“慧忍师弟,慧灵师弟已去,就让他安心的去吧!阿弥陀佛!”
慧仁说罢再次双手合十,口念佛号。
随后,慧仁便带着众位师弟一同给慧灵做了场法事。
就这样,慧灵便在那阵阵佛号声中化作了灰烬。看着那缕青烟消失在了夜空,张瑞心中悲痛不已。
第三天上午,经过一天两夜的忏悔后,换洗一新的张瑞跪在了大殿佛像前,他要再次出家以渡其心,这次为他剃度的是大师兄慧仁。
当剃度即将结束时,刘坤已带着兵马包围了无尽岩。
“主持师兄,有官兵前来!”
慧净跑进大殿禀告道。
“阿弥陀佛!”
慧仁念了句佛号后继续给张瑞剃度。此时的张瑞一听说有官兵前来,心中先是一惊,接着便气恨不已。
“大师兄!我种的因由我去了结吧!”
张瑞说罢便要起身离去。不料,慧仁依然是不紧不慢的为其剃度。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渡人先渡己!慧灵师弟已经渡了你一程,你如何还不明白?若问今生路,慈航渡己身!阿弥陀佛!”
慧仁说罢这才将其剃度完毕。
“阿弥陀佛!”
就在一瞬间,慧仁的话有如醍醐灌顶,张瑞顿时开悟。只见他双眼微闭,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深深鞠了一躬。
“秃驴,将你们寺中恶僧赶紧交出来!”
刘坤带着一队兵马大摇大摆的闯入了寺中。原来,赵斌被刺杀后,元朝廷便令他负责追查此事。于是,他摇身一变成为了江南大都督府总管。随后,他便派人盯紧了丐帮。那日,胡长老回城后便被人抓了起来。通过严刑拷打,刘坤便知道了张瑞去向。因此,他这才带着人马追到了无尽岩。
“阿弥陀佛!施主,佛门净地,何来恶僧?施主若是来礼佛,请自便。若不是,还请施主回去。阿弥陀佛!”
慧勇带着十几名僧人挡在了刘坤面前。
“哼!佛门净地?笑话!我看这里分明是藏污纳垢之所!”
刘坤说罢便一掌打向了慧勇。
慧勇见此随即一招般若禅掌迎了上去。
“啪”两掌相合,瞬间,他二人便各退后好几步。
“霹雳掌!”
慧勇站定后看着刘坤吃惊道。
“哈哈!秃驴,你倒还识货!识相的,赶紧将那姓张的交出来!不然,我今日便灭了你们寺庙!”
刘坤说罢,再次运功,准备大打出手。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寺中都是出家人,何来姓氏?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请施主回去吧!”
这时,慧仁带着张瑞一同走了出来。
“哈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狗屁!你们出家人不是六根清净吗?那为何还会潜入都督府行刺?杀了人便逃到寺庙出家,那要人间律法何用?今日,我是代表朝廷来缉拿凶犯!你们若将其交出来,我当是路过。倘若你们不交,哼!那就休怪我毁寺灭佛!上!”
刘坤说罢一声令下,顿时,一群官兵涌了进来。
“阿弥陀佛!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我随你们去便是了!大师兄,二师兄,众位师兄,保重!”
张瑞见此便主动走上前去,然后双手合十对着众位师兄们深深鞠了一躬。
“慧忍!”
慧勇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只见他们都已经握紧了拳头,满眼愤怒地盯着刘坤。
“阿弥陀佛!师弟有错,该由我大师兄来代罚!施主……”
慧仁说罢随即上前去护住了张瑞,虽说他修的禅法,但保护同门他是当仁不让。
刘坤见此正准备下令动手,不料,一名士兵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报!总管大人!大事不好,丐帮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
那士兵跪在刘坤跟前禀报道。
“甚?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先将这群秃驴解决了!上!”
刘坤顿时一声令下,那些官兵们便纷纷动起手来。
“阿弥陀佛!”
慧仁随即双手合十,盘坐于地,然后双眼微闭,口中诵起了《地藏经》。
“阿弥陀佛!天堂地狱一念间,佛不渡人人自渡!师弟们,护我佛门众僧有责,上!”
慧勇紧接着一声令下,寺中僧众便与那些官兵们对打了起来。虽说那些官兵不是僧人们的对手,但官兵太多,且他们手持利刃,下手狠毒。很快,寺中僧人便死伤过半。
“你这个魔头!我替佛祖收了你!”
慧勇见刘坤杀死了慧净后,不由得怒从心起,他随即飞身至刘坤跟前,与其对战了起来。
慧勇与刘坤大战了几十回合后,二人不分上下。这时,慧勇看到一名士兵手持大刀朝慧仁砍去,他不由得分了心神。
“师兄小心!噗!”
刘坤趁机一掌打在了慧勇胸口处。慧勇顿时被打出了好几米,并口吐鲜血。
“二师兄!”
刚刚救下慧仁的张瑞随即上前扶住了慧勇。
“你这个恶魔!”
满腔怒火的张瑞随即飞身至刘坤跟前,并与其对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程英长老也带着丐帮弟子杀了进来。
“刘坤,你这个朝廷鹰犬,废我胡长老,且多次杀我丐帮弟子,今日又闯入佛门净地滥杀无辜,看我不收了你!”
程英说罢便飞身上前,从后面攻击刘坤。身为丐帮执法长老,其武学绝技便是那八卦吸魂掌。
刘坤同时应战两名高手,他不由得使出了其自创的一招霹雳乾坤掌:先将全部内力集中于右掌,然后左掌打出迷惑对手,再打出右掌。这一掌下去,没人能接得住。
“小心!噗!”
眼看着刘坤那右掌朝着张瑞打来时,慧勇竟飞身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一掌。慧勇中了那一掌后,顿时朝着刘坤口喷鲜血,瞬间喷了他一脸。
“啪!”说时迟那时快,程英趁机使出全力一掌打在了刘坤身后。与此同时,张瑞亦是用尽全力一招罗汉拳打在了刘坤胸口处。
“噗”,刘坤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二师兄!”
张瑞扶住慧勇大声喊道。
“阿弥陀佛!”
慧仁这时睁开了双眼并站了起来。
“恶贼已除,尔等快快住手!”
程英见刘坤倒下后,他立即对着寺内众人喝止道。
“武林败类刘坤擅闯佛门净地,并滥杀无辜,罪大恶极!尔等若再执迷不悟,休怪老夫掌下无情!”
程英说罢又使出一掌打在了地上,顿时,地面便被打出一个掌印来。那些官兵们见此便都惧怕不已,随即都放下了兵器。
“你们都听好了!今日之恶在刘坤一人之身上,你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若朝廷问起今日之事,你们就说是我丐帮程英所为!若胆敢再来此处作恶,我丐帮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你们!滚!”
程英说罢对着那些官兵们怒目而视,官兵们见此便赶紧灰溜溜的逃离了。
随后,在帮着慧仁清理好寺内尸体后,程英也便带着弟子们离去了。
“二师兄!二师兄!”
张瑞抱着慧勇的尸体久久不愿松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