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读后感
这是希遨塔音阅会的第一篇文章。关于宇宙,关于银河系,关于太阳系,关于地球,关于我们, 这个暗淡蓝点上的渺小生灵。
最近在读这三本书:
《宇宙》
《暗淡蓝点:探寻人类的太空家园》
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Rituals for Finding Meaning in Our Unlikely World
前两本书的作者是著名的天文学家卡尔·萨根(Carl Sagan,1934年11月9日-1996年12月20日),我阅读的是纸质中文版。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 是卡尔·萨根唯一的女儿萨沙·萨根(Sasha Sagan,1982年-)写的,刚刚于2019年10月出版,我在Kindle上阅读了原版,目前还没有中文译本。
阅读这三本书的契机:
我是在娜塔莉·波特曼(Natalie Portman)的Instagram上发现萨沙·萨根的这本书的,当时正漂泊在加勒比海之上,觉得异常无聊的同时又在望洋兴叹感慨自己的渺小,书名 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 恰好描述了我当时的心声。
而在这之前,我在埃隆·马斯克(Elon Musk)的Instagram上看到他曾引用过卡尔·萨根1994年在康奈尔大学讲课时候说过的一段话,印象深刻,非常动人。
这段话也出现在《暗淡蓝点》这本书的第一章之中:
“再看看那个光点,它就在这里。这是家园,这是我们。你所爱的每一个人,你认识的每一个人,你听说过的每一个人,曾经有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它上面度过他们的一生。我们的欢乐与痛苦聚集在一起,数以千计的自以为是的宗教、意识形态和经济学说,每一个猎人与粮秣征收员,每一个英雄与懦夫,每一个文明的缔造者与毁灭者,每一个国王与农夫,每一对年轻情侣,每一个母亲和父亲,满怀希望的孩子、发明家和探险家,每一个德高望重的教师,每一个腐败的政客,每一个‘超级明星’,每一个‘最高领袖’,人类历史上的每一个圣人与罪犯,都在这里——一个悬浮于阳光中的尘埃小点上生活。”
艾萨克·阿西莫夫(Isaac Asimov)曾评价卡尔·萨根是“历史上最成功的科学普及家”。卡尔·萨根最为人所熟知的就是1980年秋天在美国公共电视台播出的那部科学纪录片《卡尔·萨根的宇宙》(Cosmos: A Personal Voyage),他和萨沙的母亲安·德鲁彦(Ann Druyan)一起担任制片人,他自己也是这部纪录片的解说人,之后他又将纪录片的内容编写成了《宇宙》这本书。在纪录片中和在书中,卡尔·萨根的娓娓道来,就好像把自大爆炸以来宇宙138亿年的历史演变和可观测宇宙930亿光年的空间跨越,幻化成一个个睡前故事。
美国《每日新闻》报曾写道:“卡尔·萨根是天文学家,他有三只眼睛。一只眼睛探索星空,一只眼睛探索历史,第三只眼睛,也就是他的思维,探索现实社会。” 这句评价可能还忽略了他对生物学的研究,乘坐想象飞船在太阳系穿梭的同时,他也会带你回到地球上,清晨之中的一片绿叶上凝结起来的一颗露珠,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宇宙。
跟着卡尔·萨根遨游宇宙的同时阅读萨沙·萨根的书 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 就好像一段隔空对话,从他的女儿的视角看到他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启发和美好,所有的文字描述变得更立体也更温暖了。
这也是我喜欢同时段同主题阅读的原因,比在一段时间里只阅读一位作者的一本书更丰富更有趣,可以找到书和书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作者和作者之间的心心相惜。就好像在地球上看地球,在月球上看地球,和在深空中看地球,都是同一颗蔚蓝星球,但是距离的远近,视角的切换,会让我们产生新的思考。
这三本书让我想起:
在我三岁的时候读过的绘本里有一整版九大行星的的图片,是的那个时候冥王星还没有被降级。在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城市和国家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九大行星的名字,知道了太阳系。迄今为止,看到那幅大图都是我人生记忆中一个相当震撼的时刻。我当时好像就明白了,不只有我是小孩子,连大人们都是这个宇宙的babies。
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有点大,当时我和我亲爱的同桌会望着窗外的大草坪和一整片天空,想想宇宙。几百万年以后人类可能就会不复存在,一百亿年以后太阳也会死去,我们在宇宙中看到的是诞生和死亡和重生的不断循环,无中生有,又归于无。再多的烦恼也就自行退散了。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当了一年的交换生,那个时候才知道儿童文学作家苏斯博士(Dr. Seuss)以及他对美国好几代人的影响。基于他的作品改编的电影《霍顿与无名氏》(HortonHears a Who)让我浮想联翩。是不是可能也许大概我们也和无名镇的居民一样,生活在一粒漂浮的灰尘之中?
果然,《暗淡蓝点》中卡尔·萨根就把这粒灰尘圈出来了。1990年2月14日,当旅行者1号太空船刚完成其首要任务之际,在卡尔·萨根的极力争取下,NASA发出指令指示太空船向后看以拍摄它所探访过的行星,最终从这个动作中编译出60帧照片,获得了一幅太阳系全家福。当中一张照片刚好把地球摄于镜内。瞧,就是这个暗淡蓝点。
在书里,卡尔·萨根接着写道:
“在浩瀚的宇宙剧场里,地球只是一个极小的舞台。想象所有那些帝王将相杀戮得血流成河,他们的辉煌与胜利,使他们成为光点上一部分的转眼即逝的主宰;想想这个像素的一个角落的居民对某个别角落几乎没有区别的居民所犯的无穷无尽的残暴罪行,他们的误解何其多也,他们多么急于互相残杀,他们的仇恨如何强烈。
我们的心情,我们虚构的妄自尊大,我们在宇宙中拥有某种特权地位的错觉,都受到这个苍白光点的挑战。在庞大的包容一切的暗黑宇宙中,我们的行星是一个孤独的斑点。由于我们的低微地位和广阔无垠的空间,没有任何暗示,从别的什么地方会有救星来拯救我们脱离自己的处境。”
我们都只是这个孤独斑点上七十七亿人之中的一个。读到这里,如果会为自己的处境感到一丢丢绝望,那也是人之常情吧。
我以前也在朋友圈写过,几年前在和我当时的主管经理汇报工作进度的时候,他的电脑屏幕上正好是《金融时报》那一天的头版头条,报道的是人类发射的小行星探测器将会登陆小行星1999JU3采样。我的主管经理是意大利裔澳大利亚人,同事们都认定他为我司的休·杰克曼 (Hugh Jackman)。一共三十分钟的catch-up,他和我花了一半时间在慨叹别人在做着多么伟大的工作,而自己只能做一个律师.......被关在这个办公室里动弹不得。我们的这位老板拥有好莱坞明星般的外表和令人羡慕的职业,而因着自知之明,在面对宇宙中的一颗小行星时,依然流露出了无望和忧伤。
说起小行星,NASA最近声称一个接近埃及吉萨金字塔大小的小行星JF1或于2022年5月6日撞击地球。和当年60后、70后和80后对2012年地球毁灭的担忧不同,现在被90后和00后占据的微博上,好多小朋友们居然都表达了对这颗小行星的欢迎,“你一定要来啊!”“希望2022年那个小行星能精准打击我。”“还是赶紧撞上吧。” 我不知道小朋友们都在经历着什么。不过,但凡能够体会到作为这个宇宙中渺小生灵的无奈,就多多少少会想到放手离开这个世界吧。
我也想过。
萨沙·萨根在她的书中讲,卡尔·萨根作为父亲教给她的所有东西,他所捍卫的一切,都阻止她相信她可以和父亲在天堂重聚。但是他们作为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家庭并不是愤世嫉俗的。在卡尔·萨根的小说《接触》(Contact, 后改编成电影《超时空接触》,由朱迪·福斯特(Jodie Foster)主演)中,有这样一句话:
“For small creatures such as we, the vastness is bearable only through love. 像我们人类这么渺小的转瞬即逝的生灵,要不是因为爱,怎么可能忍受得住广袤无垠的宇宙。”
而萨沙在自己的书中澄清说,这句话其实是她的母亲安·德鲁彦写的,最完整地概括了他们一家所信奉的哲学。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对我的触动很大。
作为这个暗淡蓝点上的渺小生灵,作为这个无边宇宙中悬浮着的一粒灰尘之中的无名镇居民,如果没有爱以及从爱延展而来的那么多美好,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所认为的一切,以及我们所相信的一切的存在与否,是不是都变得无关紧要。
还记得在美剧Young Sheldon里,小谢耳朵和他的妈妈坐在门廊前的屋檐下,一起看着星空的时候说的这段话吗?
“如果地心引力稍微强一点,这个宇宙就会塌陷变成一个球。还有,如果地心引力稍微弱一点,整个宇宙就会飞散,不会有恒星和行星。我想说地心引力的强度刚刚好,如果电磁力不是比强力弱一百倍,地球就不会有生命,没有外力影响,一切都刚好的几率有多大呢?宇宙如此精确,如果推断有造物主存在也符合逻辑。这个星球上有50亿人,而你是我最完美的妈妈,这几率有多大呢?”
在《宇宙》中卡尔·萨根告诉我们,“地球除了氢和部分氦以外的所有元素都是几十亿年前在某类恒星的炼金炉里被制造出来的,它们中的一些如今已经成为银河系另一端某些不起眼的白矮星。我们身体DNA中的氮元素,牙齿中的钙元素,血液中的铁元素以及苹果派中的碳元素都是在塌缩恒星的内部产生的。我们是由星尘构成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从深空中看地球是个小蓝点,根本看不到我们,而这个小蓝点又会被更小的微尘撞击,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是蜉蝣一生,也是充满爱的蜉蝣,如果不幸因为天地变动或者疾病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依然可以化作春泥更护花。
而且即使再微弱,我们也在有限的生命里发出了尽可能响亮又悦耳的声音。每一个“旅行者号”上都携带了一张镀金唱片,《暗淡蓝点》第九章中说,“唱片录有下列信息:59种人类语言和一种鲸鱼语音的问候语;一套12分钟的声音集成,包括亲吻、婴儿啼哭,以及一位热恋中的青年女子静思时的脑电波图;116张被编码的图片,内容包括人类的科学、文明和我们自身;还有90分钟地球上最流行的音乐——东方的和西方的,古典的和民间的,包括纳瓦霍人的夜间颂歌、日本大戏的片段、俾格米少女的成人礼歌曲、秘鲁的婚礼歌、一首3000年前谱成的中国古琴曲‘流水’;还有巴赫、贝多芬、莫扎特、斯特拉文斯基、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布林德·威利·约翰逊以及查克·贝利等音乐家的作品。
......
也许这些唱片永远不会被截取。也许在50亿年内谁也不会碰到它们。50亿年是漫长的岁月。在50亿年中,全体人类想必都已灭绝,或者进化成其他生灵,不会有什么人造的东西会留存在地球上,大陆想必已完全变样或毁灭,而太阳的演化想必已把地球烧成焦土或者把它还转化成一大堆紊乱的原子。
到那个时候,两艘'旅行者号'飞船远离家乡,不会受到这些远方事件的影响,它们怀着对这个不复存在的星球的追忆,仍会继续飞翔。”
有没有发现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其实也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文艺青年。他的女儿也遗传了这份特质。这三本书的文笔语言都太优美了,可能都会妨害了我们去注意内容,就像康德说过的,读卢梭的书他得读好几遍,这三本书也值得再读。跟随卡尔·萨根,像在银河系散步,而读萨沙的书,就像在人类依据天文学和生物学所缔造的不同文明之间穿越。
萨沙也是因为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才对人类、对生命有了更深的感悟。她好像是在演练着如何回答自己的宝贝女儿长大以后会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她看来,在自然和人生的节律及循环往复间,即使没有宗教信仰,因为有这片茫茫宇宙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们这些深奥而美丽的真相,就算生命本身和宇宙相比显得微不足道,我们依然拥有爱,家人,朋友和心意相通的美好,这些也足以让我们这些渺小的生灵回归充满灵性的生活。
卡尔·萨根曾不止一次在书中致萨沙的母亲、他的第三任妻子安·德鲁彦,“太空浩瀚,岁月悠长,我始终乐于和她分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个时代。”
我也很庆幸在这段短暂的旅途里,和我的父母家人好朋友以及我未来的读者分享这段旅程,将我用心收集起来的书籍、音乐和想法在这里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