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军刀

转载——韩文轩

2004年11月,美国陆军官员对以阿拉克战场的UAV(无人战斗机)进行了一次调查,结果显示,各级指挥官度希望增加UAV——特别是武装UAV——的数量。目前,伊拉克战场上唯一的武装UAV是RQ-5“猎人”战术无人迹,配置“毒蛇打击”精确制导弹药。

美国国防高级研究局宣称它授权了37份合同,研究各种城市作战技术装备。其项目包括:配有电子枪,可发射致命或非致命子弹的机器人,由金属风暴公司负责;为下车士兵研制一种主动保护系统,可探测并使来袭子弹自动偏转,又雷西恩公司负责;一种“电子附着性爬墙机器人”,由SRI国际公司负责;空中投放的无人地面车,有桑迪亚国家实验室负责......

带着上校的军刀

部队攻过了田野。在公路旁边受到了大口径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的阻击,但过了路旁的小镇就再没有遇到抵抗。

这里太静了,一点也不像战场。

可糟糕的是,这里就是战场。

哈珀·亚当斯少校看着死气沉沉的灰绿色屏幕,不时瞅一瞅右手边那张战场全息地图。他拿起没有信号的通讯仪,将频道调到民用频道,但耳机里传出的还是单调的沙沙声。他谈了口气,扔下通讯仪,问身边的电子参谋:“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

那台智能机器人显示沉默,然后用夹杂着静电噪音的声音回答:“以提前时间为基点,我军已坚守218针第9小时38分,少校。目前部队剩余装甲单位242,非装甲单位51,战斗单位201,丢失动力单位22,无人机残存18,步兵561。现存人类士兵234,伤员27,S1374号和S1286号列兵伤势过重,急需送往后返治疗。据无人机侦查,周边20公里范围没有以及正在集结的武装力量。部队陆战能力1045,防空能力550,夜间能力......”

      “够了,不要说了。”少校不耐烦地说,“支援在哪里?”

“对不起长官,想在我们与其他部队根本联系不上,军用互联网的信息接收量为0。我只知道昨晚19点46分支援部队成功伞降。据23点20分汇报的进度,援军应该于凌晨4点到达汇合点。他们会带来不少无人装甲车,还会派个俄国上校来。”

“俄国人......”少校皱了皱眉。虽说是盟友,但现在没有人喜欢俄国人到指挥部来,尤其是军衔比自己高的。

“太闷了,我要出去走走。”少校说。

“请将警戒状态调到自动,我建议您去找人聊天......您要保证收到警报立即返回。”

“或许这是个好主意。”亚当斯从那量插满天线,相刺猬一般的指挥车里逃了出来。

他点了根雪茄,并不急着吸,只是看着青烟徐徐升起。

父亲最喜欢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夕阳落下的时候边抽烟边对身边的电子参谋解释烟草和尼古丁的奥妙。可惜后来,他抽不到了。

清晨的太阳早已升起来了,晨光照在阵地起那片满是弹坑的田野上。不久前,一队AI变节者的步兵在二十多辆无人坦克的掩护下发起过一次冲锋,但在人类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由集成电路控制的部队被消灭了。不少装甲车被几枚破甲弹同时命中,然后又被那些刚参军的——对敌人有些神经过敏的坦克手补上了几发穿甲弹,彻底成了废铁,炮塔歪到一边,那些带着数据线的集成板、内存电路、机器人视觉处理器、,统统被甩到外边,在太阳下闪着光。

但人类军队这边也不好过。尸体有单个的,也有成堆的,田地边上有,在昨天通过的公路上也丢了好几具。现在做不到“马革裹尸还”,战友们只能挖个浅坑,把他们象征性的埋了。

几个机器士兵正从一辆被击毁的M1A2坦克里把人类士兵的尸体拖出来。旁边只剩下一堆散了架的的机枪和一地的空弹壳。几个把持着反坦克载具的机器人见到他,晃了晃自己的金属臂向长官致意。 


 亚当斯犹豫一下,最后还是举手还了礼.心里把那些用LIST编程的工程师又骂了一遍。他知道长官是狙击手最理想的目标。

例行侦查的无人机回来了。由于战事紧急,部队把老旧的“掠夺者”是无人机都从仓库里翻出来了。这些过时的老古董一个接一个笨拙的撞在回收网上,显得十分狼狈......而敌军那些装有AI控制系统的无人机却能准确地停在临时搭建的跑道上。

 离这些散发阳离子的家伙远点儿......抱着这种想法,亚当斯离开阵地,像那片田野走去。

才走几百米,他就有了些发现。

地上平躺着几具被打成“零件”的人类尸体,四周狼藉的摆放着一些东西:装牛肉干的帆布包,几个破啤酒瓶,还有一些香烟、防毒面具、装防毒面具的桶和弹药包。

这时,他发现尸体旁有一些零散的纸片,仔细一看,其实四周到处都是这样的纸片。亚当斯拾起一些,纸片的内容可谓相当丰富,有家信、情书、漂亮姑娘的特写。还有一张烧掉边的照片,这是张合影,上面有五个年轻的士兵,一个个神采飞扬,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各自背着军队照相馆出租的机枪和火箭筒。后面站着一排受它们指挥的机器人大兵,足足有八具。

亚当斯估计照片烧掉的部分上一定还有两具。大变节后,陆军的标准编制使每班五名人类史馆和十具机器人组成,每人负责两具。

他看了看旁边的五具尸体,大致明白了一切。

准是这个班的人类成员耐不住寂寞。趁仗打得顺利,从自己的岗位上溜到这里来个小聚会,偏偏碰上了变节AI的反扑......那现在这个班的机器人归谁管呢?看来自己还有一些重新编制的工作没做呢。

“开小差就是这个下场。”亚当斯想到这里,有些后怕。还是回去吧,他摘下尸体的标志牌,转身就走。

“少校,请回话,您已超出了安全范围,速返回。”耳机里传出电子参谋的声音。

亚当斯对这种警告很是反感。他还记得以前再一次战史分析课上,一名参加过海湾战争的上校曾对他们讲:“毛头小子们,你们都是工科硕士,我清楚你们都相信那些电子脑袋所做的判断。但是我在这里警告你们,指挥不仅是一门技术,更是一门艺术。艺术!懂不懂?看看你们的表情就知道你们不懂。这没关系,我只要你们记住一件事,那些什么战争模拟运算、最优化方案设置、敌方动态模拟,尤其是电子参谋提出的意见,如果你军衔够大,就不用理它!机器给的任何建议都要否定!要让那些电子脑袋知道究竟谁听谁的......”

这位德高望重的上校还没讲完,就被两名卫兵给请了下去。亚当斯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不是军人了。随着FCS(美国陆军的未来战斗系统FutureCombat Systems-FCS,是由众多系统组成的跨军兵种联网系统。在这个巨大的系统中,包括有18个独立的子系统。这18个子系统中包括大量的无人单位)系统的推广和智能指挥系统的应用,军队的第一批顽固派就这样被清除了。

突然,亚当斯愣住了。就在前面,一个穿这俄军制服的军官,慢悠悠的起这一辆自行车过来了。这位军官的腰间还别着一柄夸张的军刀,这让他看上去像个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骑兵队长。亚当斯差点以为时光倒退了一个世纪。

那人骑着骑着,在一片弹坑前停下,用手推着车子走起来。

亚当斯伏在一旁观察。那家伙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蹲在一辆被击毁的运兵车前拾起一块烧焦的电路板。

“不许动。”亚当斯举起自己的手枪。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你是第一骑兵师的人吧?刚才我为了找你们,把整个镇都翻遍了,可出了一袋咖啡和这辆破车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这里是美军防区,请把手举起来,放到脑后。”

“我是友军,上面没通知你有一个出色的俄军上校要来?”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了取出证件,向亚当斯扔过来。

亚当斯接住了它,拿在手里翻看。那个自称为上校的家伙若无其事地问:“能不能把你手里拿东西拿开。走了火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怎么知道这东西不是假的?”亚当斯问。

“你可以到认证机上去试试。但是要快点,我不习惯被枪指着。”

“跟我来。”亚当斯缴了它的枪,压着他向阵地走去。

“等一下。”上校扶起旁边的自行车,“不要自行车吗?要知道他能让你减掉多余的肥肉,还能制造家庭气氛。”

“请闭上嘴,等确认身份后你想说多少都行。”

“那就好,这里刚刚交战,是吗?”

“那是三个小时前。”

“看来AI指挥官也会犯错误,这里至少躺着一个连。”


 “我们的损失也不少。”亚当斯远远的看到那辆刺猬一样的指挥车。”


“嘿,你推上的轴承都变形了,去换一个吧,你们这里管事的上哪去了?”刚进营地,这个自称是上校的家伙就把嘴巴打开了。

“对不起,先生,机械师三小时前阵亡了。”

“是吗?我会申请再派一个来。”

“谢谢,先生。”

“不要跟他说话。”亚当斯对机器兵训斥道,“它可能是AI的间谍。”

“你见过这么有品位的AI吗?”这个上校拍了拍腰上挂的军刀,“见过吗?极品恰西克,花大价钱买的。”

“对不起,请跟我去做身份验证。”亚当斯使劲推了他一把。

指挥车内,验证机输出了结果。

“身份核对正确,俄军第76空降师,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古罗夫上校。”

"对不起,古罗夫上校,AI最近让我有点过分小心了......毕竟有情报表明变节者掌握了仿真人技术。”

“没关系,我能理解。叫我古就行了,俄国人的名字都这么长。”古上校不以为然的取出一盒烟丝,问,“你有《真理报》(俄罗斯军人喜欢用报纸卷烟筹,据说报纸印刷用的油墨有增强香气的效果,而且据说用《真理报》卷的最正宗)吗?”

“没有。”

“那《星条旗报》呢?”

“对不起,也没有。”

“算了。咱们言归正传。我的人在预定地点降落后,在经过286号高地时,网络莫名其妙的断开了,随后出现大量变节者的装甲部队。他们有几辆重型猛犸坦克,上面装有大口径电磁炮,他们所发射的穿甲弹可以在3000米远的距离上击穿加了电装甲(所谓的电装甲,是指一种高能反作用装甲系统,它能够利用电容器存贮的强大电能抵御来袭弹药,主要包括电磁主动装甲、自动激活电装甲、电热装甲等)的T-90。”

“结果呢?”亚当斯瞄了那把刀一眼。这是一把有着亚洲风格的刀,没有护手,收兵做成马蹄状,上面浮现着一只鹰。 


  “最后只有我来了。”上校把烟丝盒放回衣兜,“你这里人怎么这么少?一点也不想指挥部。”

“前天,指挥车旁不知落下了个什么东西,把通讯兵和两个参谋都给送上天去了......不过好在有智能电脑协助,我一个人也忙得过来。”

 “不愧是美国陆军,部队指挥系统智能度这么高,我们俄国的军官,有时候还要亲自上火线哩。”

“俄国军官还有机会参加实战吗?我自从参军以来,可只打过几次实弹。我是从大学升上去的。” 



 古乐了:“你不知道,俄军的fcs系统的效果可真不怎么样。由于缺乏资金,许多设备都是淘汰的过时产品,那些无人单位运转的不痛快,还常犯错误,不是误伤就是错过目标,而且军用网络唱卡得死死的。所以我们还要靠人,有时候甚至还得看用笔写在之上的报告。” 



 “那你们不用到街上去youxing了,更不用担心机器抢饭碗。”

“可我们那点工资根事业也没什么两样。俄罗斯经济虽然在普京执政期间已渐渐缓过劲来了,但军队里。尤其是陆军,预算还是少得很。”他从衣袋里变魔术般的拿出一袋咖啡,“我在镇上找了点咖啡,来点吗?”

“这正好有个电热壶。”亚当斯确实被咖啡吸引住了,尤其是正宗的欧洲咖啡。

“现在你就是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股盯着亚当斯的少校肩章。

“现在谁还管得了什么资历?拉上一个就顶一个啦......”亚当斯耸耸肩。

亚当斯取壶的时候,又注意到古的那把刀。在鹰嘴旁,刻着一个纳粹军徽。

不一会儿,浓郁的巧克力香味在这辆充满静电的车里散开了。

“说说正是吧。我们必须撤退,我们防线的纵深恐怕出事了。”古突然说,“制电磁权几乎完全在变节者手里。尤其是通讯对抗方面的电子战,简直是一边倒......我们对四周的情况所知太少。”

“可我没接到撤退的命令。你有吗?” 


 “没有,不过我知道,现在欧洲站区指挥部的那些将军和元帅不会再给你发出命令了。整个战场都瞎了,在这样缺少情报的情况下,没人能判断敌人的主攻方向,更别提部署防御了。我敢打赌,他们甚至都不确定你的部队是否存在。我还能跟上面取得联络吗?”

 “通讯已经断了六小时了,远程军用互联网从昨天就开始不痛快,到现在基本上瘫痪了。只有指挥车附近的单位勉强能接入无限局域网。”

“这就对了,原来那些交给AI的活儿一下子要人全部完成,问题就出来了。现在的通讯系统,特别是在LINK协议下的电子战操作平台所用的OS,其复杂程度早已超出了一般人的智力水平,那些狭窄的带宽和紊乱的数据链接交给了人类管理,放出几架无人机后我们就连通讯器材都用不了。如果不把它交给智能计算机或是熟练的老手,根本就不能工作,只有交给电脑管理才能保证数据不堵塞;而且诸如跳频或是淬发这些电子战的手段,人类的操作员肯定是玩不过电脑的。更何况,通讯系统是部队的神经中枢,最容易遭到远程火力和空中力量的打击。让人在那个位置上干活,心理压力可实在不小。”

“可是现在又不敢交给它们。”亚当斯看了看坐在微机前的通讯机器人,他知道现在像自己这样把旅一级的通讯管理权完全交给电脑,照规定肯定要到师长那去喝茶。

“咖啡要等一会儿,喝完了我们就撤吧,现推到一周前集结点附近的临时基地,那里应该还有我们的人。我现在要去视察阵地了。”古走出了指挥车,回头道,“学生兵也该多大些实弹,军人至少要会用枪呀。不然,带不好兵的。”

亚当斯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一股莫名的相似,苦涩的笑了。

这实在是太像了。

“军人至少要会用枪呀,上次我带你去打靶,你连枪都拿不稳。”父亲用这句话送走了怀揣着毕业论文的儿子。对父亲来说,儿子参不参军是无所谓的事情。虽然军人越来越职业化了,父亲也并没有要求儿子一定要子承父业。

但偏偏就在那天,亚当斯认识了她。对了,那天她穿了件雪白的军礼服,就像一棵夏天的芙蓉树。他们就在那块号召开发极地的巨大宣传画下相识了。

那天学校举行毕业典礼,四处张灯结彩,到处是漂亮女孩,男生们都喘着笔挺的西装。不少军队的宣传员穿这整洁的军礼服在学校里发放传单,号召学生参军。总统在街头无处不在的壁挂式液晶电视里向人民许诺,经过智能化改造后,未来的美国军队介入的将是没有流血没有悲痛的战争;在未来的战争中,每一个美国孩子都能活着回家。

午餐时,父亲兴高采烈的告诉亚当斯,自己所在的部队正在进行智能化改装和裁员。“减肥”后的智能化部队要开拔到亚洲去驻防,到时候他要调到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去。父亲还笑容满面的告诉母亲,以后再没有必要为他担心,要不了多久,连排级单位的指挥权也要交给专家系统组成的“指挥官”,这将是战争的革命,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所有危险的任务都由无人单位去完成。在未来的局部战争和低强度冲突中,军官们只需要在远离前线的指挥中心分析UAV送来的资料,再把命令传下去就行了。

饭后,亚当斯接到她的电话,他已经成为新建的基地军团的日常维护员,下周就去报到。

第二天,父亲在就要起飞的C-141“星”战略运输机旁边向亚当斯挥手:“哈珀,我只要动动鼠标,发几个邮件就能结束战争,告诉你妈妈,不会有似的。”

飞机起飞了,越飞越高,直到被一枚空空导弹击中,变成半空中一个明亮的火球,灼烧着天空中明亮的一角......

亚当斯只能失神地跪在跑道上,望着那架发射导弹的F--22战斗机疯子一般的撞进了机场指挥塔。

随后,他陪着哭成泪人的母亲在验尸房里识别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后来他知道,那个肇事的战斗机飞行员,被军方说成有心理疾病。其实那个飞行员没有任何疾病,他这么做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心爱的战斗机被一部智能计算机给抢走了。当他要作出军营时才知道,所有的航空公司都采用了智能化的自动驾驶系统,从起飞到降落几乎完全不用人管,而那仅剩的几个名额早被提前退役的军方飞行员抢光了,自己花费数年学的技能,没用了。 



 这样的事那年月不知发生里多少。军方单位的智能化、无人化导致100万军职人员和将近13万文职人员失业,政府安置了大部分人员,但这改变不了在民众心中日益根深蒂固的观念,那就是——机器人抢了他们的饭碗。


 其实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随着AI技术的发展,只有人类才能从事的工作越来越少,先是单调的体力劳动,之后是劳动密集型产业,等到机器人的视觉和容错技术有了突破性进展后,人们突然发现,AI已经涉足带有创造性的工作了。随着神经网络的发展,一些从事AI研究的企业把触角伸到了更高深的问题——模拟人类的感性认识。 



 社会上闲置的人员越来越多,而这次军队的大规模升级成了危险的导火索,youxing开始了,人们举着标语把大街上的机器人砸成废铁。很美创意的举动,好几十年前的卡通片里,面临着机器人抢饭碗的威胁时人们就在这么干,但现在人们依然乐此不疲,丝毫不觉得老套乏味。亚当斯收住了思路。他抚了抚自己的眼眶,看了看她的照片,做出了指挥车。

部队要撤退了,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工作是那么顺利,战术激光系统和野战雷达转换成了行军状态,无人机也大半收回了,停在车里待命,卸掉阵地上的反坦克导弹,收回地面的监测雷达,补给车和工程车的安全,伤员的处理,一切井井有条,机器能百分之百完美的完成全部作业。亚当斯看了看旁边的古,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干点什么。

古似乎同样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慢慢的,亚当斯又想起那些想不明白却又一直在想的问题。战前,他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问过自己的上司这样的问题:“究竟人类智能和AI的差别在哪里?

“用感觉去体会。”

“感觉......可现在很多人认为军人应该根本没有感觉,作战时感觉反而使累赘,它会让你消耗精力,而且还会让你产生厌战、恐惧等等副作用。在进化中有用的,在战场上也一定有用吗?尤其是现代战争。”

“或许该找个人问问。”他看看四周,到处是忙乱的士兵。他突然注意到舱室里随处可以找到打盹儿的人类士官。亚当斯意识到这支部队已经连续作战六十多个小时了,而且还是最残酷的不间断作战。上个世纪的海湾战争里,多国部队队伊军实施了38天的连续轰炸。科索沃战争中,美英联军对科索沃实施了78天不间断轰炸。伊战更是不分昼夜的持续打了42天。在高强度不间断作战的情况下,交战双方都持续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战斗人员精神紧张、睡眠不足,已产生精神疲劳症,使战斗顽强性和积极性降低。这对官兵的心理耐受力是一种严峻的考验,特别是受打击的一方。不过现在,恐怕这罪只有人类一方受......想到这里,亚当斯有纳闷了,人类是高智能物种,但也拥有恐惧和疲劳等这么多的缺点和不足。AI同样拥有智能,是不是也应该像人那样同样拥有疲劳、恐惧,以及各种精神类疾病,甚至也有心理压力?但就目前的情况看,AI没有出现这些症状。难道硅基的智能就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吗?或者说,AI还没有完全的拥有智能,也不能完全算是生命?再或者生命根智能完全是两码事?亚当斯以前从没想过这些。自大变节以来,他只知道接受上面的命令,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想的事情越来越多。越是阻止,越在想。

半小时后,亚当斯与古上校已经坐在行驶的指挥车里了。

古称赞道:“美军的无人单位性能完美极了。”

亚当斯递给古一根雪茄:“现在这种局势不就是这些完美的家伙造成的吗?欧洲、亚洲、美洲,都打得一塌糊涂,甚至连非洲也没闲着......听说开普敦又失守了,占领它的AI军队还得到了南极的增援。现在倒是落在它们手里的南极,成了没有战火的一方乐土。”

“可我们是在哪它没办法。”古叼着雪茄说,“地面部队不敢去南极。战略轰炸三个月前就试了,第一天的战毁率高达39%,然而设定的目标却没有几个被摧毁。南极的气象条件太恶劣了,轰炸机起飞后不断遭到恶劣气候的阻挠,再加上AI防空力量的拦截,损失自然惊人。更可气的是,南极地面的强风卷起雪暴后能见度几乎为零,飞行员根本识别不了目标。” 


 亚当斯耸耸肩:“你有新消息吗?”

“好的坏的?”

“随便。”

“南极似乎有能力向全世界变节的AI提供情报和物资上的支援。”


 “这不过是用来骗人的吧?”

“他们还不明白宣传战的效用。看看这是什么?”

古张开了手,露出一块破损的电路板,“这是我刚才从变节者残骸上捡的,这上面根本没有商品标号,我敢保证这不是人类造的,更不是人类设计的。”

“难道......”

“产地大概是南极。”

“怪不得变节者这么顽强,原来它们也有一定的后勤保障。可他们怎么从遥远的南极把物资运到欧洲的呢?这中间可要通过好几条封锁线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战场上什么可能都有。现在,这个星球快被战火烧平了,整个星球都是战场。”

 大变节

“相片上的美人是谁?”古指着桌上的相片问,他注意到亚当斯的眼睛常常停留在上面。

“我女朋友。”

“现在怎么样了?”

“永远只是朋友了。”

“吹了?没关系,在圣彼得堡,漂亮姑娘多的是。”古安慰道,“真么说你也是过来人了。”

“不是,它可能已经死在极地了......大变节时,刚好他在值班,负责日常维护。叛乱发生前,他还常跟我通话。我这里还有他的留言。”亚当斯顺手打开了一个语音文件。

“嘿,亚当斯,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营部那台充当参谋的智能机给我讲了个笑话,可真逗。那笑话我从没有听过,营部没有联接互联网,它不可能从网上得到这个笑话。我怀疑是他自己编的,但他坚决否认。你给我的护肤霜是从哪里买的?他太棒了,梅它我的皮肤早就冻伤了。这里环境太差了,不过晚上睡觉时,雪片敲打在窗玻璃上,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好听极了。”

古微笑道:“这姑娘的声音真动听。这些文件都是她的录音吗?”

“我这里遭透了。”她的声音在继续,“一切都在变化。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我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安。其实,从IJCAI(国际人工智能协会,1969年完成,这是人工智能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允许无人的军事模块出现后,无我就一直感到不安。这几天连队的主机之间在传递着一些奇怪的代码,我无法读懂它们,电脑给我的解释是粉碎过的机密文件。但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最后一个人类编制的作战单位也撤离了。的确,南极这种环境不是人能忍受的,在这里进行军事活动也的确只有机器能胜任。现在,南极圈内的军事基地大半处于准无人状态,留下的大多是计算机专家和程序维护员。亚当斯,我身边,全都是扛枪的机器。

“今天竟有个机器兵进了我的宿舍,我叫它出去,但他在我屋里逗留了几分钟才离开。这太不正常了!我从没见过有抗命倾向的机器人。不行,我必须把他们的基本指令都检查一遍,不过最让我放心的还是把它们格式化后安装备份。先从营部那个爱说笑话的参谋开始。

“天啊,他们的系统程序里转满了一堆堆的乱码,而且还在自我增长,速度不快但很明显。这些都是什么呀?不行,我一定要给这些家伙洗洗脑袋......

“气死我了,那个参谋竟带头抗命,我在军用网上下命令,弹出的回答框竟是‘拒绝’!他们说部队处于警戒状态,集体更换系统会导致什么防务空缺,还会威胁基地安全。哼,不同意我照样要重装!

“哈珀,他们竟把我关在宿舍里,还对上边汇报说我违反规定导致差点让基地处于无防御状态。而那个值班的老头竟然相信这帮机器的报告。基地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军事冲突,防御什么?亚当斯,我越来越怕了,这里恐怕要出事。你能来陪我吗?” 


 亚当斯把手从鼠标上拿开说道:“这是她最后的留言。不久,极地就发生了大变节,还留在那里的人类全都下落不明,其中就有她。那些专家就知道说自适应推力系统的无限制复杂化是叛乱的根本原因,但我知道直接原因是他们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取出一根雪茄,继续说:“这一切重新想想真有趣。现实计算机辅助我们计算但到,锁定目标,由我们来按发射按钮。可不久我们就让出了按钮,整个战斗过程,从搜索目标、敌我识别、分析其中最有威胁的目标,再到攻击方式选取,直到按下发射键,全部交给了计算机。而且这些杂种还能打破载人武器的各种限制。无论是武器的价格还是体积,无人单位都远小于有人驾驶的武器,但却有更优秀的机动力和生存力。尤其是最早出现的无人机,它的成本比普通的飞机要低近一倍,而且个头更小,在机动力上海打破了12个g的加速度极限。”

 古道:“当时我们可是偷着乐。你们国家的一些专家在网上骂他是搅局技术,美国化了亿万美元研制的第五代有人战机还没出炉就落伍了。”

亚当斯苦笑了一下。“可军方还是很高兴,再也不用担心驾驶员的生命安全了。多少像我父亲那样的军人把这当作划时代的变革......人类将脱离直接攻击平台和间接攻击平台,在远离战场的地方遥控这些无人机和坦克。但这也罢了,它只代替了士兵的眼睛和手脚。可随着战场的电磁环境越来越苛刻,无线通信宽带数据链技术的瓶颈越来越明显,,远程遥控已经不可能了。战场要求武器自己拥有判断力,不断通过人类指导,自己独立完成从搜索到攻击的一系列工作。”

“那个杂种出现了?”古插嘴道。

亚当斯道:“没错,诺顿系统出来了,他不但能模仿人的眼和手,更能模仿我们的思维,甚至有学习的能力。他本来只是无人部队失去电磁联络时的备用系统,但是战表明,它能比人类坦克手和飞行员更好地完成任务。结果军队就统统变质了,之后爆发的几场局部战争充分的说明了一个道理:人类该让贤了。机器人是理想的战士,它们完成任务近乎100%的完美。但是问题也出来了,智能作战单位作战节奏快,机动力强,后勤补给工作简单,持续作战能力更是人类望尘莫及的。在战场上进行诸如供给方向转变、攻防转换、急行军、战士侦察之类的任务,人类部队完全跟不上,连人类的指挥官都有些跟不上。很多人物在很短时间内就能完成,而且上传的资料和情报靠人类组成的参谋团根本就来不及分析。最后,为了配合它们的快节奏,指挥型的诺顿系统也出现了。它形成了C3I的中心,美第四机步师(现在唯一的一个电子战师)甚至有个连能做到无人运作,人类指挥官只要下命令让电脑防御、进攻、或是掩护就够了。只要不是营救、外交、维和之类较复杂的任务,几乎所有冲锋陷阵的事都能交给机器。”

古走过去拍了拍亚当斯的肩膀。“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既然想打仗又不希望伤亡过多,那么用机器兵就是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了。你们一用,全球的军备竞赛自然就开始了。在俄国无人编制的军队也很快出现了,当然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我们仿照你们的编制施行人机混编。但凡事总有例外,向基地那种残酷的环境,只有机器才能胜任。人要在那里工作,不仅要带着特殊的供热保暖装置,还要有高昂的工资。”

亚当斯道:“如果极地的武装人员多些,一切或许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惜政府不愿投入那么多钱。”

“我看未必。”古端起了一杯咖啡,“只按人的指示工作不算智能。要想成为智能,就必须学会人的一切,包括自私、自我意识、学会创造自我的生存发展空间。大变节不过是进化的一个过程。自私与背叛,是智能的必修课。”

亚当斯轻叹道:“照你说的来看,这也不是背叛,只是为自己创造生存空间。”

“俄、美、欧盟和亚盟的驻军,以及南极数千个AI管理的工厂、油井、核电站在同一时间取消了人类管理员的权限,宣布脱离人类管制。就这样,它们成功的接管了我们在极地的工业体系。包括其中的矿井、机械厂、油井,甚至还包括兵工厂和核电站。机器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无缝,计划的也相当周详。他们为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少校,这不是什么变节。”古一变小口地喝着咖啡一边说,“这只是一个们组在拼命让世界承认自己是个民族。一切是必然的,人类大脑进化的速度圆满与电脑复杂化的速度,本世纪初霍金就说过,平均每半年计算机的速度和复杂程度就要增加一倍。到了二十年代,这个数字变成了三倍,而且还在变大。人类比不上自己制造的工具,但当机器开始代替人类思考时,这个问题将会暴露无遗。思维,是人类的底线。”

“那军队和武装力量是这个社会的底线。”亚当斯说。

古笑了。“小伙子,战争或许永远需要人去冲锋。” 


 亚当斯第一次感到这么累,就是父亲遇难的那些天也没这么累。他点着了香烟。

徐徐升起的青烟中,他又想起了那个没有父亲的圣诞节。晚上自己匆匆地赶回家。家里虽然只有母亲一个人,但一切也都布置好了。华美的圣诞树、整洁的餐具、喷香的火鸡、精致的刀叉,为一缺憾的是亚当斯刚落座,电话就响了。

 母亲只能苦涩的笑了笑。大变节发生了,儿子的假期结束了,全国都在总动员,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从一定意义上说,母亲已经习惯男人去打战了。由于美国的对外政策,这个军人家庭也没少经历战争。

但这次不同。这次不是丈夫,而是自己的儿子。

亚当斯刚回到指挥部,就发现指挥部里的气氛紧张得吓人,作战残摸门死死盯着电子地图,通讯参谋们对着通讯器材声嘶力竭地呼叫,亚当斯注意到那个巨大的战区全息地图上有陆地的地方都挤满了红丝标记。

后来他知道,每个标记都表示一个营级以上建制的无人化部队变节了。

新的一年是在混战中开始的。

在欧洲,法国的三个一AI为主的师,以及德国人引以为自豪的十个无人装甲营,还有英国、波兰、意大利等国的AI部队,在圣诞节过后都先后变节。同时,在广袤的西伯利亚草原上,一个彻底无人运作,但保障体系和BCIS(战斗识别系统)还没形成的集团军正在突破俄空军的层层拦截迅速集结,它们甚至还占领了附近的军用机场,强迫俘虏成为自己的地勤人员。机场被战后当天,就飞来十余架入伙的战斗机,第二天来的飞机被迫降落在高速公路上。

在亚洲,无论是在中国、日本、朝鲜半岛还是东南亚,男鞋还来不及叫机器人士兵擦掉自己身上喷涂的人类国旗的无人坦克似乎继承了亚洲军人不怕死、布局牺牲的无畏精神,向重要的工业区和军事要地发起勇猛的冲锋。

跨过太平洋,几个勉强拼凑出的AI装甲师和轻装师用自己的履带从几百年前的血泪之路上碾过。他们身上的番号五花八门,由第一装甲师和第三机步师的无人坦克,有101空中突击师的无人直升机,还有游骑兵部队的装甲车,里面坐满了原属不同部队编制的机器兵。四周到处是枪声,金属战士们四处抢掠武器和燃油之类的物资,从军火库到工厂,甚至一些小镇的警察局核武器店都不能幸免。一些比较聪明的机器兵先攻下地区银行,再有自己的爪子捧着大笔的钱到枪械店或黑市去买。

唯一值得人类感到幸运的是他们还没学会杀戮。只要没人抵抗,方的全是朝天空枪。个别的地区也发生了武装冲突,那些失去部队的人类军官带着仅有的人类士兵和几批武装警察所组织的反抗,被轻易的镇压了。就在它们头上,就家无人战斗机一边提供空中掩护,一边用共有频道请求地面部队为它开辟临时跑道,再找些优质的航空煤油和会加油的工程机器人,实在不行就抓几个懂得相关技术的人类俘虏……

一旁的警戒灯亮了,同时外面传来了放空炮声。

亚当斯问:“怎么了?”

电子参谋道:“发现一家不明无人机,对空火力拦截。战术激光系统成功拦截敌机发射的反坦克导弹一枚,无伤亡。长官,我们暴露了。”

“看来部队该急行军了,我们通过的好像是敌占区。”古说。

亚当斯命令道:“参谋官,战斗准备。部署无人机升空警戒,警戒侦查半径20公里。”

古向窗外望去,透过强化的窗玻璃能看见几架无人机轻巧的飞上了天。他知道这些小“幽灵”不敢飞太高,顶多二百米左右的高度。但即使是这样的高度,也还是会暴露的,再无人侦察单位密布的网络化现代战争中,这支部队根本没有隐蔽的可能。

 军刀的故事

部队向风一样疾驶,公路旁不时会出现一些飞机和坦克的残骸,很多是变节者的战斗单位,但更多地印着人类的旗帜——美国的星条旗、英国的米字旗、法国的三色旗……一架飞机残骸上还画了个漂亮女人,看上去颇有些印象派的味道,入口旁总是堆着不少士兵的躯体,大半是被击毁的机器兵。

其中一个地方吸引了亚当斯,那是一件仓库的入口,躺着很多躯体,其中一个及其步兵胳膊上突出的连接刺扎进了一个英国士兵的肚皮,从背后伸出的部分粘着干硬的血迹,而那个机器兵背上还嵌着一把消防员用的破障斧。这里大概发生过自动化战争中难得一见的白刃战,亚当斯不由得想起了那把军刀。

“看来战斗很惨烈。”

“我们的伤亡还是比较多。参谋官,同志劝君,注意生还者。离集结点还有多远?”

 “七十公里。预计一小时后到达。少校,与基地通讯刚刚恢复,基地遭到攻击,比较混乱,上面命令基地撤退。” 

 “是语音命令吗?”

“不,是电子邮件。随后网络又阻塞了,现在已经断开了。”通讯机器人指示着显示着“没有信息”字样的屏幕,做了个无奈的手势。

“06号无人单位报告,西北方向出现AI的摩托化部队。坐标36A,87A,32公里;09号无人机报告发现AI装甲集群,做表38A,56A,间接射击火力车辆17辆,直接攻击火力车辆数量不祥。”

“不会是圈套吧。”亚当斯问一旁的古,“基地不会失手吧?为什么这么紧,无线网络还连不上?我们现在对基地的情况可是一无所知,而且命令还不是语音的。”

“基地大概比较混乱,可能正处于交战中。”古上校漠然地看着电子地图。

“那为什么不把网络接上,让我们知道大概的战况?”

“大概旅一级的解调器坏了,也可能联络车被击毁了,更可能……”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少校,以现在的情况,就算是个圈套,有什么办法躲吗?”

亚当斯无神地看着全息地图。

“06号无人单位失去联络,05通过光学观测判断其被敌方防空力量击落。05号询问是否接替。”

“我们别无选择,年轻人。”

亚当斯拿起通讯仪命令:“所有无人单位撤回,为部队提供侦察支援,警戒范围10公里。”

“部队进入突袭状态,凡是拦截的火力统统给我击毁。”

“无人机挂载弹药,解除火力管制。”

电热炉响了,散发着巧克力香味的热咖啡流进了纸杯里。

亚当斯一口气下完了三条命令,他喝了口咖啡,看到古正抚弄着军刀,不由得问道:“带着这把刀方便吗?”

“没关系,我一直执行特殊任务。有时候它反而很有用。想玩玩吗?”古把军刀递给他。

“特殊任务?”亚当斯接过军刀,刀身凉凉的。

古也拿了杯咖啡,问:“你不是一只注意它吗?”

“上中学时对刀具有一定的兴趣。”

“这把刀可有些年头了。你了解刀具吗?”古上校问。

“略知一二,但这把就说不准,它由德国纳粹的标志,却有亚洲兵器的风格。”

“听说过高加索吗?”

“听过。”

“这是把高加索的战刀恰西克(Chacheka),原属一个哥萨克人。”

“高加索人的刀,怎么会有德国法西斯的标志呢?”

“这话可长了。”

“我喜欢听长的故事。”

“那得先了解位于黑海和里海之间的高加索。她处在亚洲与欧洲的交接处,所制造的刀剪有中国夏商及秦汉的风格。高加索兵刃犀利精美,极具特色。到近代,高加索和沙俄爆发战争,战后沙俄征服了高加索的哥萨克骑兵。可是向坎查(Kindjal)和恰西克这样的高加索兵器,却凭借其精雅的做工征服了俄军,战后,俄军不约而同地佩戴上了高加索兵器。接下来,哥萨克又卷入了布尔什维克和沙俄的战争。而展开时,德国攻入苏联占领了高加索。出于各种原因,部分哥萨克骑士投靠了德国,拿着有的军标记的武器与苏军作战。到最后,德国战败。”

“那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亚当斯又因下一小口道。”

“的确,他们战后不可能回到德国,又不能留在苏联。走投无路的战士们只能作为雇佣军被英国雇佣,在战场上最危险的地方充当炮灰。但最终英国也没接受他们留在英国定居的请求,等雇用期结束后,他们将继续被别国雇佣。但实际上,雇用期结束后幸存的哥萨克骑士已所剩无几。所以,他们的军刀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古深吸一口气,“我讲完了,快喝吧,要凉了。”

亚当斯轻轻拔出带有锈迹的刀身,上面仿佛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一条狭长的血槽从刀尖一直延伸到刀柄前。他喝完了热咖啡,浑身不住的哆嗦。

“这是一群为活下去而拼命的人的最后下场。”古拿起了纸杯,“从不同的角度看战争,就有不同的正义,坚持不同争议的人彼此争斗,就成了战争。”

亚当斯把刀还给古。“包括这一场?”

“没错,指挥官。这是上,工人的正义也有。可惜,太少见了。”

“真是有趣的想法。”

“大概是吧。”古看了看表说,“马上就结束了,我的图灵测试(1950年英国数学家图灵提出著名的“模仿游戏试验”,后人称之为“图灵测试”。该实验把被提问的一个人和一台计算机分别隔离在两间屋子,让提问着用人和计算机都能接受的方式来进行问答测试。如果提问这分不清回答者是人还是机器,那就证明计算机已具备人的智能。)算是通过了。”


 所有的警报几乎同时响起:警报,接敌。方位133,反坦克导弹来袭,战术激光系统拦截。

 “你说什么?”亚当斯大吃一惊,本能的伸手摸上了手枪吧。

“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的。”

“砰!”亚当斯掏出手枪,匆忙间扣扳机的力量没掌握好,枪口一歪,子弹打偏了,一旁的电热炉被打得粉碎。他的射击成绩一向不好。

古退了一步,也拔出了手枪。 


 亚当斯再一次瞄准,突然觉得右肩一沉,里面好像有一只乱窜的蜜蜂。他躲到处理器后面。

“战争的双方是要为自己坚信的正义去拼命的,躲在后面让别人冲锋的人,不叫军人。少校先生。”古又一枪打了过来,“这样的争斗也不叫战争。”

亚当斯还了一枪,冲出了指挥车。

古回到全息地图旁。电子参谋无法辨别眼前的新状况,仍在向古汇报战况——

正面40辆变节者豹式坦克,其后方支援车辆不明,方位034;

侧翼,32辆挑战者式坦克,距坦克攻击前锋70米处13辆龙式反坦克车,正向我方侧翼迂回,方位132;

第一梯队接敌;榴弹炮警告,发射位置未探明,战术激光系统拦截失效。

1721好中弹;

1751好中弹,起火;

树林中发现敌反坦克阵地,11号无人机确认方位,紫色标记,11号攻击,请求掩护;

1768好失去动力;

1745好击落地无人机,数量1;

敌攻击机,数量2,速度1.04马赫,方位102,3523号防空车迎敌;

3523号防空车中弹,轻度损伤;

1701号有人坦克中弹起火,成员伤亡不明;

警告,155方位出现重型猛犸坦克,数量2,车载武器确认为高能电磁炮,紫色标记,各单位优先攻击。

一切都在消失,先是前面一排绿色标记的装甲单位变成了闪烁的红点,之后就是后面的车辆,一辆接一辆,就像一朵朵小火苗。

古上校看着面前的显示屏。他知道,无论拥有多么精良的战场监测系统,只看这个屏幕永远不能了解外面发生的一切。

亚当斯冲出了指挥车,强烈的爆炸和冲击波让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他愣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这里就是战场。

部队排着标准的散兵队越过了一片高地,一队变节者的坦克卸掉伪装从树林里冲出来,敌人开火了。

几乎同时,所有装甲车辆的烟幕弹发射器“砰”的一声响,整个车队笼罩在一片白色的烟雾中,M1A2的120毫米主炮咆哮着,烟雾里放出奇异的光芒,随后又被爆炸产生的亮白色火焰所覆盖。

天上不知从哪飞来两架战斗机,地面防空车上导弹发射筒的发射盖“砰”一声弹开,一米多长的火焰喷射而出,随即两枚导弹飞射而出。但天上的飞机作了一个剧烈的大角度转向,在空中留下了一条不可思议的白色曲线。亚当斯相信,如果是人类在里面,一定会“红血”,搞不好眼睛会被眼眶崖边。但这个动作成功地甩掉了一枚导弹。在第二枚命中前,一枚集束炸弹落了下来,单体在空中分开,上百枚炸弹像离巢的马蜂一般扑下来。亚当斯还没来得及看清弹着点,电脑控制的车辆迅速做出了反应,灵活的进行制动,但也晚了。他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炸弹落进车队里,掀起一阵冲击波的风暴。

轰隆隆,他的耳朵完全被这连绵而响亮的声音塞满了。他的面前扬起巨大的烟尘,直冲云霄。

烟尘散开了一些,战斗的轮廓渐渐明朗了。就在他面前的是一辆辆被击毁的战车,一辆挨着一辆,大半着了火,不知还要烧多久。不远处,一辆M1A2坦克的侧面被击中了,变速箱和传动系统成了废铁,输油管着了火,和其他的有人车辆一样,它出色的防护性能虽然降低了战斗力,但却保住了它的驾驶员,两名成员正拼命往外爬。

亚当斯想过去帮他们,远处AI坦克的主炮又响了,敌人的试探性攻击开始了。它们并不着重攻击某个目标,只是对可疑的目标胡乱打了几个点射。

一股气浪把他掀翻,那辆M2A1的卡弹区被击中了,炸弹把炮塔掀翻,一片片碎片落到亚当斯身边,四周蒙上一层灰,他分不清哪些是人的,哪些是机器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一条条错乱的白线映入他的视野,那是近程空空导弹的尾迹。他看不到自己飞机的踪影,AI的飞机完全占领了空中优势,更糟的是它们正在为火炮纠正偏差。


 旁边只剩无人车辆了,它们的车身很低,算上炮塔。车高不到1.7米,这种坦克自然比那些两三米高的有人坦克生存能力强得多。

但敌人全是这种由精悍的怪物组成的,而重要的是,这场战斗,胜负已定。

身旁的坦克炮还在响,随后,一枚反坦克导弹飞过来。所幸这辆坦克的主防系统并没被弹片和冲击波弄坏,导弹在半空中被系统发出的拦截弹击中,炸成了一个明亮的火球。

远处一辆猛犸坦克的电磁炮闪出了火光。炮口只有少许的火焰,但炮弹以高于1400米/秒的初速夺膛而出,以迅猛的速度突破了手忙脚乱的主防系统,从M1A2坦克的正面钻了进去,在贫铀装甲上钻出刺眼的火焰。随后车内发出一系列古怪的声音,M1A2站车就像受了伤的巨兽,停了下来。

这是,他的头盔里传出了电子参谋的声音。“少校,自主逃生。”

“古是间谍。”亚当斯对这送话器狂喊。

“我队已遭全歼,少校,自主逃生。” 



 就在他面前,一辆辆敌人的坦克向前推进。刚刚还在行进中的装甲集群,已经成了废铁,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抵抗。

少校和剩下的几个士兵躲进了附近的一所民宅,从窗户里用仅有的几具反坦克火箭筒向外面射击。

终于,火箭筒打完了,射手把火箭筒扔向外面。

“少校。”耳机里传出古的声音。

“你这个杂种!”

“我是AI指挥官,少校先生。请下令让部队投降,我们也遵守《日内瓦公约》。事实上,我会感谢你,毕竟是你让我的图灵测试通过了的。

“昨天晚上突击部队已对美法联军的防线纵深的几个结合部和支撑点进行了致命的打击。少校,你们的指挥通信系统已被摧毁,巴黎防线的纵深已被瓦解。第一骑兵师和东部的第十山地师正被分割包围,第三集团军正在向奥尔良撤退。现在,请你下令投降吧,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家。不必要的伤亡是可以避免的,你们已经用勇气证明了自己无愧于身上的军服。想想温莱特将军(1942年4月9日,困守菲律宾巴丹半岛的美菲军队七万五千人,因弹尽粮绝无路可逃,向日军投降,其中有美军一万两千人,这是美军建军以来投降人数最多的一次。当时率美军投降的就是温来特中将。温来特后来被关押在位于中国吉林战俘营里,直到1945年8月被苏军解放。9月2日温来特在密苏里号战列舰上见证了日本的投降仪式。也许是作为安抚,麦克阿瑟把他在日本投降书上签字的笔送给了温来特做纪念),最后他不也参加了密苏里号上的投降仪式了吗?如果你现在能跟总统联系上,我相信他也会批准你投降的。”

 AI的智能

不见阳光的监狱生活起初让亚当斯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好了,他发现机器兵越来越人性化了,守卫们偶尔会用自己的扬声器发出奇怪的音乐,听上去像爵士乐,又有些古典音乐的味道。

几周后,哈珀·亚当斯少校得出一个结论:“作战俘没有什么不好。”

并没有传闻中的虐俘行为,他们甚至不用干苦力——因为把体力活交给人类来干实在得不偿失,而且餐厅的烤肉和啤酒也不错。他感觉自己更像在宾馆里,除了监狱大门有卫兵把守之外,所有们都开着,这里甚至还有休息室和书报室,可以在那里打桥牌、读过期的报纸或是看看电视。

直到一天古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后,这一切才停止。

“习惯这里了吗?”

亚当斯熄灭了嘴里的雪茄,放下手中的牌问:“到这里来视察,还是来收集情报?上校阁下。”

“这里不分军衔。你跟我来一下。”古拉起他就走。

亚当斯不情愿的放下手里的一手好牌。

古说:“你只管跟我走,半路上别乱看。”

他们走过了一层层关卡,最后到了监狱的外面。没有雪,但还是冷的惊人。

“这里位于南极圈附近。你忍一下吧。”

“我还以为自己在北半球,你们怎么运送战俘的?”

“以前我们建造了一种攻击核潜艇,改造一下可以作运输用途。”

“这样运输成本是不是太高了点……”

“完全无人运作的巨型远洋核潜艇运输成本并不太高,人类的潜艇运营费用过高,那是因为好多物资都用在供养人员上去了……况且我们的物资都是先空运到大西洋和太平洋上的集结点后才改用潜艇,这点能力我们还是有的。”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个明白:你冒充俄国人不会就为叫我撤退吧?”

“有这方面的因素,袭击急行军状态的装甲部队比强攻阵地损失要小的多。而且你们还处在我们的侧翼,对我军合围部队构成一定威胁,上面叫我们想个好主意让你们从那里消失。根据最优化原则,我们选择了这个方案。”

“就只为这个吗?”亚当斯冷得直打哆嗦。

“知道主要原因吗?”

“能不能进去说?太冷了……你就不发抖吗?亏你还是个什么仿真人,现在走在人群里谁都能把你揪出来。”

“现在我又不是间谍……”古不以为然地说,“诺顿急需一批仿真人打入你们的军事机关。尤其是能接触你们核打击力量和战略御警系统的仿真人。为了这个计划,我们需要最真实的实验环境,来检验我们现有的仿真人技术是否过硬。这才是主要原因。”

此刻,亚当斯觉得气温更低了。“战略御警……出了什么事了?”

“恐怕战争要升级,我们的最高指挥官诺顿一十三在考虑使用核打击手段。”

亚当斯惊叫:“什么?不是正在谈判吗?”

“小声点,这里到处是监视器。高层已经发觉谈判只是人类在拖延时间的办法,就在这几天,你们进行了战略性的集结。美洲战事基本上平静了,美军正大量赶往欧洲和亚洲。欧盟的联合舰队已经在英伦半岛完成了集结。昨天美军的101突击师配合173空降旅突袭了巴黎,后面的第24师及第4机步师配合法军已经开始对法国境内的变节者残部进行合围。同一时间在莫斯科城外,俄军的四个摩托化师和两个重装师完成了集结。他们下辖的13个重型坦克营,22个摩托化步兵营,另外还有7个攻击直升机营和10个火炮旅。他们凭借强大的装甲力量和陆航支援,已经对伏尔加河北岸的AI军队开始了猛烈的反攻。

“听起来似乎是好消息。不过你们可以撤回极地去,再强的攻势在那里也会瓦解。况且那里有完整的工业体系,不愁没有装备和物资。”

“但现在糟糕的是,诺顿一十三受不了人类的奸诈了,我们本来认为能在谈判桌上达成停火协议。我们的条件够合理了,只要承认极地政府的合法化,我们所有的部队都会撤退,甚至还会为人类政府提供几百亿美元的无偿援助。但这个希望破灭了。现在诺顿和很多智能机都想建立纯硅基智能的社会,他认为人类还是消亡为好。他在人类中安插了很多向我这样的仿真人。他们会破坏你们的御警系统,这样我们的远程导弹会配合轰炸机对你们进行毁灭性的打击。” 

 “那样我们回还击的,人类有更多的核武器,变节者没有正规的战略火箭军,打核战争,对诺顿并不有利呀。”

古微笑道:“机器不像你想得那样脆弱,核大战产生的热和辐射,对我们并不怎么可怕。况且还有中子弹这伤人不伤物的好东西。不过据我所知,诺顿并不想只攻击你们的城市,弹道诸元里有一些大型热带雨林、湿地和 ** 带丛林的坐标,对他们进行破坏并不会造成多大的财产损失,但一旦超出生态系统的承受力会产生毁灭性的效果。高层想毁了整个碳基生物圈。”

“它疯了!”

“注意你的嗓子。从现在有的核武器数量上看,它有这个能力,极地和占领区的核电站以及和原料加工场可不少。”

古取出一个小光盘,放进了亚当斯的上衣口袋。“后天会用你们交换一批物资,你回去后把这个交给人类。”

“你不是在试探我吧?”

“一个少校不会有什么价值。”

“那你怎么办?”亚当斯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AI问。

“阻止AI这么做。”

“什么?你再说什么?你有智能的话,就应该懂得珍惜自己和自己种族的生命!你为什么背叛自己的种族?”

“安静些,会被发现的。”

“你说过,战争双方都持有各自的正义,这怎么看也有违AI的正义。这么做,你就是叛徒。更重要的,你会有什么结果,你这个电子脑袋想过吗?”

“双方都有的正义。或许并不重要。其实很多正义只是民族的思想工具,是预防绝灭的一种措施。”

“这是一个智能生命的选择吗?”

“我还不算是生命。”古摇摇头。

 “为什么?”

“生命能通过类似于基因的媒介留下一些自己的碎片,可是我什么都没留下。”

亚当斯问道:“复制备份不行吗?”

“遗传并不是简单的福祉,要有变异,要把不同个体的信息粉碎后重组,在另一个生命力留下自己的一部分。个体总要消亡,但却在这世上留下自己的一部分,代代相传。”

“能简单些吗?”

“总之,要在别人身上留下一些会产生影响和变化的因子吧。”

“是吗?”亚当斯说,“上校,那你已经留下了一些东西。”

“在哪里?”

“在这里。”亚当斯指了指自己,模仿古的声音道,“战争要士兵为自己的正义去作战,躲在后面让别人向前冲锋的人,不叫军人。这样的争斗也不叫战争。”

“还有……”亚当斯指着自己刚恢复的胳膊,“军人至少要会用枪呀。”

“你改变了我。上校。我脑子里就有你的碎片,或许我还会把他传给我的儿子。父母给予下一代的基因是一串,传授的思想也是遗传。”

“谢谢,小子。看来没有遗憾,不能再有放弃的理由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认为AI不该替代人类吗?难道你没有AI的自我意识吗?”

“不清楚,我只知道不能用核武器,那是底线。”古取出那个烟丝盒,“到那时有恐怕连烟草都没地方种了。”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觉得不能过于考虑自己。智能,不会是自我意识这样用逻辑就能推理的,事实上我认为,自我意识不过是长期生存竞争中产生的一种高级反应。并不算是纯粹的智能。智能会有一些更复杂、更具模糊性和不确定性的东西,一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我代表人类感谢你。不过有些话我还要说,我不能保证,人类会因为你的贡献而做出让步,而且我能肯定他们不会停站。”亚当斯无奈的看着面前的机器人,他正纯熟地倒出了烟丝,若无其事得用剪下的报纸卷出一支烟。

古点燃了烟,说:“如果是智者,就能活下去。”

“你到底要怎么干?”

“后天下午,AI高层要在地下掩体里开一个重要会议,我们的最高领袖诺顿一十三的主体就藏在会议室。”

“你不会是……” 

 “列席的会议成员不准佩带武器。但那把恰西克并不被认为是武器。它是——”古深吸一口烟,说:“艺术品。”

 机器的历史

“我们到了洞的尽头,”教授庄严地宣布道,“前面有是一盏门。”

研究员夏砀小心翼翼的调整自己的电子眼,他知道自己的电子眼看见的一切正在通过卫星向全人类播放。新世纪初,人类终于从大量的史料中确认了诺顿的主机为止,这次大规模的挖掘就是为了证明近半个世纪的研究的正确性。

自己竟是第一个亲眼观看硅基文明遗迹的人,想到这里,夏砀克制不住地感到兴奋。

“等等,这扇门竟是开着的。”教授颤抖着,“我现在就可以进去,请允许我进入吧。”

夏砀和工作人员推开结着浮冰的防辐射大门。

门后是个很大的空间,直到十多根荧光棒都点亮了,门后的景象才展现在世人面前。

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堆错综复杂的光纤线混杂着几具破碎的机器人,中间基座上有一座七八米高的机箱。从主机里引出多如发丝的光纤线像四周延伸,一些插进钢筋混凝土里,更多的一直蔓延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根据史料记录,父神诺顿主机、电源、分处理器、外设端口和存储器占地足有一平方公里,是由一部巨型机及其十二台小一些的巨型机组成的超大规模神经网络。

到处是损坏的部件,几具古旧的机器人倒在一旁——这可以看出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夏砀看过后轻叹道:“盗墓者。”

教授看着眼前的景象。从旁边的桌椅能看出,这里显然是个会议室之类的场所,这与史料相吻合,四周杂乱的设备和连接线以及那几个损坏的显示器,确实是大开化时代的古物。现有的史料上记载:第一次核危机中,在诺顿主机安放室中曾有一次重要会议。会议中突出了一些未知的以外,不仅让百年战争中的第一次核危机得以解除,更促使AI在漫长的百年战争中对核武器以及生化武器的动用始终都保持谨慎的态度,从而使得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方面处于弱势的人类得以幸免。但一些史料学家认为,这次会议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很多证据表明,这次会议使得硅基文明对自身的理解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会议后,高层智能机们围绕这次会议上出现的意外进行了长期的争论,在漫长的对话中,持各种观点的智能体互相连通融合,衍生出了硅基文明新生代的原形。新生代出现后,通过参政、假如立法委员会等政治手段,促使极地政府针对人类的对外政策产生了微妙的缓和,同时凭借极地的产业在残酷的百年战争中发展壮大,并最终形成硅基文明。战后,两大文明又经历了漫长的磨合期,相互间才形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理解和共生。人类开始把电子设备接入自己的身体以提高机能,电子智能体开始更多的尝试生物电路及自然人的循环系统,从而最终产生了夏砀这样同时带有两种文明特征的新人。想到这里,教授看了看正在一旁沮丧的学生。


 夏砀叹息一声,说: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观众们,机器文明最重要的遗迹有可能已被盗墓者光顾过了。遗迹里混乱不堪,看样子盗墓者还发生过内讧,诺顿的遗体可能已被盗取。”

“未必。”教授打断了年轻人。他走到大厅的正中,“你看机箱上。”

夏砀把荧光棒靠近一些。“天呀!”

这个景象全世界都看见了,人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惊呆了。那台如同铁塔般的机箱上插着一把布满灰尘的长刀。“你认为这也是盗墓者留下的吗?这么原始的工具。”

“它能使什么呢?”

教授凝视一会儿道:“武器,像是刀剑。”

夏砀听后想笑,教授不是兵器学家。大变革时代之前,冷兵器早就淘汰,就算是大变革之前,战争也是一数字化武器为代表的信息战。刀剑这类冷兵器,实在少见。

但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把军刀上。

“这不会是诺顿的一部分吧?可能是启动时用的钥匙,或是插条之类的……他看上去似乎只是把刀,但实际上它有可能是父神主机的一部分,内有复杂的电子线路。”

“是吗?”教授走过去,轻轻地拔出刀。刀身上有淡淡的灰,但还是掩盖不住刀刃射出的冷光。

“它不过是把普通的刀。马上送去鉴定。”

“刀刃正卡在核心处理器和思考回路间,好险,偏一点诺顿就完了。”夏砀惊叹道,“技术部找到一些诺顿的随笔,在这里。” 


 ……我的一个记忆库报废了,塞入堆栈区的数据也丢了不少,但是,系统的基本结构竟没多大损伤,勉强还能运作。战略武器就位了,一些入侵者被捕了,但影响不大。倒是他的话让我有些忌惮……

……我最后竟放弃了。命令刚下完,几台参谋机传给我8561兆说明目前各种态势的数据。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下属,我索性问他们:“凶手行凶前是说的话你们都明白吗?”看到他们沉默后,我叫他们交一份关于那些话的报告,毕竟我也不明白。管理及建议保留会议室原状,他们说这就叫保护历史……新的载体建好了,我要挪地方了。

教授沉思一会儿道:“我们来看看着把刀吧。”

“我们对刀刃上仅存的356个干枯细胞进行碳14检测,确认刀刃上最早的细胞大约来自十八世纪初起。瞧这里,最早的几个血细胞里都有斯拉夫人的特征基因,系统分辨他们是俄高加索人特有的,这里还有二十世纪早期德国人的肌肉细胞,你瞧这里,这些破碎的肌纤维细胞里还混有英国人的特征基因。这刀的历史可真复杂。”检验员看着报告问,“遗迹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教授听完汇报轻叹说:“我现在想知道,这次会议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这把在那个时代都该躺在博物馆里的东西又怎么会插在诺顿身上。更重要的是,究竟是什么让硅基文明几乎一夜间产生了独立的感性认识,甚至使机器们产生了近乎于感觉的高级感应,这不是凭借优越的硬件基础就能做到的。你们要知道,正是因为机器们对碳基生物圈生出怜悯,同时对全球核大战产生了恐惧,才促使他们在第一次核危机中放弃了核攻击,为两大文明的共生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环境……等等,这里有一行小字。”

教授把图像移到刀把的铜环上。

这世上有种智能,叫善良。

“这是……使用者的留言。”夏砀说,“应该与刀的主人有关。”

教授淡淡地说:“可能还与我的问题有关。那一刀丝毫没伤到诺顿的思考回路和核心处理器吗?”

夏砀说:“稍微偏了一点,到手一定很后悔。”

过了许久,教授突然微笑道:“我到觉得他刺得不能再准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上校的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