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怜故乡水

最怜故乡水

文/易惟楚

图片发自App

在一方水池边静静伫立着，看那水池波纹荡漾，忽然却想起故乡的水来。

故乡的水，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故乡那些水是不拘一格的，既有四季分明的小河，也有夏秋欢腾的水塘，更有无论何时都是那么静美的深潭。那条小河是离我家最近的活水，也是我们的第一处水上乐园。

每逢夏天，我们一群小伙伴便三五成群地结伴在河里游泳，有的趴在岸边，闻着水草和泥土的清香，两腿扑打的水花一人多高，溅得自己满头满身，还哈哈大笑。有的钻进水里憋着气，比谁憋的时间更长，从水里蹦出来时，那水花便赶走了一身的热气，十分清爽。

你看那河水多清啊，低着头站在水里，岸边的婆娑树影便都倒映在水中，凉凉的微风一吹来，整条河就都笑了。河边经常会有大人们来担水，那木色的水桶下水后毫不含糊，咕噜几下便贪婪地喝满了水，大人便又晃晃悠悠地担着水回去，一路上便留下了荡出的水印，弯弯曲曲直连到家门口去。

河边都是欢乐的。不过，我们最怕爷爷过来——哪一家的爷爷都不行，因为他们往往都会牵来一头耕牛，那牛往往身上泥糊糊地就往水里钻，不到一会儿，那河水便被染成了泥浆的灰色。在水里玩乐的我们便如临大敌地四散逃开。

我家爷爷会稍好一些，他往往看我们在河里玩耍，便牵了那老牛，嘴里喃喃地说：“臭小子们在这儿玩水，咱们就往下游去，离他们远一点。”可河边道路不便，即便有些距离也并不太远，那牛身上的味道依旧刺鼻，我们便朝爷爷喊：“这牛又臭又脏，别让它下水吧！”这时，爷爷便呵呵一笑，抽一口烟，把那白色的烟一吐，一字一顿地道：“它辛辛苦苦拉车犁地，热了一天，你不让它凉快凉快？”

我们便没话可回，只呆呆地站在水里，看爷爷坐在树荫下。几束阳光从树梢间穿出来，照在爷爷的白发上，那小河边的青青水草、垂杨绿柳、老牛烟斗便都围坐在爷爷身边，活似一幅油画。

时不时地叨扰，让我们决定转移阵地。好在离家更远的地方，有一方清澈的水潭，那是我们第二处乐园。

这处水潭如足球场般大，却不知到底多深。因其水深，大人们是不允许小孩子去的，但我们在河边泡了好几年，本事也见长，便申请进军水潭。

夏天的傍晚，天边的云霞会给我们灿烂的微笑，我们便会趁着这光影在水潭边恣意地嬉戏。水潭的岸比河岸要高，许多大点的孩子便会从岸上纵身跳到水里，水花便腾的老高。站在水里仰头看从岸上跳下的孩子，那身姿便定格在金色的天幕上。

在水里的游戏可就更多了，有手牵着手游的，也有你追我赶着游的，有些分成两队打水仗的，手掌推出的水浪直冲到脸上，搅得周围的人都慌忙往一旁躲，欢声笑语总是不断。折腾够了，爬上岸时，傍晚的凉风便只往毛孔里钻，挠的人瑟瑟发抖，却仍十分惬意。

水潭四季都是一处极静谧的所在，周围没有人家，只有一块挨着一块的稻田，我家的一处稻田正好在水潭边。因为父亲在外务工，母亲便常在爷爷奶奶帮助下在这块稻田忙碌。水潭边，我们看过母亲打农药，也看过爷爷犁地，稻田里绿绿的稻叶、水潭里青青的水草和天边红红的云霞便看着我们度过了多少春夏。

终于有一天，村里通自来水了，而我们也已经长大了，我们不再去河边，不再去那有青青水草、垂杨绿柳、老牛烟斗的河边。我们也不再去水潭边，不去那有青青的水草、清香的稻叶和红红的云霞的水潭。就这样，我们和这些快乐的回忆从此挥手道别。

去年年节时，当我回乡路过河边，再也见不到昔日美丽的风景，那原本宽阔的小河已近乎干涸，那原本静谧的深潭却长满杂草。我们长大了，却都离开了家乡，人不再，景不再，但回忆还在。

只要有回忆，那故乡水便永远是最美的风景，我这样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