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身在人世间“晃荡”了好些天。
走路一瘸一拐,仿佛在跳Disco,亦或是在走猫步。
之所以能成为不死之身。是因为她无数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却仍在奈何桥边游荡,迟迟不肯喝下孟婆汤。
邻居们都说,没救了。因为跟不上羊群的步伐,所以我们将她留在了毡房旁边,让她就近吃草填饱肚子。无奈,在条件艰苦的夏牧场,只能任其自力更生。
大概是被过于活跃的牛马给踩了,伤了腰,以致不能正常走路。但她每天都会坚强地活着,只是越来越瘦了。
她生的秘诀就是抬头吃身边的草,然后像虫子一样蠕动,挪动身体,只为吃到更多的草。每次看到她跑到少草地带,我都会拉她去草多的地方坐着。活一天,是一天。至少她的态度就是:不抛弃吃,不放弃生。
如此执着,如此多娇,只为把命留,看看这美丽的Aral,还有小伙伴儿们。所以她在挽留自己,为了活得更久。
不死之身会发呆,经常是一发就发很久的那种呆。她在下坡草地上,我在上坡毡房前。不经意一瞥,总能看到她一动不动的。我常常飞奔过去,才发现,那家伙身子没动,眼珠却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告诉我:有劳兄台操心了,我不过是在赏风景。我还不想死。请你一百个放心。
这时,我的心情会变脸。由最初的很焦虑很着急的灰蒙蒙的阴天,转为稍微放心稍微开心的阳灿灿的晴天,再转为被她感动到掉眼泪的雨天。
阴晴圆缺,不过在一瞬间。生老病死,也不过在一瞬间。
有一回,一天之内,不知下了几场雨,到处都是泥泞,所以未能出门看看她。我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近她。原以为等待我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天哪,黑乎乎的泥巴将原本洁白的毛侵略得一塌糊涂。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小泥人,哦,不对,是小泥羊。
看着她,眼睛眨巴,耳朵呼啦。一副我只想静静的模样。
她将根据地从我们毡房附近,挪到了下坡草多的地方。也是,毡房旁的草都被她解决了。不另寻草的天堂,怎能满足她生的欲望。
偶尔会演个重症患者的角色。四脚朝天,口喘大气,面露痛苦的神色。仿佛在和黑白无常进行激烈的斗争。隐隐约约,听到黑白无常阴阳怪气的声音:“阎王叫我,来巡山啦,山羊姐姐,咱走一趟。”
不死君幽幽地说道:“别烦我,我只想静静。再打扰本姑娘休息,休怪我使用洪荒之力,把你俩吹到侏罗纪公园喂恐龙。”话还没说完,黑白无常便没了踪影。每当她表现出一副我要挂了,救命啊的神色时,我必须矫正一下她的姿势,及时扶她起来,不然她很有可能会误入天堂的大门,从此和人间Say Goodbye.
就好像一个人,总会遇到些许困难,恰巧她遇到了你。记得拉她一把,扶她一把。因为你不知道,前方的路,何处坎坷,何处坡。
不死之身在人世间晃荡了好些天。那大概,是对尘世的留恋,对生命的热爱吧。
路很长,命很短,我们不能完蛋。
不死之身长咩道:“活着,为了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