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12）

平时的工作

我还记得有一次迎检，来了一个济南某医院的泌尿科主任，他负责考核救护，考核结束以后他和院长聊天，我在一旁，那时候我在卫生助理的岗位上。主任谈到自己喜欢看书，喜欢旅游，谈到我的时候叮嘱我不要放弃学习，很难改变现状的话也要坚持学习，在他的年纪和层次看来，已经别无他求了，但是他嘱咐我，年轻人还是要多经历，不能早早就看破什么似的不再追求。

我是很理解他的话的，我们的人生，其实起点和终点都一样，都是从呱呱坠地到寿终正寝，但是过程不一样，这过程就是经历，但是光经历也没什么用，要用经历去想明白道理，人每天都在老，过一天少一天，这是自然规律且不必费力的，但是思想深度、眼界和洞察力，却有大大的不同，这也决定了都在看风景，但是看到的东西却不同，有的人只是做了一辈子看客，有的人改变了世界，也有的人被世界改变，无所谓高低贵贱，只是生态多样性一样的，人生多样性罢了。

说回驻训，平时我们几个年轻医生就轮流在卫生帐篷里值班，老医生相当于二线，一般有事就请示他们，他们有选择性地再请示院长。除了有训练、打靶需要保障以外，还有一般性的巡诊，军医坐在副驾，带个卫生员在后面，一起坐着野战救护车转一圈，天气热的时候车里备着冰块，一般是提前冻好的，然后放在一个箱子里。

偶尔也会有急诊，就是训练伤、骨折之类的，为了应对越来越多的医疗需求和“减压”需求，逐渐有了B城会诊，就是拉着一车需要会诊的病号去B城的一个部队医院。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好活，可以有4G网络，可以买买生活物品，可以带些零食外卖，时间长的话赶不回来可以在B城住一晚洗个澡。只不过住宿那时候还没法报销，都是自己垫付，直到第三年我再次驻训，这事才有了答复，可以报销因为送病号产生的住宿费了。所以说，环境总是越来越好的，起码在某些方面，我们还得多一点耐心。在白城送诊中，写过一些心情，这里不再话下。后来就是医师技能考试之旅。

以前的日记里，总是有些看不惯眼前的事，但是也没办法改变什么，直到自己后来去了机关，也尝试过去改变一些事情，后来发习俗和惯例真的可怕，它根植于人心。最近看过《绿皮书》这部电影，我非常有感触，中间大提琴手向司机解释为什么黑人音乐家放弃高报酬，执意要来北方演出，因为改变人的观念真的很难，但是那些看到了困难依然选择去改变的人，他们的勇气令人敬佩。我也曾经想自己能不能捋顺一些事情，让整个医疗系统的运转更加顺畅，让大家都能获得一种归属感和荣誉感，后来我怕了，因为这太难了，太复杂了，超出我个人的能力范围，甚至更多的时候，我得跟着一起“胡闹”和“瞎整”。后来，看到有人办了“卫勤精兵”这个公众号，着实让我眼前一亮，现在这个账号居然也合作了公司，起码在“专业化”的道路上，这是个有益的尝试。

八一建军节那天，本以为可以好好放松一下。结果那天有个营组织五公里考核，一下子晕倒了好几个人，那天正准备出去跑步，就看见远处几辆路虎和平头柴开过来，车上抬下来几个人，都浑身无力，还有两个意识不清。院里的战士们虽然平时散漫，但是这时候反应都很快，很快给病号建立了静脉通道，担架车不够就抬出来床，又找来自己铺的绿垫子，中暑的几个人被抬到床上，在树荫下输起液来。随后我们又用冰袋放在他们身下降温，效果比较明显，几个人很快就苏醒了。

一个卫生员说，“哎呀妈呀，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病号，这一顿操作啊，可吓死我了。”我看着他，觉得平时他吊儿郎当的，这会儿估计体会到“救死扶伤”的感觉了吧。

当时有个病号醒了以后就说自己腿动不了，我一时觉得奇怪，随后营里说先回去看看，就又抬走了。到了傍晚，又被抬过来，说尿不出尿来，我们这边赶紧准备东西，想给他插尿管，但是说实话，这样的操作平时基本不做，一时间也有点慌。好不容易找来了凡士林，就让一个不久前在医院实习过的医生做，结果失败了，怎么也进不去。我们就赶紧想着不行穿刺吧，一个医生胆子比较大，在耻骨上就穿了下去，也没有放出多少尿液。没办法，只能送急诊。后来听说，在乡镇医院也没成功，去了B城部队医院，一个手术室的护士试了两次，终于导尿成功。至于这个伤病员中暑之后的下肢“瘫痪”和尿潴留，我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原因。

再后来，经常碰见中暑的，逐渐也习惯了。常规处理，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天气炎热，其实不动都觉得热的一直出汗，战士们挺不容易的，还得穿着装具，又跑又跳，来来回回。

眼见就到了八月，驻训也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