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夜遇

己亥年某月某日,余迁授德阳府，夜赴饕餮盛宴。其间,韩、唐、宋、赵之属员，奉觞祝寿。不觉更深月半,脚轻飘逸,自以为仙也，于是低吟高诵：“醉卧温柔君莫笑，夜夜歌舞几时有？”弃轿独自斜行,昏昏不辨南北,误入一路左阴翳林间。冥冥中遇一青娥，淡月下红粉娇歌，飘然道万福，其靓音多婉转。然观其步履如云，行走如风,遂心惊胆战,酒去太半,度其为仙。然屏息熟视之, 螓首蛾眉,朱唇皓齿，“手如柔荑，肤如凝脂”,两步之内,幽幽暗香,遂性情顿生也。

长揖之,曰：“娘子年几何矣?” 佼人嫣然一笑:“官人固性情中人,妾亦久于风月之中,阅缙珅无数。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春夜喜逢缙绅士,携手共度良宵时。官人昔辖一县，今知一府，声名烜赫，事业大成。府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内宅樊素小蛮，日日承欢。夜半，官人可从容穿越阴阳两界，人仙两驭。妾素慕官人奇才,夜夜梦中肌肤相亲。”吾闻之大惊：“娘子何出此言？”佼人笑而不答，细碎连步，柳腰款摆。吾扶之，阴捘其腕，滑如凝脂。偷觑杏脸桃腮，酥胸满揣，登时三魂七魄尽然涣散，冥然中长太息曰：“郎君千里觅知音,佳人咫尺贻娇情。”

佼人闻言大笑: “妾与官人阴阳两隔，然人生苦短，皓月良宵,一刻千金,冀与官人夜共枕席，幸垂怜悯!”

吾闻言大喜，魂飞九霄。遂温香满抱,方欲宽衣,忽闻得四周聒聒噪噪：“尔等住口！尔等住手！……”吾大惊，耳旁霹雳震悚：“吾乃开封府包拯，吾乃大唐狄仁杰，吾乃大明朝海瑞，……”雷声未止，天昏地暗，朔风咆哮，飞沙走石，俄尔霰雪霏霏，银光闪烁。吾气息奄奄，如土委地，微睁双目，怀中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