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哇,青歌。”
青歌揉揉惺忪的双目,大部分知觉还未恢复,鼻子却闻到了烧烤的香味。原来黄龙早间抓了一些鱼和蟹,此时在火堆上烤,格外焦香。青歌现在肚子里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早是饿得发昏,如今有美食在前,便囫囵吞枣吃了起来。
食毕,那黄龙向着湖泊方向跪了三个响头,小小额头都沾满了沙土。礼毕之后,又是一个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小孩娃。
青歌虽不知那些礼节具体为何意,猜猜应该是吃了自己的同族而感到抱歉吧。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水中的主宰是龙,就好比人类的主宰位置,你能说人类和他们豢养的天天吃的猪是同一族的吗?那样岂不是在羞辱他们。
青歌这么一想,便自己也下跪了,吃了人家养的食物,毕竟拿人家的手短些,便谢一谢吧!
“大女婿,大女婿!你怎么又在这里犯傻了呢?”旁边好像有人在呼唤。
青歌抬头看了一下,几个现代人的装扮!不合身的西装套在身上,好亲切的感觉!可这附近除了青歌和小娃,就没什么人了,大女婿是叫青歌?
“大女婿,你咋又跪下了呢?咱新世纪人不兴这个。”
“大女婿,留着待会给你爸妈跪吧!”
“姑爷,怎么新郎衣服没换就跑出来了呢?”
“又是你这大宝把傻姑爷拐出来和你一起摸鱼啊!看我不回去扒你一层皮。”那妇人见青歌傻愣的表情,转眼又说:“姑爷不傻,姑爷不傻,嘻嘻。”
青歌是真听不下去了:“大宝是我的孩子?”
“姑爷是真傻了,大宝是我家的,嘻嘻,再怎么搞,没过门就生孩子,是要丢河里喂龙王的。”
青歌昨夜的疲惫被这一顿胡搅蛮缠全然打消,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屏蔽这些人的声音,好好理清楚思绪:
龙王?镇守龙王的姥山庙?这个世界我是真的过来了,假如是真的结界,且听了之前女子说的话,这是龙王的结界,里面的人看到我应该会把我抓住,可是小娃却没有,是有人让小娃来帮我的,还给我指明道路。现在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第二波人,居然叫我姑爷,这架势是要我去结婚啊,小娃倒也乐在其中,难不成这结界对姥山庙不起作用?这是天姥的结界吗?
所以青歌决定随他们折腾一番。但容不得青歌多想,那两位呼唤“大女婿,大女婿”不停的大汉,一人架青歌一支胳膊,便给抬了回去。
岛上地盘挺大,中央便是姥山,山上便是姥山庙,四周便是些散落居住的人家,其间最大的就是青歌被抬去的那家。
冲刷梳洗换衣裳,盘髻上妆戴鲜花。一套流程下来,青歌整个人焕然一新,一点颓废样子没有,精气神十足。可青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这不是新娘子的打扮吗?只是胸前有点瘪,不对!敢情是要我入赘到这家来啊!青歌心中恼火,可门外五个大舅子,这火也不好发作。乖乖听话吧!
等到厅堂办起结婚仪式之时,青歌方才能看到“新郎”的全貌。男生打扮的她倒有几分雅痞帅气,青歌观这模样,应该是不适合女儿装的,身材瘦弱,前不凸后不凸,这样的女人缺乏几分韵味,虽然青歌未结过婚,但他已有自己的评判标准,不过这亦是游戏而已,逢场过戏即可。
拜过新爸妈,青歌想着自己该有个爸妈啊,在哪里呢?那大宝知道他心中疑虑,便提醒他:“你来时自称自己是江上游轮的幸存者,家里根基不深,既然留着这了,就在这讨生活了。”
青歌想,我这到底是投了谁的身,怎么这么能编呢?还能把自己编排进当地的最大户,厉害厉害!
那新爸妈对自己的女儿千叮咛万嘱咐:“儿啊,婚后一定要好好服侍你夫君,你要穿男装结婚,只许你这一次,女人最大的使命就是把自己的小家给照顾好就够了。”
青歌没结过婚,没想到第一次结婚遇到的父母居然是这么明事理,那他也就放心多了。回头自己回到房间,换下衣服等待“新郎”临幸,而“新郎”则在外屋还有庭院内一圈圈巡酒,青歌可真省心啊。
闲下来的青歌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要找小龙女的真身,忙问大宝该怎么办。大宝说他莫急,先听天姥的安排,天姥的安排是什么?就是先让他在此地把婚结了。
可当青歌看到“新郎”换成女装进来时,他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兴致,留下喝得烂醉的她,自己把一壶清酒,独自去后山的竹林散步。
想来也是荒唐,一壶浊酒一盏茶,花花世界走一遭,有时清醒有时闹,走来一遭是一遭,哪管什么前因与后果,反正到头来都是他人手里的玩物。不找什么龙女了,死便死去,世上的债务还有那么多,躲得了一个圈套,反进了另一个陷阱。
青歌突然就像一个三岁孩童一样,往堆满落叶的地上一栽,抱着头痛哭起来。而今别无旁人,只有草木为伴,甚好甚好,没什么闲人打扰,青歌就更加放肆地哭了。哭自己出来多年,身边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哭自己闯荡多年,只图独善其身,没甚麽安身立命之才;哭自己老父老母安歇,却不能颐养天年。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完了就又像一个没良心的人继续喝酒。他想起祥子喜欢的那个小福子的父亲也是个烂酒鬼,清醒的时候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小福子,于是就去买醉,这样他会好受点,喝醉了就又向小福子要钱去还酒债,醒来了恶心自己拿着小福子的肉钱,就再去买醉。
青歌想,天下买醉的烂人都是一个样,可他不同,他是诗仙,是要邀明月共饮,是有高层次追求的人,不是个烂酒鬼,是个文化人!
想到自己是个文化人,这个“文化人”就又埋头痛哭起来了,但想想自己怎么能学阮籍那个疯子,就想让自己停下来不哭,可是此地孤独,不哭又不痛快,如此哽咽着两三回,直到他听到隐约中一名女子的哭泣,才止住。
或是稀奇事见多了,还是酒壮怂人胆,前面若是千年的狐精,以幽怨妇泣勾引痴汉,那青歌可就回不来了。青歌偏不信这个邪,欲往前一探究竟。
幸得此处是天姥的地盘,一般妖魔鬼怪还真不敢在此处撒野。青歌朦胧眯着双眼瞅见前方一妇人正在树上系白绫,准备上吊自尽,想到那个苦命的小福子的死法,想来这妇人也是苦命之人。
那妇人知是青歌来了,白绫不系了,只是抱着青歌死命地痛哭。皎洁月光下映照着林间斑驳陆离,借着这明朗月光,青歌觉得眼前的这位妇人有几分像自己刚嫁的那位“新郎”,只是年纪稍大一些。妇人毫无客气地拿起青歌的衣袖擦拭,这还没干透的衣袖又被染湿了,让青歌心中起了几分嫌恶之心,料定是在此地等候他了。
青歌叹息:“你们仙人使的什么花招,统统亮出来吧!别再这样假慈悲了,真是可怜。”说罢,又是一大口酒咕噜下肚。
“官人可曾觉得我的模样熟悉?”那妇人问道。
“有几分似我刚才戏婚的妻子。”
“官人可曾猜想为何我与你结发的妻子相像?”
“此间虚妄太多,不愿多想。”
“虚中亦有实,你不猜想,如何能走出这虚妄空间?”
“随波逐流即可,反正生活不会比这更加糟糕。”
“既如此,我也不与你绕弯子,我就是适才与你结发的妻子。你如今看到的衰老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当年洞房之夜如今晚一般,新婚夫君却跑去与他人鬼混,如今天姥又要我再经历一番,何苦来哉。”
“是天姥要你悟!”
“要我悟什么?”
青歌见妇人痴心,干脆直接戳破:“且不论你如今人老色衰,就算你现在坐在闺中的二八少女姿态在人群中也算是中下水准,男人都不忍多看一眼,如此颜值,不好好修养内心,更遑论痴心?在此地自怨自艾,等待他人可怜?”
妇人大怒:“轻薄男人,你糟蹋姑娘清白不算,还要玷污名声,撒手不管,世间只有西门庆这样的男人才会做这种事。”
“无知!说也说不通!我还是尽快找到黄龙,赶紧找到入口。”
那妇人见青歌欲走,急道:“黄龙早已先离去,你若想找他,只有随我一起!但是你先要与我洞房,我方才答应你。”
青歌见这妇人居然提出这个无理请求:“恕我不能答应,心中互有好感,媾和尚需时日,如今我对你厌恶,怎么可能行房事?”
妇人笑道:“真是伪君子!你们男人不都是关上灯都一样的吗?况且与你行事的是那闺中的二八少女,并不亏待你。”
青歌笃定一怔,发现自己动不了了,随即来了几名大汉,重新架入洞房。竟然如此强行,青歌想自己打定不出龙头,自己也可保住一时清誉。
洞房之间依然的景,依然的色,依然的伊人独坐床头。
“官人...”伊人低唤。
青歌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