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桑叶在心间

       绿枫叶

上学的年代，温饱对整体来说，都是负担。饮茶赏花等看似高雅般的艺术，当时离我们都太远。即使，如今工作了多年，仍然习惯于白开水似的简单。

后来，到了岭南，天气多是热气冒烟，水质略有些湿寒，容易脸上长痘,咽喉发炎。而大街小巷的凉茶随处可见。茶余饭后、把酒言欢，顺手唤一杯罗汉果或茅根竹蔗水等自然材料熬制的茶水来，喝起来顿觉润甜，心里内热好似爆炸的一团火也随之扩散蔓延，过一两天，便也烟消云散。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凉茶久远流长的历史一样，煲老火靓汤的饮食习惯也世世代代滋润着岭南人的心田。

“宁可食无菜，不可食无汤”，足一可见这汤的神奇功效非同寻常。先上汤，后上菜，一直以来，都几乎成为广东宴席的既定礼节模式。所以，如果您来岭南，大小饭馆的餐单，随便一翻，都可遇见眼花缭乱的汤名，还伴着飘有中草药混合的肉香。

古代的南粤是一个瘴气极重的地区，这里地气湿热，蚊虫叮咬，时间长了，体内的毒气不宜解散。聪明的岭南人就潜心钻研，结合中医药理的各种食补妙方，研制出各种清热解毒、生津止渴、养生养颜、预防与保健于一体的凉茶和老火靓汤来。

如果说，凉茶是岭南人最爱的琼汁玉液，那汤，则更是男女老少一日三餐的幸福源泉。

入乡随俗，我也开始喝汤吃饭。虽然一开始，不太习惯，但慢慢的品品味，才发现，慢工出细活，熬了三个小时的汤，确实是原汁原味，又鲜甜。去朋友家吃过几次饭，就开始如法炮制地到家实践，冬瓜薏米汤、眉豆鸡脚汤、霸王花煲猪骨汤，还有放些桑叶煲鲫鱼汤，即使是不放一点盐，喝起来也甚是鲜美，开胃又下饭。

对凉茶的接触，则是一入岭南。因为水土缘故，扁桃体发炎，再加上一个人常常吃食堂的饭，不愿喝汤祛除湿毒，只能买板痧一类下火的凉茶来冲压。虽然效果不错，但，“是药三分毒”，“按下葫芦，浮起瓢”，上火总是没完没了。

折腾了几年，有一天，突然想起小时候老家挂满桑葚的树来，特别是到了秋天，一个人去捡落下的桑叶，泡茶来玩，有一种淡淡的香和甜。于是，就让家里的老伯帮忙拾些桑叶邮寄过来。

当我把几片深黄色的打过霜，晒过太阳，淋过雨，沾过露水的“长途跋涉”到碗里的桑叶放进滚烫的开水里时，一阵独有的黑土地清香扑面而来，几分钟不到，像茶一样醇厚的香味和颜色便呈现在眼前，饮一口，真的是暖意满满，尝一口，温暖心间。

同事们看我泡这些一片一片的树叶子，就好奇地要来几片，像冲茶泡水一样做个试验。没想到，其中几位越喝越“上瘾”。效果简直是神奇活现，不仅清肝明目，而且润肠通便，还能治疗失眠。直到全部的桑叶都喝完，还念念不忘的叮嘱我，来年的冬天，一定要想办法再邮寄来一大片。后面的几天，其中的一位同事没有桑叶寝食难安，只好让湘西的家人寄些桑叶来，但是味道很不一般，青青的叶子，似乎没饱经过风霜，泡出来的颜色和味道不是醇厚，也不是清甜，而是涩涩的有点酸。我这位“钟情”于桑叶的同事，每每在桑叶用完，就翘首以盼。

是啊。有时候，看似不经意的一片落叶，以为到最后，不过是终将像众枯叶一般，化为泥、化为土，为他人做嫁衣裳，但是，它的芳香，让它光芒不断。

所以，如果您像这片叶子一样普通，不要慌张，认真地接受风吹雨打，日晒霜降，才能储存自身的干练和内涵，才能发掘出自带的热和光，发出电，耀着眼。

最近两年，老伯年事已高，住进了养老院，捡拾桑叶的“重担”有点悬念。幸好，暑假回家，和初中的老师同学聚会，提及对老家的“贪恋”，不由地谈到桑叶的趣事一二三。豪爽又仗义的李老师毫不犹豫地说：“桑叶这事情简单，到冬天打过霜就邮寄。”果然，上周与最近两天，就分别收到了李老师特意收集的两大麻袋打过霜的桑叶，同事们开心极了。

连家里顽皮的孩子，也被桑叶沁人心脾的清香所吸引，破天荒的喝起来。周末在外吃饭，见到鸡汤黄豆浸桑叶的菜，虽然知道不是时令菜，但还是立马点了。也许，对桑叶的思恋和情怀，根深蒂固，难易忘怀。

当然，世间的万事万物一环扣一环，环环相连，又需要分辨。犹如凉茶一般，桑叶喝多了，也伤脾胃，所以需“细饮慢酌”。

“不会吃的吃肉，会吃的喝汤”，无论您喜爱哪一项，都要因地制宜，因人而选，而不能盲目的跟风和艳羡。身边有很多想结婚的青年，他们觉得自己大龄、可怜，孤苦伶仃，没人疼没人管。看着我们这些有家有娃的日子过的激情满溢，充实好玩。殊不知，苦逼的我们每一天都忙的四脚朝天，尤其是，带孩子连去个洗手间，都要计算时间，更别提每晚陪伴写作业，做监工鸡飞狗跳的咆哮和气急败坏的差点疯掉。

当然，也不是要坐井观天，和不婚主义靠边，重要的是，不断的夯实自己，学习和历练。即使有一天您孤军奋战，左手一碗凉茶，右手一杯coffee，都可以云淡风轻，笑对世间繁华；即使当时间的大脚丫定格在若干年的某一天，您汗流浃背的一手炖着汤，一手夹抱着娃，亦无暇顾及周遭的喧哗，唯有窗外的树叶，呼啦啦的随风摇摆，为您喝彩。

贝多芬曾说“涓滴之水终可磨损大石，不是由于它力量大，而是由于昼夜不舍的滴坠。”小小的桑叶，任凭狂风暴雨袭击，烈日肆虐，霜降冷冻，仍然储存着内心的醇香。与这些微小的实体和生物相比，我们这些高大上的人类，更应该有大气磅礴的专注力，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专注力的人生，就仿佛大睁着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风霜染黄了桑叶，而我们也未能幸免。

岁月不饶人，只愿我们这些人的余生亦未曾饶过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