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它

早上的天,带着一丝不苟的纯净,几片白云在空中飘着却丝毫不显得浮躁。一切都井然有序,而这家宠物医院中,一个单眼皮高鼻梁带着方框粗边眼镜的十几岁少年,抱着一只马犬在休息室坐着。不难看出,男孩儿的神色紧张,红红的眼睛随时都能挤出眼泪来,头发乱糟糟的就像有鸟儿帮忙叼啄出的发型,身上的黑色运动大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而在他腿上卧着的狗狗无精打采,大而尖的耳朵立在脑袋顶上,随着周围的声音在转动,眼睛周围有着一圈粘粘的米白色的分泌物,嘴巴微张,有气无力的伸着舌头喘着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它趴在他的大腿上,男孩不住地抚摸着狗狗全身,狗狗仿佛有了某种依靠,更加踏实放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焦急、紧张、充斥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宠物医院。医生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他,并说了四个字“犬瘟晚期”。休息室的每个主人都抱紧了自己的宠物,用着看待瘟疫的眼神看着他与它,生怕这只得了犬瘟的狗狗会传染给自己的爱宠,只有他如对待世间珍宝一般对待它。

这简单的四个字无疑是对狗狗下了一道催命书,摧毁了男孩儿最后的希望。男孩儿本就红红的眼睛充满了泪水,识趣的抱着狗狗走出了医院,一个人坐在外面暴晒在阳光下甚至有点烫手的长椅上。它像它生命以来的每次一样趴在主人的腿上,而他却以生命中的撕心裂肺抚摸着它。男孩儿把它放在了长椅底下,那里没有炙热的阳光如刺痛般烘烤着狗狗的每一寸皮肤。他蹲在地上啜泣、颤抖、两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擦着眼泪,黑色的运动背心吸收了所有的热量,灼烧着他古铜色的皮肤。热闹的街道,每个人都在忙碌,无助的他与它,在阳光下显得那么不显眼。男孩儿最终在撕心裂肺和迫不得已下给它选择了一种更舒适但又极其残忍的方式——安乐死。

男孩儿的父亲赶到了医院,印着大老虎的白色体恤、彰显着其乡村味的阔绰,点着烟进了宠物医院,额头上紧皱的眉毛仿佛一道刀疤一样狰狞。医生给了这位父亲一张纸上面写着《宠物安乐死同意书》。医生向他表明需要其在纸的下方抄写一遍协议内容再进行签字。他脸上一横,所有的五官都在认真用力的表现不耐烦,仿佛这个生命的流逝给他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在签完协定后便匆匆打着电话走出了医院。

它被带进了手术室,男孩儿寸步不离。这时的他反倒没有了泪水,早已哭肿的双眼带着温柔如水的眼神望向它,它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稳,一尘不染的眼神望向这个世界,俨然不会知道即将发生的一切。随着一管白色的液体缓慢的打入了狗狗的前爪,尾巴不再因为他在身边有力的敲打着手术台,耳朵无力的耷拉在两边,嘴巴渐渐合上,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那两颗仿佛能看见一切的眼睛还望着他...从此少了几声呼吸,多了几声哭泣,多了一颗时时挂念的心。也许宠物最好的归处就是主人的心里....

                                                          随笔2017.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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