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最终的大探险——随想《驼庵诗话》与《我如何写作》

带上余裕启程

不知你逛博物馆有什么偏好?我曾是一个追求秩序且执迷未来的家伙,乐意由1号展厅的1号展品开始,并在出口标识处结束。时间再充裕,也拉拢不了悬着下个展品的心,总会吝啬凝望。

文物就在那里,这是慈禧御笔梅花双鹊图,那是陆小曼徐志摩的书画合璧,后面还有乾隆御制紫檀木宝座......令过客叹为观止,又能怎样呢?说不定欲壑难填,稀世珍宝还被落个不过尔尔的下乘。

最近正下江南走博物馆之旅。逛得多了,渐渐明白,遇见新奇文物不是探险。初见心头好,便调用知觉与心力感知它,放任它在我们心里生发料想不到的感触,才是应有的大探险。

在上海龙美术馆,我出神细看雍正誊抄的《金刚经》,他的行楷平和规矩,行笔疾迟有序。款识交代,是为庆祝育拙法弟生日而作。不禁联想,300年前的熏沐斋,那时那刻,尚未即位的雍王该有怎样的落笔之姿与走笔之思啊?康熙五十三年,37岁,韬光养晦的雍正自称破尘居士。怪不得出笔畅朗娴熟、文雅遒劲,既有怀志王公的修为与静气,又有帝王凌驾雄强的气派。

观者在沉静中发掘文物的生命意义,便被感动。它感动了你,你就驯服了它。归根结底,我们自己才是那个显形隐心、亟待探奥索隐的"文物"。

而这一切都倚仗余裕。要在任何匆忙中皆能从容有余力地对待生活与生命,写作亦如是。

用功生活,余裕自来

顾老先生提到,读书是为锻炼字法、句法,最要紧还是实际生活上用功。若有一半精神用于生活, 感触感觉自然能生出情,带出思想。艾柯、纳博科夫的卡片,也正是“闲时置下忙时用”的酝酿功夫。用功生活,便要随时记录“兔起鹘落,稍纵即逝”的灵感。碎片的缝隙,便是余裕生长之地。

写作可能是所有艺术里,最直接传达生命信息的形态。可惜在非常态作文里呆久了,心流难以淌过。而那些以我心书天下心的诗文,沧海桑田,世殊事异,却兴怀如一。读至“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便知有位姑娘每当看到颜色青青的东西,就会想起心上人青青的衣领和玉佩。“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明媚桃花读来心情艳丽,对生活充满期待。读完“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就明白了世事变迁,人心难驻。难怪“起兴”——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辞——是《诗经》的主要手法。起的兴,即灵感(inspiration)。

古老的兴观群怨,无不善于从天地的生气与色彩中寻求力量。伟大的作家也深谙此道。否则,鲁迅先生为何会将《旧事重提》改为《朝花夕拾》呢?

心安处驻足

长江无穷,天地一瞬也不逗留。我们的大探险最终寄寓何处?

从前写文,按图索骥,难免思维呆板言语干瘪,自讨没趣便不愿再写。王勃属文,初不精思,磨墨数升酣饮而卧,及寤成篇,不易一字。就连曹雪芹也无那样天才(《红楼梦》改写二十多年之久),你我凡人学习艾柯便好:勤于积攒,发酵后集中挥发,搁置后再次增删,于心安处驻足。

从今往后,率先丢弃不安,任心意流淌。纵使不知灵感、走向与风格,但尊崇自然、静待瓜熟蒂落,是一种工笔之外的留白,一种用心过后的随缘,一种勉力之余的淡静。



后记:这不单是读书笔记,更是近期生活的梳理,也是认知写作学前期积淀(自主心智、卡片写作等)的集中输出,还是知行合一的探险。意外化解了职业成长的困惑——语文教学的感性、理性之争(待另行成文)。整合的东西不少,仍是边写边酝酿,写得很慢。所以下个训练点是快写慢改。

后后记:老徐看了两遍,在我讲解核心思想后仍说看不懂。说我经过大量提炼,找到了最短的一条路是飞过去。想要地上的人跟上节奏,需要我一步一带。喵呜~接受指正。这篇纯粹训练用词和文笔,图个高兴。若要改成发在公众号的可读性文章,至少得拆成3篇,增添不少血肉。谢谢老徐,还让我搞明白为啥写得那么慢了......脑袋里做了太多抽象工作。所以,要快写,从具象层面开始,慢改的时候再逐步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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