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汉歌 | 迷瘴卷（4）

第一章 第一节 谋定而战

前情回顾：（3）——引子 围城

建兴二年，成都。

已是日暖花开的春日胜景，刚刚散去冬日阴霾的成都城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新绿。其中姹紫嫣红，鸟语花香，温柔的春风，欢快的男女，时时处处都是一片祥和之意。京畿重地往日所特有的庄严肃穆之中，喷涌而出无限的勃勃生机。

然而，位于城东一带的蜀汉重地——丞相府，却笼罩在又一种惨淡的愁云之下。此时，本就不算十分宽敞的相府内堂里，丞相、武乡侯、领益州牧诸葛亮，还有当朝尚书邓芝、丞相府长史蒋琬、门下督护卫将军马忠，以及诸葛亮所最为器重的后起之秀——丞相府参军马谡等人悉数在列。这些在乱世之中叱咤风云、一呼百应的大人物们，此时却个个眉头紧锁、面色沉重，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正站在内堂中央说话的年轻军校。这个年轻军校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看装束不过是个都伯或者百人将之类的下级军官，站在这一众朝廷重臣面前不免感到有些压力。他衣衫褴褛，面容不洁，一看便是刚刚经过几百里长途跋涉之人，显得疲惫不堪。他说着说着，不由得急乱了起来。说到关键之处，竟然因为过于紧张和激动，而打起了磕巴。

“王伉，你说清楚。南中到底有多少叛军？你们李恢都督手里能控制的人马又有多少？还有，那个雍闿究竟为了什么造反？又有谁在响应他？”马谡极为不耐烦地搁下茶杯，盯着年轻军校不满地问道。

“欸，幼常，你不要催他嘛。让王伉慢慢地说，说得越详细越好。”坐在上位的诸葛亮怕王伉一着急更说不清楚，于是便出言安慰他。

“多谢丞相。”王伉不好意思地冲诸葛亮拱拱手，定了定心神，这才对在座的诸位大臣接着讲道：

“回禀丞相和诸位大人。南中四郡，交州、永昌、越嶲、牂柯，地属偏僻，山水险恶，乃是蜀地和南蛮接壤之处，历来最是是非之地。先帝立国后，为便于统一治理，特任命将军李恢为南中都督，驻兵交州，统领四郡军政大事。这几年来，在李都督的治理之下，南中之地真可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军民和睦，上下一心。可惜，好景不长。自我军在夷陵惨败之后，国事不振，南中世代豪强大族头领贼人雍闿便渐渐有了不臣之心。他私下里煽动手下有数千骑兵的夷王高定等人，以期起兵举事，独霸南中。

对于雍闿和高定等人的狼子野心，李恢都督虽然早有耳闻，但是一来苦于没有实据，二来雍氏家族在南中一地根深叶茂，势力盘根错节，甚至许多南中郡府衙门里的官将也都和他家交好，因此并不敢贸然下手，只好暗中以密信报知丞相和李都护知晓。直到一个月之前，贼人雍闿借李都督在四郡征收税赋之际，公然领着族人起兵造反，进行反抗。他先用奸计诱杀了永昌郡太守正昂和郡丞方成，迅速陈兵于交州城下，与李恢都督当面对峙。夷王高定见雍闿起兵，随即发兵响应。他指挥手下骑兵攻占越嶲郡，杀死率兵抵抗的郡尉焦璜，并分兵支援雍闿，一起围攻交州。随后，本就和雍氏一族有私下勾结的牂柯郡太守朱褒，见叛兵势大，便也向雍闿献了郡治，并亲自代领麾下一千多牂柯郡兵，大举讨伐临近的永昌郡。永昌郡没了太守和郡丞，节节败退，几天之内便被朱褒连破数城。最后，雍闿见大势已成，又转而说动南蛮王孟获，劝其兵发两路，分别以名将阿会喃和董荼那为元帅，一路支援朱褒，攻打永昌，一路会师雍闿，围困交州。现在，四郡之中，越嶲和牂牁已经全部落入敌手，李都督所在的交州城也陷入了层层包围之中，至于永昌郡，虽然消息不通，我怕也早已是全境沦陷了。“

“人数呢？叛军一共有多少人马？”王伉话音刚落，马谡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雍闿起兵之初，手下已有族兵上千人。高定麾下则有四千夷人，都是骑兵。朱褒那里也有一千多原来的牂牁郡兵。再加上后来南蛮派出的两支蛮兵，叛军总数不下于一万两千人！几郡一齐造反，李都督措手不及，因此交州城里只驻扎着三千多汉军。雍闿贼势浩大，咄咄逼人。李都督独木难支，所以特派遣末将冲破层层封锁，不远千里来成都报讯。还望丞相和诸位大人早日发兵，以解南中之围。”

说罢，王伉已经红了眼圈。他一撩衣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冲诸葛亮“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王伉，依你的说法，南中除了交州郡之外，其它三个郡都已经完全失陷了？”蒋琬异常敏锐，他向王伉询问道。

王伉一直都在南中李恢帐下担任百人将，从未到过成都。于在座众人中，除了能猜出坐在主位的诸葛亮身份之外，其他人他一概都不认识，因此只好一律以“大人”来相称：

“回禀大人。准确地说，只有越嶲、牂柯两郡参与叛乱并且完全沦陷。至于永昌郡，在末将出发之时，该郡所辖大部分府县的确都已经被叛军所攻破占领，只是隐约听流民们说起该郡郡治所在地不韦县城仍有人在抵抗。因为永昌郡的太守和郡丞早就被雍闿所杀，郡尉狐威又一向口碑不佳，不能服众。永昌郡群龙无首，料不是朱褒和阿会喃的对手。因此末将以为，永昌郡此时此刻多半也已经失陷了。”

“哎。这样看来，南中大好国土，真的就只剩下交州这一座孤城了。”邓芝感叹道。

下一节：（5）——第一章第一节 谋定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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