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能如初见

图片发自App

“离婚吧。”

结婚二十年了，这已经不是高翔第一次对我说离婚了。虽说早已习惯，可是这一次却觉得异常的伤心。昨天我们又吵架了，女儿见我哭了，便来安慰我，没想到他连女儿也一起骂了。他平日里很疼爱女儿，我们连之间的争吵从来都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而今天他不但在女儿面前对我破口大骂，更是责备了女儿。我想他这次说离婚应该是再也没有余地了。

“好，离婚。”

“离婚了家里的东西都给你。”

“我净身出户，不过孩子跟你。”

说出这话，我便哭得不能自已。我的女儿今年16岁，我很爱她，可是高中三年是最重要的，今后她还要上大学，还要继续深造，我知道只有跟着爸爸，她才能过比较好的生活，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决定。

“家里有的家产对半分吧。”

终于我结束了二十年的婚姻。

我和高翔是自由恋爱，那时候我爸刚带着我从西藏转业回家，部队给我爸在地方安排的工作，也顺便给我谋了个工厂的清闲工作。因为好工作得来的轻松，我并不用心去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爸看我没心思上班，便寻思着早点把我嫁出去得了。我可是在部队大院长大的人，对于这种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反感透了，所以他老人家的安排无一例外被我搞砸。就在全家人对我的婚事无可奈何又着急上火时，我遇见了高翔。为了上班方便，我们一家在工厂附近租了房子，我们住在二楼，高翔就住在楼下。高翔长得高大帅气，绝对是那种能让小姑娘一见倾心的类型，起码那时候我就被他迷得五迷三道。和高翔第一次见面的画面有些尴尬，我因为翘班被厂长点名批评，还当众说要不是因为我是部队给安排的早给辞退了，我那时年轻气盛便炒了老板的鱿鱼。厂长通知了我爸，我爸试图劝说我，见我说不听就开始骂我，就在我气得双眼通红时，高翔背着包走过来了，我看了他一眼迅速把头栽到肩膀下，我爸以为我知道错了加上有外人便再没说什么，挥手示意我回家。我提溜这脑袋跑上楼去。可以想象当时我那副样子，狼狈又难堪，不过这也算认识他了。

也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关系，我不像一般女人那样内敛含蓄，遇见高翔的第二天我就开始主动跟他招呼，没事找他聊天，他一个人住，所以我家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会拿一些给他，连我爸都看出了我的心怀不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和他恋爱了。高翔是南方人，是当时众多南方离家闯荡的年轻人中的一位。听他说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北京、宁夏、新疆等等很多地方，他的经历新鲜刺激，那时候我觉得我找的自己的理想，我想跟他闯荡天涯。那年过年他回家了，他说让我等他，说他一定会回来，为了让我放心他走的时候只带着一张火车票，其他的都给了我。第二年的春天都快结束了，他才终于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何，他便先跟我说家里给他安排了相亲，催他结婚。高翔比我大十岁，按说确实该结婚。于是我便说要嫁给他。

我是北方的，和南方不一样，北方有习俗女儿不对外，再加上年龄差距，父母坚决反对我与他结婚。后来因为我的以死相逼，他们才不得不妥协。我嫁给他，那年我未满18岁。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隆重的仪式，就是我们陪父母吃了顿饭，敬了杯就就算礼成了，而且因为我年纪小，我们的结婚证都是后来才办的。可是即便这么简陋的婚礼，我还是很满足，因为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结婚后不久，我们一家便搬离了出租房，在农村买了宅基地盖了三间平房，一间父母住，一间我们住，还有一间厨房。他留在了这座城市，做起了小生意。不得不承认南方人的吃苦能力和经济头脑确实很好，他的生意当时在我们那里做的数一数二，我们的生活宽裕了不少。嫁给他的第二年我怀孕了，我彻底不工作了。那时候他就算在忙也保证每天回家，出门前也会再三叮嘱我妈好好照顾我。记得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吃罐头，他就每天买了给我，明明是寒冬腊月，但他拿回家给我时总是暖暖的。我知道他是怕我着凉，所以总是买了之后揣着怀里，等给我时总是温热的。我顺利生下了儿子，他抱着儿子乐开了花。儿子降临的那年，他的步伐慢了一些，很少早出晚归。他带我和儿子去游乐场、动物园，去天南海北，我叮嘱他多照顾生意，他却说，我曾经说和他去闯荡天涯是我的梦想，现在带我去天涯海角是他的愿望。两年后我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儿子很机灵，女儿很乖巧，他的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好，我以为我们就要这样幸福的相守一辈子了，变故却在不知不觉中滋长了。

女儿刚上初中那年，他因为帮从小一起长得的哥们出头，被人打伤住院。他伤的很重，住了大半年院。哥们的家人在医院照顾他，而我则在家里照顾孩子和生意。说实在的，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他平时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知道，东西卖出去就对了。我把他攒了一屋子的货换成了一张张的欠条，也许是上天故意捉弄吧，欠我们钱的那几个大户在那年竟然都死了。我手里的欠条也变成了废纸。他出院以后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我手里的废纸强挤出笑意对我说，没事还年轻，可以重头再来。

说起来轻松，可是做生意其实很讲究时机的。他刚来的那几年，这里还相对落后，所以他的想法总是新奇，生意也很快带动起来了。十几年时间，沧海桑田要想重头再来可谓难上加难，而且我们的固定客户就那几个。我们家的处境瞬间从别人口中的大老板变成了打肿脸充胖子的境地，那时候我们心里有多累，精神有多累，生活有多拮据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从高空坠落的感觉总是那样让人难以承受，我们开始三天两头吵架，他骂我是一无是处的蠢女人，我怨他是窝里横的小丈夫。不过这些争吵只算得上是生活的小插曲，可是因为我们的没日没夜的争吵，儿子变得叛逆，还结交了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最打击的是，因为参与打架斗殴，儿子进了看守所。那时候刚好碰上严打犯罪，我们到处托关系，找朋友还是让他在里面呆了一年。为了救他出来，我们花了几十万，能借的亲戚朋友借了遍。这对我们家更是雪上加霜，那年我瘦了几十斤，他也苍老了很多，那年我们从争吵变成了冷漠。

儿子出来后便辍学，去了外地工作，说他想逃，不想再回来。自此，他总会跟我说离婚吧，我已经不清今天是第几次了，可却真的到了这一天。

我不怪他，因为我知道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也知道他曾真的很爱我。我想他一定是太累了，而我却不是那个能给他力量的人，希望离开我的人生他会越来越好。如果人生能如初见，我想还是对他一见倾心，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嫁给他。可我再也不会允许他受伤了，这辈子我没照顾好他，没照顾好这个家，是我的失职，若有下辈子我一定努力做个好妻子、好妈妈。

“照顾好女儿，没事给儿子打个电话，让他回来吧，我知道你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