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天劈头盖脸地砸来,暑假的幕布掀开,世界杯的哨声还在耳边,蓄势待发,如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万众热血,喷薄欲出。
2010年。
正值小升初的夏季,那时还是可以搬个板凳去小庭院,嗑着瓜子,摇着蒲扇,自得其乐的日子。
仿佛一声炮响,远自南非的世界杯的战场一触即发,像炸裂的炮仗,在父辈间引起哄动。
激情飞扬。
那时由于父亲经营着啤酒生意,在酷暑难当的夏天,啤酒的欢乐配合热火朝天的烧烤,紧张刺激的赛事,直接构成了我暑假最完整的记忆。
“你说哪个会赢?”
“德国!战车!”
“梅西!梅西!”
……
关于世界杯的猜想不绝于耳,懵懂疑惑的我探头探脑地揣摩着大人之间的交谈,那种混合着汗味和兴奋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唤醒了我体内隐约的少年心气。
“少年心事当拿云”,尝鲜般地低啜着新兴的菠萝扎啤,我搜索着有关的名次,开始了解C罗,梅西,万人拥趸,一往无前的辉煌,爱上了世界杯这种普天同乐,让人倍感热血沸腾的体育赛事,也爱上了那首节奏感极强,朗朗上口的98年的经典世界杯曲目《The cup of life》。
尽管始终是没有解说就不懂赛事的边缘化球迷,但是当旋律响起,当步子踏出,当鼓点舞动,当呐喊冲出天际,我会甩开束缚,轻装上阵,斗志激昂。
“Do you really want it ... (Yeah!),
Here we go! Ale, Ale, Ale!
Go, go, go! Ale, Ale, Ale!
Tonight's the night we're gonna celebration”
我看着平日木讷不善言辞的父亲难得地抬起常年劳累的脊背,眼中因家庭生计布满的红血丝,竟被一种奇异的光彩所替代,浑身焕发着青年般的活力。他絮絮叨叨地拉着友人,谈论着比赛,仿佛当初少年时代的梦想,再次启航。原本由于家庭变故而沮丧的气氛一扫而空,家里仿佛重新拥有了生机。父亲看着他的英雄,充满欣慰。
那时啤酒混合着汗水,让夏天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但是,2010的世界杯,以梅西为主力的阿根廷队的止步八强,被德国队淘汰,父亲终究是眼里保有了几分黯淡。
世界杯的结束,好像有什么光芒亮过,又暗了下去。那种少年般的纯粹,我再也没在父亲脸上看见过。
又四年。2014年,我忙于中考,家里的经济状况又每况愈下,世界杯的热血,冷却了下来,草草了事。
时间匆匆。就像小时候迷恋的夏天让我想起的不再是清爽的柠檬水,疯狂嬉闹的玩伴,凉风习习的傍晚,浓浓的木料味蒲席,大的可以当伞的碧绿荷叶,仿佛没有尽头的时间了。
——现在,我只觉得夏天闷热,逼仄,拥挤,像不小心加多了水最后糊掉膨胀的面条,最后还是要一股脑儿地倒入垃圾桶。
长大让我意识到这一切。世界杯,于我而言,也愈发遥远了。
直到,今年,在食堂的电视上,我再次看到了世界杯的画面,恍惚地听见世界杯的资讯,看见梅西奔跑的身影。
昨日重现。
父辈的热血在我心里再度发芽,我发现冷却的激情可以重新点燃。难以抑制地,我给父亲拨过去电话,想和他说说这份心情。隔着遥远的电话信号,我心的律动,都蹦跳着重生般的喜悦。
那年夏天,那年的世界杯,以新的当时回归,并给了未来更多的可能。
淮北师范大学王源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