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名字
三爷之所以成为三爷,是因为他在535宿舍排行第三,在家中也排行第三,而且中又有个三字。其实三爷的真名威武霸气,老师上课查花名册,多半要点他的名,一睹庐山真面目,所以翘课在三爷身上是件很难的事情。
好在三爷热爱学习,翘课最少,不过535的兄弟们认为这只是表象,实际上三爷是身不由已,谁让他的名字太扎眼呢。
三爷看上去忠厚老实,气场与名字的寓意相差十万八千里,所以有时535的兄弟们会叫他小三儿,印度阿三儿,当他们这么称呼时,明显带着点贬损意味。彼此间说话阴损是535的一个特点,三爷带有招损体质,特别容易成为大伙调侃的对象。
02 卧谈会
宿舍十点熄灯,熄灯后的惯例是开一个小时左右的卧谈会,阿杜、贱波和老李相对健谈,乃卧谈会话题担当,话题聊来聊去,无外乎女生和两性关系。
小李、教授属热心的围观群众,负责跟贴评论,偶爆金句,几人谈到兴奋处,内容难免粗俗下流,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三爷总是低调,默默的听,不多插话,显得纯净高洁,一个和谐腐败的集体怎么能容忍三爷这样的异类存在?想法设法的要拖他下水。
最后卧谈会的焦点便自然转移到三爷身上,朝三爷的情感生活重点招呼:“小三儿,谈一谈你的情史,兄弟们帮你分析分析”,“印度阿三儿,你跟XXX同学上课坐得很近,你对她有意思吧?”,“三儿,你丫不会是性取向有问题吧?咱班男生你看上谁了”,等等不一而足。
三爷对这类的话题攻击自有一套应对办法,一曰先敷衍,再“顾左右而言他”。坚称自己是一枚爱情的白丁,当前一心扑在学习上,不考虑恋爱,倒是近来对学习和人生有一些感触,颇想和大家聊一聊。众人无语:“扯淡,我们只想聊女生,谁想和你谈人生!”。
二曰不配合,“非暴力不抵抗”,针对三爷自命清高的作派,535宿舍的其余五人形成“反三同盟”,常常群起而攻之,三爷哪里招架得住,索性竖起白旗:“你们这些人太坏,哥不跟你们一般见识,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反三同盟”的伙伴们都知道三爷的学习能力强,但他们还是低估了三爷,三爷每天纵横于大家的唇枪舌剑中,在战斗中学习,在战斗中成长,脸皮越来越厚,口活越来越好,反击的功力也日益增强。
挨到大三,三爷竟然能以一已之力在卧谈会中与“反三同盟”斗个旗鼓相当,你来我往,十分精采。
到了大四,校园生活不再无忧无虑,“反三联盟”渐露颓势,大家对未来各有迷茫,卧谈会热闹不再。三爷则时时精神抖擞,发起挑衅,“阿杜,哥睡不着,来聊一聊人生”,“你妹啊,谁和你聊人生,睡觉!”。“老李,要不陪哥们聊会儿”,“没心情”。
三爷终于独孤求败,话术张驰有度,能荤能素,“反三同盟”看着他口吐莲花,恍如隔世。同时也为无意中促成个口舌伶俐的人物倍感欣慰,可怕的是,这时的三爷依然是幅忠厚老实的嘴脸。
03 打升级
三爷为人仗义,重视集体,虽然在卧谈会中与大家斗得不亦乐乎,但在集体活动上从不含糊。
老李、小李、阿杜是双升的重度爱好者,遇到三缺一的局面,则由老李出面,把三爷从自习室叫回宿舍补缺,一般情况下,三爷都不会令这三人扫兴,定能凑成牌局,鸣锣开战。
四人最爱玩的是种改良版的双升,只打5、10、老K和鬼门关四级,庄家一次性通关四级才算赢,如果中途下庄,再当庄家则必须重新从5打起,玩过双升的朋友应该知道,5、10、K这几级相对比较容易下庄,而之后的鬼门关只有大王、小王四张主牌,庄家并无明显优势。
因此这种玩法一次性通关难度很大,能赢既拼牌技,也需要运气。四人给双升游戏的输赢定了个彩头——输家负责管饭一顿,还在其中找到了一个额外的乐子,叫做“剃光头”,意思是庄家让对方一分未得。剃光头的难度更甚于通关,若一对组合不慎被“剃光头”,则视为奇耻大辱,必欲报仇而后快,而操刀“剃头”的一方则洋洋得意,取笑不已。
四人在长期的双升活动中,逐渐形成了固定的牌搭子,三爷、阿杜对上老李、小李,以给对方“剃光头”为最高追求,常常斗至天昏地暗。三爷对待事情不做则已,做必投入,玩双升也是如此,经常摆一幅苦大仇深状,关键出牌凝神皱眉,思索良久。
有一次,三爷做庄,牌局发展极好,一次“光头”行将剃成,阿杜已是眉开眼笑,乐不可支,老李小李拼命挣扎。出牌至最后一手,小李先出,阿杜跟牌大不上,老李判断小李牌大,不等三爷出完牌,便将手牌中仅有的5分牌直接放在了牌桌中央的计分处,老李小李长舒一口气——总算没被剃光。
可惜他俩高兴的太早,这时三爷做出了四人双升生涯中最经典的一组动作:先是冷冷的瞥了老李一眼,然后右手握拳,拳心朝下,食指缓缓弹出又收回,重复数次,最后迸出三个字:“拿回去”,老李愕然:“日,你能大上?”,三爷随手甩出一张手牌到牌堆上,嘿嘿的阴笑:“不好意思,老大,光了”。
老李的脸立马就绿了,无奈接受了被“剃光头”的事实,三爷弹手指的动作是如此的富有戏剧性,以致于在后来的牌局中被大家争相模仿。
三爷给535宿舍留下的另一个标志性动作和抽烟有关,三爷本没有抽烟的习惯,那天老李进入宿舍,却发现三爷独自坐在板凳上抽闷烟。作为资深烟民,老李一看就知道三爷在抽烟上是个雏儿,只见三爷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屁股,其余三指努力乍开,与捏烟的两根手指构成“OK”形,一口一口的猛吸猛吐,身边烟雾缭绕。
老李接触烟民无数,但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抽烟姿势和氛围,顿时觉得三爷这个抽烟的画面足够威武霸气,终可以配得上他的名字了。在宿舍里向大家绘声绘色的描述,大家都知道其中必有故事,但无论怎么追问,三爷始终不肯道出原委,至今依然是个不解之谜,更加深了535的伙伴们对这个片段的记忆。
04 执着
三爷对集体活动的热情还在于他乐于参加自己并不擅长的娱乐,比如在唱歌这件事情上,三爷的天赋基本为零。但宿舍组织的唱K活动,三爷从没缺席过。当535的兄弟们一首一首的唱歌时,三爷是唯一的热心听众,嘴巴一张一合的附合律动,还不忘为唱完的人碰杯庆祝。
长期的耳濡目染让三爷对音乐慢慢有了感知,在大伙的不断怂恿下,三爷终于开嗓了,是一曲《冷酷到底》。三爷的选歌果然讲究,歌名十分匹配他的气质,磕磕绊绊的唱完,受到了大家虚伪的交口称赞,此后,这首歌曲成了三爷的专属曲目,再有K歌,三爷必唱《冷酷到底》。
然而再好的味道都有吃腻的时候,何况三爷唱得实在是稀松平常,大家提出抗议,强烈要求三爷换歌,三爷谦虚的回应:这首歌我还没学会,等学会了再换!于是冷酷到底成了大家的梦魇之曲。
三爷在学习上就是有股子韧劲,愿意通过不断的练习去掌握一门新技能。
毕业后三爷和老李,小李合租,有段时间迷上了下厨,决心做出一两个拿手好菜证明自己的动手能力。
三爷首先将目标定为在大学时代广受欢迎的素炒饼,拿二李作试验对象。有人主动做饭,二李当然乐于坐享其成,起初还对三爷做的素炒饼挑三捡四,不是饼太干就是盐没放匀,三爷毫不气馁,连续做了一周素炒饼,吃得二李面露菜色,再也招架不住,终于承认三爷做素炒饼的造诣已经赶超外卖水准,三爷这才收手。
接着三借了又将目标锁定为土豆炒肉,二李在连续吃了一周土豆后,不得已再次表达了对三爷做土豆炒肉功夫的认可。经此两劫,再逢三爷推出新菜品,二李学会了第一时间点赞,三爷很欣慰,做菜更加卖力了。
身为535宿舍学习上的领军人物,三爷没能成为众人的学习榜样,反而屡屡被同室兄弟们拖了后腿,对此境遇未免神伤,发出“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感慨,众人反唇相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某人是每次都没有经受住组织的考验呐。
05 奖学金
如果说刚入学时的三爷是股清流,这股清流逐渐被另外五股浊溪浸染,最后和它们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大环境如此不利,三爷在学习上仍然取得了建树——获得了三等人民奖学金,奖金500元。535宿舍把三爷的获奖当成集体荣誉,盘算奖金难得,撮顿好的,很有必要。
没等奖金发下来,众人就已经算计好了聚餐的去处,比往常的档次高了一点,结果费用超出预算。三爷不但奖金没落着,还倒贴二百块,直呼不划算,一边说着以后再也不想拿奖学金了,一边抱怨学校抠门,发的奖金连请吃饭都不够。大伙附合:对,以后不能再拿三等奖,争取拿一等奖。
于是三爷再也没有拿过奖学金,对此,535的伙伴们做过深刻的集体反思——都怪当初羊毛薅太狠。
在大学里,大伙普遍认为设置的专业课程多少年来一成不变,与社会需求脱节,用处不大,多数同学的学习动力不强,以能顺利毕业为最高目标。
三爷证明了在学习上的每一份投入都不会白费,它们将会积累成势能,转化成日后工作上前进助力。三爷的职业生涯是535六人中最顺利的,不但专业对口,还把行业内的几家知名外企呆了个遍。
二李在和三爷一起租房的日子里,除了饱受三爷的饭菜催残,也经常看到三爷抱着厚厚的专业书去上自习,联想三爷在职场上的一帆风顺,老李咂摸了下嘴巴:“娘的,学习还是有用的。”
535其人其事(一):五湖四海皆兄弟
535其人其事(二):没有老大,不成团伙
535其人其事(三):忠厚人的进化史
535其人其事(四):文艺青年的诗与情
535其人其事(五):甭拿班委不当干部
535其人其事(六):梦想碎了一地
535其人其事(终):野百合没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