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何看待英国摄影的英国性》中顾铮这样描述,“纪实”(documentary)一词,直至1920年才出现,由英国电影导演约翰·格里森(John Grierson)提出。但他原来用这个词意指移动影像,而非静止照片。
近代摄影史在欧洲大陆可谓蓬勃发展 法国的尤金·阿杰、德国的奥古斯特·桑德、匈牙利安德烈·柯特兹等人。而英国在三十年代的 大众观察运动(Mass Observations)发起了一场人类学研究,其对象是日常生活习惯,并在日后的英国纪实摄影的演进中起到了重要作用。二战后世界的中心转移到美国,彩色摄影鼻祖William Eggleston开始用彩色摄影,对英国的摄影表现新手法也有着重要影响。
一段来自顾铮描述,我认为特别好。“到20世纪七十年代,英国摄影师像他们的美国同行一样,也经历了困惑期。纪实摄影先前所强调的绝对客观性受到了质疑。他们尽量客观地呈现现实,但发现并不能为社会带来实质性改变,于是他们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他们当时面临的挑战是如何随着迅速的社会变化改变风格,去创造一种新的摄影语言,并且不屈服于传统纪实摄影美学的旧架构。所以与之前试图保持绝对客观、用非常被动的镜头不同,他们开始走向主动、带入自己主观的视角,并且积极地尝试、探索:作为一名摄影师,应该如何决定去拍一张照片。”
于是要引出我下面介绍的三位英国摄影师
希望通过介绍三位摄影师并观看他们的作品来能初步的了解英国的 当代纪实摄影
保罗·格雷厄姆( Paul Graham)
1956年出生在英格兰东南部的白金汉郡,早先受到美国纪实摄影师沃克·埃文斯(Walker Evens)、彩色摄影鼻祖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与德国摄影艺术家伯恩·贝歇(Bernd Becher)的影响。
因为埃文斯他思考和观察,因为贝歇他选择了大画幅相机,因为埃格尔斯顿他选择了彩色胶片。
这里选了三组作品
1.Beyond caring《关怀之外》1984-1985
首先先分析画面,感觉好普通,很普通,超级普通。就结果来看,肯定有很多人感觉这种画面就像随手一拍,换谁谁都行。
但是前面说了他受到贝歇影响,所有这些照片都是用大画幅拍摄。而大画幅的拍摄麻烦程度应该很多人都有所了解,拍一张大画幅少说要十来分钟甚至更久,而且一个片夹只能拍2张,可以说摄影师在拍摄时会格外谨慎。所以说大画幅的每一张照片拍出来都可以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看第一张最突兀的一个点是朝右看的大人和朝左看的小孩子,看到大人们满脸沉闷,麻木的坐在那里,而前面那个在婴儿车里的小孩和后面板凳上的小孩却看上去是充满生机的和对世界的好奇的。而从穿着上来看也像是一种隐喻,大人们是深沉的颜色,而孩子却是一种活泼的颜色,像是一种时代的矛盾。
再来看背景,在那个年代,撒切尔政府通过一些经济措施来控制人们对薪水的要求,因此导致整个英格兰的失业率增高。于是,会有很多找寻工作的人在焦急的等待。而格雷厄姆便记录下了他身处此时此刻发生的事。
2.New Europe 《新欧洲》1986-1992
新欧洲拍摄的是二战后休养生息和复苏经济的欧洲大陆,有城市、街道,有风景,有欧洲人。
其实从视觉的冲击力上格雷厄姆的照片的确不是那么惊艳强烈,只是很平静的很客观的向观者述说客观的世界就是这样的,而我感觉这也是当代纪实最显著的特点,从近代的强烈的黑白到当代客观的彩色。
而格雷厄姆自己也解释说“渐渐的,我对这种‘用显而易见的套路来表现照片所表现的对象’方式已经没什么兴趣了,我现在更关心那些模糊朦胧又难以捉摸的题材。”
3.End of an age《一个时代的结束》1996-1998
拍摄了90年代下的青年的肖像,简洁的背景,鲜明的主题。70、80年代可以说是西方思想再解放的年代,女权主义到性解放、从本土的嬉皮士到华丽摇滚、波普艺术等
而在这些思潮冲击下的英国青年的面貌又是什么样的,于是格雷厄姆把尽头对准了这些青年,虽说相比格雷厄姆我更喜欢同时期美国的摄影师拍摄的此类主题的作品。但格雷厄姆依旧以很平静的眼光去记录了这些人,我们甚至看不出来他的意图或者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场,他只是去“记录”了这一代人,并且展示给我们看,我想这就是他作为 英国新纪实 代表最有特色的地方。
此外他还有在北爱尔兰完成了名叫《多事之地》(Troubled Land)系列,《生活的成本》(Cost of Living) 是帕尔在1986年到1989年之间拍摄的一系列关于英国新兴有产阶级消费文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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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福克斯(Anna Fox)英国新彩色纪实派中的唯一的女性摄影师,也是在这三位中我最喜欢的一位摄影师,我感觉她的照片给我恰如其分的感觉,特别是她照片的色调很温暖,但是同时还能刺你一下,明明用着很轻松的口吻却在说很严肃的事情。在后面要介绍的马丁·帕尔我认为他的色彩太过艳了,虽然这是他的特色,但是我还偏爱 安娜福克斯的感觉。
她最有名的一组作品是
1.Work Station《工作站》
还是先看画面,可以说安娜的画面的色彩很好看,整体的画面色调会趋向统一和谐,特别是这张粉色调的照片为代表。而这种新鲜的色彩也正符合她的拍摄对象。
如果说格雷厄姆拍摄的是 衰败的重工业后找工作状态下焦急迷茫的英国人,而安娜拍的则是 在新科技发展下忙碌的英国人。刻画了新兴的劳动力、新形式的工作和办公室文化:西装革履贪婪用餐的男人,夸张的曝光中打电话的女人。这样的主题结合了充满鲜活的色彩表现方式,我感觉是恰到好处,即点到了她想拍摄下的社会,也并不过分的给观者强加自己的情感。
2.Country Girls《乡村女孩》
这组拍摄了 在田野中杂草中泥泞中女性或模特的腿。在绿色的杂草中的鲜红高跟鞋,树丛里露出的双腿,油菜花田里的腿,感觉组作品有一种慎人的气息,细细想在田野中突然出现一条女性的腿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而她选取了这两种有强烈冲突的物象作为表达题材。可以让我感觉到她有想说的话,但是我却说不准她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是想说女权问题?还是她想表达作为女性的内心世界?还是社会的问题?不得而知,留给我的是这诡异的画面和无尽的猜测。
3. Basingstoke 贝辛斯托克 ,英国英格兰汉普郡东北部的小镇
描绘了英国小镇的风景,很舒服的颜色,却很真实客观的拍摄下了小镇的景象。
4. Hewitt Road休伊特路
这组她拍了很多室内的小局部,也许是因为我也会关注这些东西所以有点共鸣的多放几张她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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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tin parr 马丁·帕尔 1952年生于英格兰南部萨里郡的爱普森。
他应该是最为人熟知的一位摄影师。生平不多介绍了,大概就是从小就对摄影有极大的兴趣,一路学习,拍出好的照片,形成了自己的鲜明的摄影语言,进入马格南图片社。
他的作品反映英国普通民众的生活状态,折射撒切尔夫人执政时期劳工阶级的衰微和贫困。他在社会纪实方面有独特视角和创新的精神。帕尔的观点,道德败坏及生活琐事的荒谬无常意味着我们只能从某种幽默感中获得救赎。
1. 《最后的度假胜地》(1983-1986)英国蓝领家庭拥挤在新布莱顿一个正走向衰落的海边度假酒店。
这组照片很直观看出摄影家想表达什么,站在什么立场。
看到这人山人海,垃圾遍野是不是有点像中国现在的旅游城市所面临的局面。
2. 《小世界》(1987-1994)大众旅游热潮各,国人民在古代遗迹前拍照留念。
他就像是个反叛的孩子,喜欢挑刺或说讽刺,人们习以为常的事在他的眼中却能看到最本质的问题,而恰好他所反映的正是那个时候所面临的问题
我记得中国也有个摄影师拍摄过一个题材有点类似,讽刺的是“一群老法师对着模特狂拍的现象”
3. 《常识》(1995-1999) 这组系列是拍摄更微观的东西
都是一些局部,有牙齿,十字架,指甲等
使用了环形闪光灯来进行辅助,这系列的冲击力很强,选取对象局部很夸张,运用了浓烈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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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都讲完了,大体上这三位英国当代纪实摄影师给我的感觉像是三种火候
从格雷厄姆的平静、温情,到安娜的中庸和谐,再到帕尔的强烈意识
在我看来纪实摄影或者说摄影从发展以来在每个时期所代表或是意义是一直在发生变化的,在摄影发明以来并不太区分什么是纪实什么是来表达艺术的(其实这样分类有点不妥),只是能留下个较为写实的影子就不错了,所以那个时期的摄影的意义是新潮新奇的,是来自工业时代和艺术积淀而积累到饱和时迸发出来的一门新的 “xx”(我不知应该用 艺术、技术、语言、媒介哪个词来形容,因为都是又都不确切)
而之后摄影与绘画的难解难分,到新客观主义即f64小组那帮摄影师,在那个时代下总结出属于那个时代的新的摄影本体语言,即是对影像品质的追求,对美的表达。而近代的纪实摄影体现在布列松的“决定性瞬间”影响下的弗兰克,杜瓦诺等,对瞬间发展事物的记录。
随着时间的再推移,进入当代摄影,在工业文明衰弱后新科技信息时代来临,摄影师们开始突破传统的“美”,更多的开始挖掘关于这个时代背后的意义,社会的问题。
于是就出现了当代的摄影,当代的新纪实摄影。
虽然就我个人而言,我的确更喜欢近现代时期的摄影,享受纯粹摄影带来的视觉美感。
但是当代的发展也有着别样的意义,也给我们启发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