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如美人，款款理红装

秋天的时候，故乡有高的云。

临溪望远。天高，溪长，白桦林线条简约，来自过往岁月的风和旧年的心事都沉默着往午后的阳光里沉，飞起的鹭翅翼雪白。

我和母亲去溪边采石，找到圆润青色的石头，洗掉泥土和青苔，放到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水色清凉，天光浮泛，我和母亲如漫行云波。

秋天是美人的季节。母亲说，落下的花都结出果实，枝头地下，皆是沉默的欢喜。运命如歌，荣枯有序，四时寒霜露暑，都是岁月酿就的浓情的蜜。

当此之时，美人揽镜自照，慨叹红尘跌宕的印痕，要艳过一切朝花。鸿雁南往，水落石出，一生的逝与往，舍与还，毕竟都如眼前流水，缠绵不尽，不知从何起，不知往何终。

原谅了岁月误人的美人，纵然风华迟暮，亦不惧镜中沧桑，才有动静相宜的美。

“涧底束薪荆，归来煮白石。”我问母亲，采石是用来做什么。母亲说，她新做的盆景要一些青石。青石相叠，配以细沙、绿松、净盆，放在屋子里，无论市语喧哗，屋中人总能有如居深山的美意。

待会还要再采点芒草，母亲说。芒草不知两鬓斑白，摇曳于荒凉的秋日原野，宛如沉湎于往事中的姿态，好似人的一生。芒草是秋日花，使人想起归来路，不至途迷远道。

“芒路中行，万物皆失。”我想起日本俳句诗人的诗，便念给母亲听。母亲听了说好，要我再念一遍。

她不读很多的书，她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但她对岁月、自然和人生，都读的很深。

屋非豪宅，服非华锦，食非馔玉。和母亲一路行，一路说秋花与诗。

山水声远，浑然忘却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