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世间事过年回家的征文)

 我现在正在火车上,深圳—乌鲁木齐Z230。刚过嘉峪关,目的地是乌鲁木齐。农舍、田野、败掉的木林飞速后退,邻铺的父子还在打扑克,就坐在窗边。肚子常是一种充盈的状态,可人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如果以上帝视角来看,这趟列车是一小节绿色的虫子,正爬向雪白。我要回新疆了。

 快乐从疲惫的缝隙里钻出来,我已经两年没有回新疆过年了,而我一直更加喜欢在新疆过年。前两年,我和父亲在湖南过年,哥哥一个人在新疆过年,母亲则在我九岁那年就在天堂过年了。对于我们爷仨而言,新年不单纯是团聚的机会,还是至亲缺席的一个确认和提醒。一年里爷仨遥隔三地,在自己的境遇里左奔右突,想起这回事的次数少,可过年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只摆放三副碗筷,人无论如何都会在心里感伤。可明面上都不提,只默默在心里给她烧钱敬酒。强颜欢笑倒算不上,但我心里的确念想着,她有灵,正在我们身边踱步,我要像儿时飞速跑去给她买姜醋一样,尽可能表现地好。人去了就是去了,但我们可以让往生的人继续住在心里,这也是活着。母亲得病走的,家里的光景迅速变坏,之所以说是迅速,是因为原来的底子就不厚,而且治病加上丧葬的花销可不小。近几年来家里的情况已大有改善,哥哥的事业蒸蒸日上,我也已经读了大学,能拿到的奖学金都拿到了。可惜这一切我的母亲都看不到,我相信万物有灵,包括去了的人,能实现母亲生前的心愿的确是我努力向上的一个动机。我知道我现在做的还不够好,但我又容易想到即便我做地再好,她也瞧不见了。你看,对于她在天有灵,我到底不是那么笃定。我想失去至亲的人,都陷入过这种摇摆不定。母亲,希望儿子没有让你失望,先祝您小年快乐,在那边万事顺遂。火车大抵匀速着驶向终点,等我人生的列车停靠终点站,希望您能来接我。

 杨绛先生写过一本书叫《我们仨》,这次斗胆借来用的底气是我想像杨绛先生一样,能了解和爱护自己的家人。我们爷仨脾气都倔,一年聚少离多,相聚的时段基本都在春节。平日里联系也都是报喜不报忧的类型,几乎成为家庭传统。像很多的中国父子一样,彼此都不了解,都光顾着理解去了。可没有互相了解作为基础,理解难免让人心中没有底气。我一想到父亲有一天过了,我对他如对母亲一样所知甚少,不知道他解饿童年的饿感、不知道他青春时期的迷惘忧伤、也不知道他遭受的苦难和委顿下去的不甘,他就像一丛慢慢熄灭的火堆。他是我的父亲,我不只想有血脉上的联系,这是暴殄,我会很愧疚和遗憾。对于母亲的无知,我还可以推脱说自己当时还小,这次是怎样也要迎面而上了。人最遗憾的是预感到遗憾的发生,可却不行动起来去阻止它的最后形成。于我而言,过年是走近父亲和哥哥的绝佳机会。分离聚合都有定数,我能做的是在相聚的时段里尽可能多的去表现,把自己打开,卸下防备和成见,去真诚地走近他们。在分别的当口用力拥抱,然后一头扎进人海,期待着下一次的汇合。我知道很多家庭很幸运,家人不用分隔几地,每天都能相见。在这篇混乱的文字里,我斗胆问一个问题,你们真的互相了解吗?如果答案是否,不妨从这个春节开始。说不定这是一个解开很多疑团和心结的契机,马上又是新的一年。

 还有几个小时我就到乌鲁木齐了,内心巨大的快乐呼呼作响,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就不说什么吉利话了,只希望来年共同继续匍匐前进,正在阅读的你也是。

 在这一刻我相信,日子会越来越好。

 

你可能感兴趣的:(我们仨(世间事过年回家的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