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云澜和沈巍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之后的第一个七夕。
七月底,趁着沈老师上个研究课题结束,赵云澜便哄了他去海边度假。交际花赵处长素来怕热,原先再爱鬼混,夏天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可是今年有了这个爱人,不禁对“逃离喧嚣去度个假期”的甜蜜旅行憧憬了起来。何况沈巍说过,当年昆仑带他看过的风景之中,他对大海心向往之。
然后沈巍和赵云澜就在三亚过了五天与世隔绝的日子,除了沈巍君子端方宁死不穿花裤衩外,两人可谓是神仙眷侣。赵云澜爱吃爱玩,带着沈巍吃遍了海鲜水果果汁,最后一天因为吃腻了海边的东西,便去吃了火锅。可怜沈教授克己复礼这么多年,从前没有赵云澜的日子,自己对吃喝均不在意,这一趟,竟然解锁了神仙美食。
赵云澜见沈巍是真心爱吃火锅,自己心里也挺得意,总算为他找到了一样他喜欢的东西。于是七夕这天清早,赵云澜就对沈巍说晚上带他去全市最热门的火锅店。
因为沈教授的新课题在赶进度,所以七夕这天,他也没有给研究生们放假,再加上他认为这天放假,总有欲盖弥彰之嫌,他向来为人师表,便没有趁机谋私。但是某位大宝贝正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他,叫人心下一软,沈巍有些抱歉地说:“实在对不住,原本是该陪着你的,那我下午三点就结束,然后我们一起去买菜,我们回家吃火锅,我熬高汤,好不好。”
那只娇憨的大宝贝听到沈教授要亲自下厨,顿时就笑了,摇着沈教授的胳膊撒娇:“这最好不过了,沈老师讲究。”
特调处里大家都心不在焉,盘算着下班后的活动,赵云澜更是如此。他一到办公室就开始列沈巍喜欢的菜单,计划着饭后安排,好不容易熬到下午三点,沈巍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接他离开,赵云澜突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活泛,拉起沈巍就走。大庆在后面追着问:“死鬼,那我呢。”
“你跟祝红他们去过节,红姐,不介意带只猫吧。”赵云澜嘿嘿一笑,预备把大庆丢给祝红。
“喂喂喂,我是去姐妹趴,带个猫多麻烦,你能不能对单身蛇仁慈一点!”赵云澜居然要把爱宠扔给曾经的暗恋者,祝红恨不得当场一口老血。
赵云澜阻止了沈巍要带走大庆的想法,赶紧跑路。那只黑猫就去缠祝红:“好红姐,我变成人给你撑场面不好吗,我保证只吃饭不说话!”
老楚也无心股市,和小郭走了,只剩下林静,他幸灾乐祸地对大庆说:“哈哈哈,猫公子,要不晚上您跟我去看电影?”
千年老猫被暴击得外焦里嫩,对着林静冷酷地说了一个字:“……滚。”
这边赵云澜和沈巍正岁月静好地逛着超市,情人节促销的牌子虽然俗气,却看得人心里暖暖的。沈巍在选筒骨,赵云澜照着菜单一样一样地买沈巍爱吃的东西,牛肉、藕片、金针菇、冻豆腐……两人还商量着该给家里添置的东西,自从他俩可以安稳地在一起,洗衣做饭、逛街买菜就成了日常,尤其是节日,赵云澜总能变着法地欢度佳节,他们给了彼此一个家,这些平淡细碎的陪伴,是这么多年来沈巍连梦里都不敢有的痴心妄想。回到家里,沈巍忙前忙后,赵云澜也不像往常那样当甩手掌柜,帮着洗菜切菜,靠得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沈巍手上葱姜蒜的气味,赵云澜觉得这种味道十分好闻,普通的柴米油盐的烟火气,让整个人都跟着安定下来。等鸳鸯锅底上桌,夜幕也降临了,沈巍笑着说:“是费了些功夫,不过这汤应该还不错。”
“岂止是还不错,我老婆熬的汤台棒辽。”赵云澜不知从哪学了武汉方言,调皮地夸赞沈巍,边说边给沈巍的碗里装了干碟,舀了辣油,还倒了两勺醋,他上次留心了沈巍的火锅吃法,笑眯眯地为沈巍调好了调料,“今天我为沈老师服务,你也可以试试腐乳和香菜,我最喜欢,简直是人间美味。”
沈巍看着他忙着为自己涮牛肉,下自己喜欢的菜,一颗心就像那煮沸的汤,咕咚咕咚地冒着泡,镜片被热气升腾起了一层雾面,沈巍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分不清是水汽还是泪意。他不停地吃菜,唯恐被眼前人看出异样。去年今日,自己在哪儿呢?他总以为,生生世世,也只能如此,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他娶妻生子、生老病死。从未想过世易时移,竟也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这一天。赵云澜外憨内秀,如何不明白沈巍此时所想,他苦惯了,如今终于有了人的七情六欲,尝到自己喜欢的食物,竟也能露出孩子般的神色,多好。他把沈巍放在心尖,一腔深情无以报,不管沈巍要什么,只要他稍微表露出一点点,赵云澜便会全部捧到他面前来,从今以后,他自然会像沈巍护着他一样,弥补他独自守候的岁月,让他和常人一样,会大笑,有喜恶。
赵云澜满心的温柔,嘴上却大大咧咧地说着:“宝贝你多吃肉,还要不要别的?”
沈巍对他的各种爱称已经习惯:“先缓一缓,我一口气吃不了那么多。”说着也给赵云澜夹菜,把他的碗里堆成了小山。
平时沈巍管着赵云澜的胃,不让他吃辣喝酒,今天这个好日子,倒也同意他破例。赵云澜喜滋滋地吃着辣锅,说:“酒不喝了,其实也没那么好喝,和你在一起,不如喝点甜的,给我罐可乐就好。”
此刻的赵云澜就像只乖巧的猫咪,沈巍眼里渐渐浮起情愫来,赵云澜见状,握住沈巍的手,一脸人畜无害地说“我这么听话,斩魂使大人可拿什么赏我呀?”
沈巍恍惚想起,他的这个表情,像极了初相逢的某个晚上,他在他的办公室里,笑盈盈又带着点委屈地趴在他面前:“沈教授这么说,就是对我有意见啦?”
心头滚烫,情浓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愿意答应他。
后半夜下了场雨,晚风吹得大庆的猫秋千摇摇晃晃,有情人间的缱绻心事,经月色一酿,便有了七八分醉意,哪还顾得上今夕何夕。
赵云澜已经有了些睡意,还强撑着和沈巍耳鬓厮磨:“以后多带你出去看看,先把祖国的大好河山转一圈,咱们再出国去,这世上的好东西不止大海和火锅。”
沈巍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说:“除了你,这已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其他的再好也不能代替了。”
“你这个人啊,就是这样。”赵云澜眼角眉梢还带着笑,沉沉睡去。
你不知道,我已经很知足。云澜。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