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幸运的,因为在那个女性受教育权并不充足的年代,我至少能够通过考试进入一所当时可谓人才济济的精英学校,尽管带着诸多的遗憾和不甘。
那所学校,是来自农村的凤凰男们的天堂,在当时几乎囊括了合肥周边所有的凤凰男精英,还包括着合肥市内大部分孔雀女精英。
凤凰男们都是在牺牲家里一众姐妹们读书机会的情况下才如中状元般地考取了这所培养中小学主科教师的学校,而孔雀女们则大多来自于合肥市内的家境优渥的家庭。
孔雀女们父母本来就是大学毕业的有很多,父母有医生 工程师之类职位,有国贸局等热门单位,当时的安徽宣传部部长和合肥电视台台长两的大女儿也考在我班。
因为当时的定向分配制度,所以当时被时代局限的目光短浅的重男轻女的父母们们宁愿把女儿用学校捆在身边。
当然,台长之女最终和是复旦大学毕业的父母离开了合肥去了上海,她在上海东方卫视做了一阵主持人后去了深圳然后不知所踪。
在一个儿童节的夜晚,我和我的一个学长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当他深情地描述他学习优异的姐姐们如何为了他而辍学并心怀内疚时,我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我想起了我的哥哥们如何待我之事。
这是两种不同的人种,除了性别就是生活环境,在那个城乡两极化的时代里被无限放大。
凤凰男们多么的自卑,那么孔雀女们就有多傲娇。
后来她们的经历也大多对得起她们的傲娇,因为她们都是——人生赢家!
而凤凰男们也大都不错,他们俨然个个是合肥市内重点中学的头头和骨干。
他们除了家境的不同,在外表上也大都一目了然。
凤凰男大都有着老生姜般的面孔,孔雀女们大都皮白肉细。
这有生活差异,也有着年纪差异,因为凤凰男大都是复读生。
当然,凤凰男们大都兄弟姐妹一大窝,孔雀女们大都是兄弟姐妹两个的居多。
至于我,总是特例。
来自于兄弟姐妹四个的女学生仅有我一个,我排行老三。
例外的还有两个上有姐姐下有弟弟排行老二的女同学。
三毛说:老二就像夹心饼干。
然后我们三被视为怪才闻名于班甚至闻名于校,然后都活成了艺术家或——疯子?
因为我们都投入了副业,我搞音乐,她们俩搞美术。
我们从自己的爱好中寻找着自我的存在,因为生活的门向来没有对我们开放。
二
老二琦,她是我们班甚至全校长相最美的女孩子。
当时,有个电影《城南旧事》,琦像极了里面剪着童花头的女主,一双大长腿又细又长,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很有灵气的眼睛顾盼生辉。
除了人美,她又有着很好的美术天赋,性格非常单纯。
很奇怪的是她从来不以自己的美自居,别人夸她美她总是很羞愧。
曾经我一度认为是谦虚,后来才知道她可能真的意识不到自己的美貌。
很多年来,我总是会回忆到那个在台上的灵动身影和美目巧兮的纯真笑脸,犹如一个不识人间烟火味的仙女。
她的美貌和天赋被台长女深为嫉妒,因为台长女虽五官大气脸色健康但脸型太大,这也许也是她没能在电视主持界混下去的原因之一。
也是台长女在一天突然宣布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琦疯了!理由是琦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而且琦当时确实经常顶着个熊猫眼来上课。
后来的消息是她为了同班的那个著名的浪子。
浪子倒是来自于合肥市内的合肥一中,他母亲去世后妈生俩双胞胎弟弟,他因此失宠而就此校。
但他样貌英俊阅女无数,和那些个凤凰男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琦的执着让他感到害怕,于是刻意疏远她,而他们的关系也就是通通信而已。
于是我们看到了琦的能干的姐姐来为她请假,而她的弟弟在家备受呵护。
在过去人们对精神疾病很是恐惧再加上无知,在现在看来琦只不过是因刺激而患了抑郁症而已,而矣。
那种孤注一掷地把对方当救命稻草般的感情确实容易走火入魔,而我也深知其味,因为自小从没有被爱过哪怕她长得再美。
她的症状只不过被台长女放大了有被利用的嫌疑,因为当时她们俩是情敌。
台长女和浪子短暂地好过一番后就把他踹了。
那浪子也是个不一般的角色,毕业后攀了某国营百货老总做岳父,从此一路发达成为合肥市著名民营企业家。
很多年里,琦单身一人,很多追求她的人在得知她有精神病历史后都逃离了她。
就连一位女同学丈夫要把男同事介绍给她,也被女同学阻拦。女人何苦为难的都是女人?
她也会想起当年,她说她当时最不该信任的就是台长女,当时掏心挖肺地把一切秘密都托付给了她却被出卖了。
欣慰的是她一直没有放弃作画或者说画画没有放弃她,也许画画才是她终身的寄托。
三
老二艳,是一个娇小的面色白皙的女子,有着一口娃娃音,有着放佛没有发育好的身材。
她不失可爱,同学们都叫她“花狸鼠”。
很多年后,她告诉我,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丑,我很吃惊,就如我一向认为我也很很矮一样其实并不然。
但她是真的矮,但在那个以小巧为美的时代她绝不丑。而且她确实有一个一米七个头的姐姐和一米八个头的弟弟,而她却不足一米五。
这种遗传对她来说确实很残忍,更残忍的是姐弟们后来都学有所成出了国,而她就是被家庭牺牲的那一个。
她喜爱美术,是用整个心灵在感受体验外界的人,在她的描摹下,一个个人物呼之欲出。
外在的景物在她眼里是非常神奇的存在。
她也是有个性的的敢想敢做的,毕业前她独自跑到校长室毛遂自荐,要校长保送她去学习美术,把个校长弄得一愣一愣的。
那既是从无先例,在当时的社会里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是不?
后来她的状况也是不断:先是实习时被实习学校给赶了出来,后来是工作后被学校末位淘汰制给淘去教委打扫卫生。
当然是警告她的举措,后来又重新回了学校。
而一切都是她不好好教主课搞美术不务正业的后果。
就在这时她信誓旦旦地说辞职上美院进修做专职画家。
此时她已结婚生子,但她惨遭末位之事,她的丈夫竟然毫无所知,因为她掩饰得很好。
后来当知道我辞职教音乐之后,她却惊恐地告诉我不要拉她下水,因为她已经有一只脚踏在了水里,并很快和我划开了界限。
就在那时,我们谈到了琦,她不屑地说:人长漂亮有什么好,不还是疯了吗?
问题是除了台长女,谁见过琦疯了的样子?
有时候,长得安全些也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