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

视线所及之处,模糊,混乱,不清晰的色彩在眼前旋转,跌沉。

白鹿定了定神,右手依然抓住铅笔,笔下的练习册上是曲线方程,她坐在教室里,对,教室里。

白鹿的左手半悬空,试图按住额头,却屡屡失手。

“应该……应该……画一个圆心在原点……恶魔在城堡里哭喊……不对……是x……x……帆船……不对……数学……数学……”

开始失去意识的时候,白鹿额头率先磕在书角,尖锐的疼痛并没有叫醒她,只是让她更快的眼前一黑。

“还是……睡着了……”

白鹿感觉到意识渐渐抽离身体,她恍惚看到了身旁同桌厌恶的眼神。眼神在说:整日昏沉的家伙,真恶心啊。

真恶心啊,真恶心啊。空洞的字眼在白鹿仅存的思维里回荡着,她试图开口解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同桌别过头去,不再看她。白鹿手指微屈,最终还是松开了。放弃吧,放弃吧。

白鹿似乎是在一艘船上,身体随着水波起伏,摇晃。她知道自己在睡觉,而且是在数学课上,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想叫醒自己,却使不上力气……

“脾虚肝火旺,需要调理身体。”医生的声音,冰冷宣判着什么。一旁絮絮的碎语传来“小小年纪身体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爸妈怎么管的……”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很重,地板很光。白鹿觉得头晕,她站不住了,脚下一滑。她暗叫不好,却还是摔倒在地上……

“你给我滚!”歇斯底里的女声几乎要刺破耳膜,白鹿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神经病!”嫌弃的男声低声嘟囔。白鹿继续闭着眼睛,她知道这是在家里,争吵的是父母。不知是从哪里丢来的碎片,刺进她的右手,鲜血淋漓。白鹿看着血液流出来,却指挥不动身体……

“啊!”女孩子的声音尖利地响起来,“你不要紧吧?!快去找校医!”白鹿模糊不知道是谁,右手还在流血,却不是被碎片刺中,而是被尖锐试管划伤的。她想说,没关系,却忽然瞥见一旁燃着的酒精灯翻滚着跌落过来。下意识推开旁边的人,扑面而来的酒精开始灼烧她的脸……

痛,痛到极致,不只是脸,手,全身都痛得不行。白鹿记起来她有一样东西可以止痛,就在口袋里,手指本能的去拿,拿到那个东西就可以不痛了,拿到就可以不痛了。

手指却在半路被人按住,一双冰凉又细长的手按住白鹿热的发烫的手指,“不行,不可以。”

白鹿想甩开那只手,却怎样也使不上劲来。

滚啊,都滚啊,痛的又不是你们,都滚远点啊!

“白鹿?”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清冷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惊喜,“是你吗?”

白鹿突然一愣,忘记了甩开那只手,也忘记了全身的疼痛和烧灼感。她认得这个人,一定认得,“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白鹿像是失去眼睛的小兽,四下里转动着头询问。

没有人应答,只有不知何处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和夹杂在里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新闻主持声。

“本市……某知名……心理医生……四日凌晨……跳下……身亡……本市……”

不是他,不是他,白鹿想关掉这个声音,不是他,不是他。

他怎么会死?!他怎么能死?!都是骗子!

骗子!都是骗子!白鹿开始晕眩,手心有什么紧握的东西脱手甩了出去……

“你做什么?”被刻意压制的恼怒在声音里掺杂着,白鹿听得很清楚,却听不明白,每个字都懂,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江白鹿!”

白鹿骤然醒过来,讲台上秃顶的数学老师依然在念念叨叨。刚才那个声音来自左边的同桌,白鹿失神地看过去。

“你不学习别人还要学!”劈面丢过来一根笔,是刚才白鹿脱手甩过去的那支。

“对不起。”

白鹿低声道歉,抽出湿巾擦了擦发热的额头,右手重新拿起铅笔。

停药第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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