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仨407】父亲的担心

读书那会，母亲总说：“老爸最惜傻二。”

惜是家乡话，含喜欢、疼爱之意。

这句话听的次数多了之后，我开始相信，甚至产生错觉，好像那是父亲亲口说给我听的。

再大一点，我学聪明了，懂得跟母亲要证据（还是不够聪明，为什么不问父亲），母亲也便告诉我说：“老爸说你心肠最软。”

我特意去百度了一下：“心肠软” 指心地慈善，容易产生怜悯或同情心。

可是，查完，我脑子一片空白。

想不起在那时候发生过什么，让父亲下此结论。

“老二，傻傻，人家说啥都信。”

“老二这样，真怕人家把她给骗了。”

“老二耳根软，不记仇。”

“人家一哭（哭诉的意思），她就什么都好好好了。”

……诸如此类的话倒是擦着记忆的隧道过来。

记得大一谈男朋友，我告诉母亲，母亲再告诉父亲后，听说他特别吃惊。

当时觉得大一谈恋爱很正常啊，这会想起来，这个让他最不放心的孩子才刚离开家，就跟另一个男的好了，的确让他有点操不过心来。

后来出来工作，遇到警察先生（当时还不是警察），再到跟警察先生生活一起后，父亲叮嘱我最多的是，不要傻傻地什么都留给他吃，你自己也记得多吃点。

每次他这么说，我都有点哭笑不得。实际上是这样的，警察先生经常把好吃的留给我吃，确定我吃好了才放心地清盘。

再之后和父亲谈工作唠家常啥的，他也会在后面加一句，是不是真的，小心傻傻被人骗了。

被他老是这么一说，我开始纳闷，怎么父亲嘴巴里的我好像傻到没法适应这个社会一样，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在外头活得好好的吗？

百思不得其解，再查百度。

傻，按字面意思理解，指不聪明、愚笨。

“父亲因为我心肠软所以惜我”很有可能是个误传，那不过是母亲的随口一说。

可是，我又不想放弃“父亲最惜我”这个命题，那为什么父亲一直说我“傻”呢？

当父亲用普通话叫我“傻二”时，我知道他是在表达一种愉悦的心情，当他跟具体事情关联起来时，我又知道他在说我笨。

作为孩子，父亲永远的孩子，逻辑很简单：父母都爱聪明的孩子，笨的孩子怎么可能值得爱。所以当父亲说我傻时，似乎在把我往外推，我内心自然是不同意的。

那这里到底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呢？

父亲说我傻那会，听上去的确有丝丝责怪，细品，更多的是，担忧。

哪怕他也说“傻人有傻福”，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我终于明白，就如我一直想证明一个命题一样，他一直在担心一个命题：性格决定命运。

他担心我的软心肠中附带的忍让、不争不抢、不斤斤计较，甚至耳根浅，导致容易上当受骗，甚至惹上更大的威胁。

有些话，不好好听，是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