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听别人说过,当你不可以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我对童年最早的记忆始于上小学。
因自小长在山里,上树摘李,下河摸鱼,六七岁的孩童无忧无虑。上了学堂后,这份乐趣也没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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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村小学是附近百里村庄唯一的学校:它的构造呈口字型,从大门走进,左侧是几间校舍和一个伙房,右侧是2层高的教学楼,6间教室,2间办公室;最中间是操场,有个简易的升旗台以及6棵广玉兰树。
学校当时一个年级只开设一个班级,班级里三四十号人全是各个大队里送过来的孩子。
隐约记得有不到10个教务人员,其中有些老师是教完语文再教数学,比如廖老师就是负责整个一年级的授课;等到高年级时,会有不同老师分开教语文和数学。
英语?自然科学?美术?自然是没有。在普通话都难以普及的山沟里,语文和数学是我们上学的所学的全部。
我在黄沙村小学读了3年的语文和数学,以至于后来到江苏读书后竟不知有ABC这种语言。
一边重学着普通话,另一边苦学英语,对于一个从大山里刚刚走出来的孩子来说,自然是有些苦不堪言、力不从心。
离开大山后,方知学业苦,如在山里上学那般的无忧时光也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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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村里也没有现在的幼儿园、学前班,孩子们被送进学校时大多数是七八岁了,这才开蒙启智。
我们这群毛孩子初进校园也没少闹腾。上课时正襟危坐外,一下课就像是脱缰的野马。
那个时候学校里有篮球场,我们个子矮也玩不起来。于是,学校厨房的大灶台是玩耍的天地。
住宿的同学在父母准备好的一个星期的米袋子里掏出米,洗净、加水然后放到搪瓷碗里,把生米和晒干的豇豆,撒上油和盐,就一同摆在大灶台上蒸,这也算是现今的“自助餐“吧。
整个小学的伙食就在用水泥砌成的灶台里做成。主食是自家种的小米,菜有晒干的豇豆、蕨菜、白辣椒、竹笋衣等,肉类的话就是传统的烟熏肉或者野猪肉之类的。
黄沙村的小学没有大厨,一年级的廖老师兼职伙房师傅,也就是劈柴生火,负责把灶台里的食物整蒸熟。
每到中午饭点时,饥肠辘辘的我们就被大灶台飘来的香味吸引。
老师一掀开灶台的盖子,我们顾不上蒸汽的高温,找到自己的饭菜后,赶紧把它端出来,深怕被别人拿错!
玩得好几个同学,会聚在一起吃菜。不过其实这些饭菜也没什么好吃的,大灶台蒸熟的菜远没有大人们有酱醋油盐糖炒出来的好吃。
当然在吃饭中也免不了小吵小闹,一干起仗来,米饭丢在一旁,土鸡跑来啄地不停;等一架干完,真的是撒了饭,饿了肚,还受了伤。
等到冬天时,全校唯一可以取暖的地方也只有灶台和伙房里的壁炉。
壁炉小,老师和几个五六年级的同学围上一坐,就再无我们可以蹲下烤火的地方。但灶台经柴火燃烧后,温度从里面传到了水泥外壁,那是个取暖的好家伙。
还记得有个同学尿裤子,怕被人发现,自个儿不吭声地往灶台水泥壁上一靠;不出一刻钟,大棉裤的裤裆就干了,竟一点尿骚味闻不出来。
-- 03 --
学校里没什么娱乐设施,因为孩子们当时读书所用的课桌都是家里人托木工做好后带进学堂的。
这个小课桌会一直用到毕业,若是损坏不太严重,还可以留给弟弟妹妹再次使用。
农家自制的课桌也和现在抽屉式的不太一样,更像是老式的木箱子多了四只脚:桌面似梯形,上方有一块板可以上下掀开,合起来可以写字读书;掀开时,桌肚容量大,除了放书本外,粮食和干菜都可以放进去。
桌盖合上时,加把锁,也不担心少东西。桌脚粗而稳定,我们站在上面玩闹时桌子不会摇摇晃晃倒地。
当然我们也会和鲁迅一样在桌子上刻字,如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励志话语,也有骂某某同学是猪头的坏话。
老师不许我们在教室里吵闹,空空的操场成了我们的游乐园。
女孩子们跳绳、踢毽子、跳房格,扔石子,而男孩子们则是玩弹珠、斗鸡鸡和拍元宝一类游戏。
学校大门外唯一的两个篮球架我是一次也没玩过。
每次只能心痒痒地看着别人玩。一来是当时年纪太小,身高够不着篮筐;二来,篮球是个稀缺物,不好意思央求父母买。
而当年长的少年们玩球时,我怕球砸到自己,也怕挨打,只能悻悻然走开。
在学校里还有个我的秘密花园,就是教室后墙的灌木花丛(开紫色花,叶子很锋利,枫叶状,不知其学名)。每次放学后,我都会钻到几簇灌木下,找一些小东西:弹珠。
高年级的同学上课玩玻璃弹珠被老师扔到了窗户下面的灌木下,我每次都能幸运地从玻璃碎片和茶叶渣中翻捡出一两颗弹珠。
我会洗洗干净带回家,等第二天和伙伴展示后,在中午吃饭时便扔进灶台的火坑里;待弹珠被炭火烧热后,立马用火钳夹出来放在水池里,听着滋啦滋啦的声音,一颗带着裂纹的新弹珠就诞生了。
去年回家时,我24岁。如今的小学已经变成了村里负责妇女保健和计生以及选举事宜的办公地。
听外婆说起,早在2008年时因学生越来越少,老师也都外出打工了,学校也就停办了;百八十里的孩子则都被送到县城里去读书。
小学的升旗台还在,几棵小广玉兰树已郁郁而立,而教学楼墙后的灌木丛却不知踪影了。
最近不知道写什么,但又给自己立了flag,看了最新一期的极限挑战后,就开始回忆过,想写一点童年记忆。
昨天翻开日记本时,看到自己手写了这么一段摘抄: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委屈或曲折,童年、妈妈、爸爸、大哥哥、小姐姐、婚姻、工作、孩子,每个人都难以顺遂。我们和范雨素的区别,并不是仅仅是文字,而是我们怎样看待自己的人生,我们敢不敢利用文字来伸张叙述自己故事的权利,而不是被文字利用,成为了它的奴隶。——评《我是范雨素》
醍醐灌顶!仅以此念,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