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宋代笔记小说研究述评（一）

文/穆清

宋代笔记小说是研究宋代文史不可或缺的一环，是对宋代史料的有力补充，近年来宋代笔记小说愈来愈成为学术研究的重点，研究方向也不仅仅局限于历史考辨这一层面，逐渐趋向版本源流考、词汇研究、史料价值研究、比较研究、宗教信仰研究、传统文化研究、综合性专书研究等多领域、多方面的探究，本文拟就近年来相关论文进行述评，对于深化宋代笔记小说系统研究或有裨益。

一 版本源流考

宋代笔记小说自被学界广泛关注以来，由于版本甚多，内容方面存在很大差异，受到研究文本的局限的缘故，学者之间在观点上存在分歧争议，各种学术争鸣此起彼伏，因此，厘清各种笔记小说的版本源流，对于窥其原貌并深入研究笔记小说大有裨益。邓瑞全、李开升撰写的《<清异录>版本源流考》对于《清异录》的现存版本进行了叙录，并就版本源流情况予以表述。叙录论述现存版本11种：《说郛》（百卷抄本）1卷本、《说郛》（涵芬楼排印百卷本）1卷本、菉竹堂刊2卷本、明陶元柱脩群馆刊2卷本、《宝颜堂秘笈》4卷本、《说郛》（120卷本）1卷本、《唐宋丛书》1卷本、康熙陈世修漱六阁刻2卷本、《四库全书》2卷本、光绪陈启元庸閒斋刻2卷本、《惜阴轩丛书》2卷本。并在文中标明《清异录》的早期著录信息。文章脉络清晰，条理鲜明，可资借鉴。刘洪婧所撰《<江淮异人录>版本源流考》也是极有水准的论文，至于她的主要论点可用其在论文摘要中的一句话来概括：《江淮异人录》此书的各历史版本大多源于明代嘉靖伍氏刊本和清代“四库”本这两个版本系统。正统《道藏》本、《知不足斋丛书》本与《四库全书》本是其他各版本所选用的底本。经比照发现，《道藏》本与“知不足”本之间差异殊微，而《四库全书》本则在条目顺序、内容简繁等方面与此二本有着较大的差别。封树芬的《<茅亭客话>版本源流考述》一文以宋刻本及其覆刻本、抄本、明刊本、《四库全书》本等来分门别类地结构全篇，考据翔实，将《茅亭客话》的诸多版本收录齐备，并不紊分类，她指出黄丕烈藏有二本刻本：一宋版。即《敏求记》所云“太庙前尹家书籍铺刊行本”也；一旧钞，为钱罄室家藏。清咸丰三年（1853）胡珽刊《琳琅秘室丛书》，将此宋刻本以木活字排印，并附所撰《校勘记》一卷及录书中钤印于文后。黄丕烈手有两钞本：一是钱罄室家藏旧钞本，一时穴砚斋钞本。另有清吴澄之抄本亦保留了宋刻全貌。至于明刊本以毛晋汲古阁刻《津逮秘书》本为主。还有明《说郛》宛委山堂本一卷、清佚名辑《名人小说》本一卷、明末《宋人百家小说》本十卷。李小龙的《<青琐高议>版本源流考》提出该书成书大致在北宋熙宁年间，宋本原辑十八卷卷今已亡佚，明人重编的“新增本”，即现中国国家图书馆所藏著录为“新增京本青琐高议”的明抄本，另外抄本还有亡佚不传的沈与文抄本、清陈宝晋跋的明抄本、惠栋藏明抄本、清沈德寿藏明抄本。文后还提到了还有万历张梦锡刻本、明清之际的项药师藏本与王士禛藏本、清代士礼居本及董康诵芬室本。查雪巾《<冷斋夜话>版本考》一文在提出问题时已经交待了该文拟对国图藏元刻本残卷的情况进行介绍和考证，然后归纳各个版本之间的源流关系并判别优劣。

二 词汇研究

北宋笔记小说内容涉及范围广泛，语料丰富，因其具备语言词汇研究的土壤基础，吸聚了大批学者纷至沓来，希图以笔记小说为语料基础，开启研究古代词汇以至对当今语汇之影响的学术之门。吴彦君的《<涑水记闻>的词汇研究与<汉语大慈典>的修订》一文指出笔记小说《涑水记闻》语料丰富，非常适合进行专书词汇研究。而《汉语大词典》存在些许疏漏与缺失，如文中所述的“义项漏收”、“释义不确”、“书证缺失”、“书证单一”、“书证遥隔”、“书证晚出”等，该文结合《涑水记闻》的丰富语料，从词目、释义、书证三方面入手，对《汉语大词典》予以修正补阙。而李雪莲《<涑水记闻>副词研究》将副词淋漓尽致地全貌叙述：范围副词、程度副词、时间副词、否定副词、情状副词、语气副词、关联副词、指代副词等，并指出《涑水记闻》副词具有完备的副词体系、句法功能比较固定、语义指向鲜明、一词多义、一义多词、副词连用等特点。针对《南部新书》的语汇研究相比之下较多，谭洁的《<南部新书>人名称谓词汇研究》重新变换研究视角，该文采取书局统计、分类比较、历时比较等研究方法对《南部新书》这一笔记小说进行人名称谓的归纳总结，并结合当时的主流思想探究其深层的人名与称谓之间的关系。并通过礼仪限制、组合关系、宗教烙印以及历史演变等方面理解人名称谓的变化与时代推进演变之间的关系，并由这种概括而来的特点揭示其时代演变必然性。吴松《<南部新书>整理与词语研究》不仅仅单一地就词语词汇方面作一总结和论述，还从文字学角度对《南部新书》的字形字音等方面献疑并校勘。该文在语汇研究方面的特色之处在于除却发掘新词、提出释义之外，还枚举了词汇避讳现象以及单独讨论雅言的妙用。王虎、王中宇的《<南部新书>甲卷词汇考释》指出《南部新书》所记录之时代的汉语史处于中古汉语和近代汉语之间，研究价值巨大，是故本文就甲卷中佶屈难解之词加以考释，与其他《南部新书》的语汇研究专论相较，本文的针对性研究更加细分化至单一词汇的考释，对现代汉语词典编纂颇有补充之功效。另有刘学娟《<邵氏闻见录>词汇研究》、宋佳《<邵氏闻见录>新词新义研究》、李文赟《<邵氏闻见录>的词汇研究与<汉语大词典>的修订》三文均以邵伯温《邵氏闻见录》中词汇为研究对象，各有见地，互相补充，由此可见《邵氏闻见录》词汇涉及之广，研究价值之高。冯雪冬《宋代笔记词汇研究》从宋代笔记文献的词汇学研究价值、宋代笔记新词新义研究、宋代笔记方俗词汇研究、宋代笔记佛道词汇与外来词汇研究、宋代笔记熟语研究、宋代笔记日常用语词汇层次研究、宋代笔记词汇研究与汉语词汇学理论、宋代笔记词汇研究的价值等八个方面来结构全篇，全面系统透彻地剖析宋代笔记小说中的词汇用语情况，更加深化了宋代笔记的研究，对于有目的地专书研究提供了翔实的参考资料。

三 史料价值研究

宋代笔记小说是研究宋代文史不可或缺的一环，是对宋代史料的有力补充，笔记小说于正史之外别生枝节，虽在历史真实度与可信度之上尚待商榷，然仍可补正史之不足，帮助我们厘清历史脉络。冯晖《<涑水记闻>的史料价值》一文从朝廷风气、邻邦关系、有稗于史等相关方面所涉之史料来论证，文末并作公允评判，即《涑水记闻》史料价值不容忽视，然仍有许多局限性和刊刻上的不足之处。崔士岚《<涑水记闻>中的宋辽关系》中交待了《涑水记闻》的写作目的是为了将来撰写《通鉴后纪》做准备。其中牵涉到的历史关键人物的言行均为我们更加全面地了解当时尤其是宋辽关系提供了重要线索，并且线索清晰地向我们呈现了宋辽关系的演变过程。因《南部新书》成书于北宋初，内容大部源于唐代小说、杂史及正史等，所以罗宁在《论<南部新书>对于整理唐代小说文献的价值》中说此书可发掘一些唐代小说亡佚文，并还原某些节录本全貌以及对于唐代小说和《太平广记》的校勘上亦有影响。吴松《再论<四库全书>本<南部新书>的校勘价值》通过“四库馆臣对《南部新书》有不少缺乏依据的‘迳改’”、“四库馆臣对《南部新书》的部分校改明显错误”、“《四库全书》本《南部新书》的价值不宜强调”等三方面来论述《南部新书》四库本这一版本的校勘缘由。许净瞳《<杨文公谈苑>的文献价值》指出因其涉及领域之广，又杨亿常年接触政治文化中心，开创西昆体，此书对于研究宋代历史风俗与宋代文学极具参考价值。邢勇《从<湘山野录>看皇位之争对宋代书禁的影响》中曾说宋徽宗与宋太宗有诸多相似之处：二人均属兄终弟及；二人即位均无先皇遗诏；为巩固既得之皇位，迫害皇弟。徽宗为避太宗讳，下诏把释文莹《湘山野录》与“三苏”变法文一并严禁，故《湘山野录》一书之史学价值可见颇大。另有庄妤《<邵氏闻见录>史料价值研究》以书中所涉及的历史人物、典章制度、风俗地理等三方面来论述该笔记的史料价值，可资一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