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悬年》下部 第9章 心因

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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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盖应声倒地时，扬起一阵灰尘，棺木一开，江灵墨面色更黯淡、阴郁。

一个妙龄女子眉头紧皱、闭目躺着，脸白如纸，腹部高高隆起，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尖血肉模糊，光线乍泄的同时她眉头皱得更紧，低低呻吟一句，“哥，救救我。”

江灵墨扑到棺木前，“如茵，哥哥来了。”他眼角眉梢都是痛，泪光闪动，睫毛也随之抖动。

许言长长吐出一口气，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也在此刻才体会到骨折的痛，简直就是痛彻心扉，比她被扎那一刀还痛。

沈慕青知道大势已去，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泪如雨下。头发杂乱、满脸泪水的她，本来好看的脸竟似有些狰狞，有伤痛，有后悔，更多的是不甘。这份不甘，伴她成长，挥之不去，亦如影随影。

简泽帮着江灵墨扶起躺在棺中的江如茵，江灵墨一边小心翼翼将她搂到怀里，一边说：“大哥，诊脉。”

江如茵睁开眼看到抱着自己的是江灵墨，顿时眼泪汪汪，伸手揽住江灵墨的脖子，呢喃着，“肚子痛。”

江灵墨和简泽对望一下，脸色都是一白。简泽拿起江如茵的手，皱眉查看脉象后，说：“别让如茵乱动，直接抱到医馆，我去找产婆。”

许言已经痛得冷汗直流，汗水流到眼睛里，有些刺痛，更是视线模糊了起来，她看到简泽影子在身前一闪，有气无力的喊，“简泽，这还有一名伤员呢！”

简泽自然是着急，不顾男女之防，抱起许言就跑，动作粗鲁地碰到她的断臂，一时间痛得许言呲牙咧嘴、面目狰狞，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虚弱的呻吟一声，闭上眼，心说：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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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时间算，江如茵并未到预产期，只是这几天的折磨让她早产，在这个时代早产的孩子并不容易存活，所以简泽帮许言接骨、固定后，两人都到了产房外。

而江云朗、秦伊人等亲属早都已经在外等候。

没见到江灵墨，许言有些惊诧，转头低声问了问简泽。简泽同样低声回道：“在里面。”然后用眼神指了指产房的位置。

很多人认为产房是不洁之地，甚至是血光之地，不适合男子进入，江灵墨完全不顾及这些民间忌讳而进产房陪妹妹，足见兄妹情深。

不过许言对产科知识一窍不通，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生产会面临怎么样的凶险，虽然司马迁的《史记·楚世家》有记载：“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坼剖而产焉。”但剖腹产手术是严肃的外科手术，甚至将孩子取出子宫的动作都有一定之规，想来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简陋的产房是不可能具备做外科手术的条件。换言之，江如茵若不能顺产，就要死了。想到这里，许言心底里一阵发寒，脑子里的一个想法更加的明显，用低而又低的声音对简泽说：“要通知如茵的丈夫，否则……”

简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他身负重伤，目前人事不省，灵墨担心如茵受不了打击才将她接回娘家待产……”

等待是件煎熬的事。丫环、婆子进进出出，如茵呼痛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在外面等待的几个人都因为这份煎熬而憔悴了身心，尤其是身怀六甲的秦伊人和受了伤的许言。

许言为了分散注意力，将简泽叫到一旁询问沈慕青的情况。

简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生孩子就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般，也知道生孩子短则几个时辰、长的几天都有，就随着许言走到偏僻处，低声说：“我已经差人将沈慕青看管起来。沈慕青的丈夫江剑旭是江氏旁系，排行老九，所以灵墨才叫她一声九嫂。剑旭只比灵墨大几岁，且他两人自小都体弱多病，别人玩耍、练武的时候，他两人只能是喝药养病，有些同病相怜的情感。虽然灵墨的病情更严重些，但他因着一些因缘，倒是慢慢好转，剑旭却不同，身体越来越弱。慕青和他青梅竹马，早早就嫁入江家，希望能为慕青冲喜，即便有什么不幸，也能留下一男半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冲喜起了作用，又或许慕青懂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方法，他二人成婚后，剑旭的病情倒是稳定了些，甚至一年多前在两仪宫的四方大会，剑旭和慕青随我们一同前往。”

听到这里，许言了解了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明白沈慕青所说的在临海阁哪有什么公平可言的意思了。在她不甘以致扭曲的心里，江灵墨作为嫡系能够获得更好的治疗，而江剑旭却无人关爱，只能等死。

“在两仪宫，灵墨与剑旭遭人围攻，对方人多势众，灵墨堪堪与那几个人打成平手，而剑旭完全不懂武功，灵墨双拳难敌四手，难免顾此失彼，等我赶到的时候，两人都受了重创。”简泽看了许言一眼，凄凉一笑道：“灵墨的母亲是我的义母，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我们三人都算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但对灵墨，我心里更多了份责任。当时，我想都没多想，就先救了灵墨，再转而去救剑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慕青看到，她怎么都不肯原谅我与灵墨。在我二人心里，也很难原谅自己。我是大夫，救人原本并无先后，我时时都在想，灵墨根基比剑旭要好，如果我尝试着先救剑旭，这两位兄弟，我都留得下。只是，哪有那么多如果？”

所以，在江灵墨和简泽冲进江剑恒的灵堂时，两人明显的退缩，就不难理解了。

许言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说：“生死自有定数！”

简泽又是凄凉一笑，“这一年来，灵墨几次三番试图与慕青和缓关系，表面上看，慕青也没了恨意，可谁能想到她竟然堕入魔道，试图用邪恶的方法让剑旭、让孩子复生。”灵堂的阴冷不单单来自于阴森的环境，棺木下方还有一个冰窖，寒气自下而上，能够保证尸首不腐。“慕青或许能够接受了剑旭离世的事实，毕竟这么多年，他身体一直不好，她也有所准备，难接受的是孩子的离世……孩子出生时我与灵墨刚好不在，再次错过了救治孩子的最佳时机，所以，慕青就更恨我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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