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突如其来的电话提示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英子，电话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李广树心下一颤。
“喂，英子，什么事啊？”李广树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可还是泄露出些许颤抖。
“老狗啊，你有没有在工地上看到我家波子啊，昨天晚上出门去了就没回来，现在电话都打不通了，我刚去工地上了，也没看到我家波子。”吴红英带着哭腔的声音搅得李广树无法思考，波子不断挣扎的画面一直在李广树的眼前浮现。
“英子，波子他，他······”
死了。
波子被赵涵杀死了。
声带肌肉仿佛失去了控制能力，张着嘴巴的李广树愣是没有再发出一个声音。
“叔叔，叔叔，爸爸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说今天带我去买新书包的。”稚嫩的童音中包含着懵懂的质问。
“小超，叔叔帮你找爸爸。”
挂了电话的李广树脸上一片冰凉，心却突然平静下来。
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李广树胡乱从衣柜里摸了件T恤，换下身上皱巴巴的衬衫，扔进了洗衣机里。刮完胡子，抹了一把脸，除了眼睛里密布的红血丝，镜子里的李广树的和平时没有太大变化。
“砰”李广树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裂纹如蛛网般迅速扩散，折射出李广树颓然的脸。
出了门，李广树并没有朝着工地的方向走去。李广树破天荒地打了辆车，直奔赵涵的公司而去。
静静地坐在小花园的拐角处，李广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司门口。
就这么坐到了傍晚，旁人几乎都以为李广树是座雕像，赵涵还是没有出现。李广树掏出了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了。
拖着有些麻木的身体回到丁玉梅的小窝，李广树掏出钥匙打开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无尽的黑暗。摸黑找了充电线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上跳出了数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工地那边的电话。
李广树只迅速看了一眼，删掉。
玉梅现在在做什么呐？蜷缩在黑暗中的李广树想起了一天未见的丁玉梅，嗅着屋子里仅剩不多的她的气息，李广树觉得自己身上像是有了热乎气，温暖得让他昏昏欲睡。
一夜的梦，身上像是要烧起来，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一双凉凉的手，带走了些许燥热感。
“真可怜。”好像是玉梅的声音。
“滴滴，滴滴，滴滴”连续不断的手机铃声把李广树从沉沉的睡眠中拉了出来。
“老狗，你昨天咋没来工地，今天都几点了，还没看到你人，工地上材料不够用了。哦，对了，刘海波的老婆过来找你了，应该打过你电话了吧。”按下接听键，李广树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通乱说。
“我马上到。”一张嘴，喉咙火烧火燎地疼。
浑身都是汗，头疼得要炸开。李广树踉跄地走到洗手间，碎裂的镜面上，一张苍白憔悴的脸。
粗略洗漱一下，李广树赶到了工地上。接连几天，李广树都在工地上忙着安排材料，晚上就在工棚里坐一夜。
一闭上眼，就是波子手脚挣扎的模样。几天下来，李广树瘦了一圈，整个人也老了不少。每天上工的时候，青黑的眼袋都让几个相熟的工人侧目。
“老狗，你最近是咋了？”
“没咋，身体不大舒服。”李广树木然答道。
几个工友看李广树没精神的样子也没多说话，交代了几句照顾身体的话就走了。
李广树这几天趁午休的时候跑到了赵涵公司楼下，和前台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赵涵这几天也没有到公司。
丁玉梅的电话也打不通。烈日炎炎的夏天，李广树身上寒冷如冰。
又一次从赵涵回到工地上的时候，吴红英已经牵着刘超在太阳下等着李广树了。
“老狗，咱家波子的电话关机了，还是找不到人。”吴红英急得直跺脚，汗水在脸上冲出了一道道清晰的印记。
“叔叔找爸爸。”刘超也在旁插了句话。
“不要急，先找找，这么大人，能丢哪儿去。”李广树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动。“你先带着娃娃回家去。”
吴红英这下哭得更凶了，这几天忙着找刘海波，她带着刘超到处去问人。
好容易哄走吴红英，李广树在工棚里坐了一会。天气太热，工程队都是在3点之后才开工。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玉梅”的未接电话一下闯入李广树眼中。
李广树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赶紧回拨了过去，听到丁玉梅声音的前一刻，李广树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
“广树，来我家找我。”丁玉梅冰冰凉凉的声音有些哆嗦。
李广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忙不迭打车赶了过去。路上的时候，李广树才想起来给二把手老魏打了电话请了病假。
“我听下面人说你最近状态不大好啊，去年才给你升了职，前些天赵总还那么关照你，你可不要浪费这个好机会啊。”
“我知道的，就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里有些乱。”
车到了，李广树几乎是飞奔下车。看到丁玉梅的一刹那，李广树一下子抱住了她，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
“我好害怕，好害怕。”李广树呜咽着，语不成声。
丁玉梅有些疼，身上都是这些天赵涵毒打出来的伤。全都是看不出来的内伤。不过最近几天赵涵倒是不管不顾了，丁玉梅身上除了大片的青紫外，背部还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没想到几张照片试探就能让赵涵如此恼羞成怒。
李广树几乎是抱着丁玉梅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波子死了，被赵涵掐死了。”
刘海波死了！这个重磅消息让丁玉梅整个人都呆住了。
李广树后面说的什么丁玉梅一句都没听清，不过一会儿，丁玉梅就想通了赵涵这几天的反常反应。
虽说和赵涵是半路夫妻，了解不够深，但赵涵的心狠手辣丁玉梅还是有所领教。看来赵涵这次真的是气疯了。
丁玉梅的心里划过一丝快意。
“嘶”丁玉梅的声音让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李广树停住了，将丁玉梅拉到亮处，李广树看到了丁玉梅暴露在外的伤痕。
“他又打你了。”李广树用了肯定句。掀开丁玉梅后背的伤口，李广树的怒气几乎要冲破屋顶。
“没用的，赵涵刘海波都能杀。”丁玉梅凉凉的声音当即给李广树浇了一头冷水。
“那能怎么办？”李广树痛苦地抓着头发，在客厅里跺来跺去。
“忍。”丁玉梅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要么永远地脱离这一切。”
“波子的事咋办，”李广树像是灵光一闪，“咱们手上不是有证据么？咱们一起去告发赵涵，搞臭他。”
“你想得太天真了，赵涵能安全无虞做这么多年工程，他的门路不是你能想象到的。”丁玉梅讥笑了一声。
“你搞臭他还不如杀了他。”丁玉梅的声音宛如鬼魅。
杀了赵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