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了，家属都跑了，医生还在守护病人……

地震时，手术室门外的家属都跑了，手术室里的医务人员却没有离开，守护着病人。

2016年3月12日，山西运城发生4.4级地震。但在这场并不严重的自然灾害中，一组照片却传遍医疗圈。运城市中心医院的一位护士在微博上称：地震时，手术室门外的家属都跑了，手术室里的医务人员却没有离开，守护着病人。

这让人想起了四年前发生在上海某三级医院的“医跑跑”事件：由于隔壁手术室失火，医务人员认为患者转运的风险大于留在手术室的风险，因而不将正在麻醉状态的患者转运，直接撤离，最后导致患者因窒息身亡。

由于采取了完全不同的选择，造就了完全相反的结果，导致许多舆论在这两起事件中对医务人员的“职业道德”评价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在这个问题上，笔者认为不是道德问题，而是一个制度问题。

是走是留？这是个两难问题

在这次运城地震后，网友们在赞扬医生们守护患者的同时，也批评那些早已逃出医院的患者家属，甚至有“家属抛弃患者独自逃命”的言论。

但是冷静思考后会发现，这样的言论是极为不妥的。在灾难到来时，绝大多数患者家属都不愿意抛弃仍在手术台上的患者。但这时自己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逃出医院是在情理之中的。那些逃出医院的家属难道不会担心还在手术台上的家人的安危？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而身处手术室的医务人员，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家属，遇到灾难时也有求生的欲望，但他们身边有一个需要完全依靠他们的患者，他们必须要为患者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如果要走，患者本身的病情是否适合转运，转运所需的设备和药品准备是否充分，转运所需时间、路线和方式是否会使病情恶化？如果要留，如何保证患者和自身的安全，所处的环境能否保证其幸存？在如此环境中，如果没有经过足够的训练，要短时间做出准确的评估和恰当的决策是极为困难的。

我只能说运城中心医院的医务人员是幸运的，因为地震只有4.4级，破坏力相对较弱，医院的建筑结构也能承受这样的地震。但如果地震是汶川地震级别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留在手术室，恐怕医患双亡的悲剧很有可能发生，这时舆论会怎样？

因此，当医院内发生重大灾害事故时，一个相对完善的应对机制以及充分的物质准备和训练是极为重要的。而我国大多数医院缺乏这样的机制制度！

我国医院应急灾难能力明显不足

笔者过去在上海某三甲医院ICU工作时，科室内经常有应急预案的训练和考试，不仅仅根据医院本来就制定的应急预案，还要根据科室本身的特殊性。哪些医疗器械是有备用电的或者有其他替代方式的，这些应急设备和抢救药品都存放在哪里，如何操作；消防设备都放在哪里，如何使用不同种类的灭火器；转运路线怎么走，如何转运患者最安全等等都是需要培训的。这样的应急灾害培训也是很少有三甲医院能做到的，更别说基层医院。有医生朋友分析到，之所以我国医务人员缺乏应急灾害的能力，主要是由于他们将注意力几乎都放在自己的专业方面，而且医生比护士更加缺乏，因为一个科室的安全管理通常是由护士负责的，而医生大多只关心自己的医术水平。

那么国外是怎样的？据曾在欧美国家行医的医生朋友告诉笔者，在国外，所有的医务人员都会强制定期接受医院统一组织的应急灾害培训。各科的医生们也有一定的应急灾难生存能力。

而在是否转运患者的问题上，美国创伤协会等欧美医学机构明确医务人员必须在环境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对患者进行医疗救助。与国内“生命至上”的传统观念不同，欧美认为在灾难发生时，必须让生还几率高的人最先撤离。当救治环境安全不能保证时，医务人员可以放弃无法转运的患者直接撤离，也不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然而这如果发生在国内恐怕就是“罪恶滔天”的行径。但不得不承认，这种“罪恶”的原则却能够最大程度地保证灾难人员的生存率。

毫无疑问，我们缺少一个符合我国国情的院内灾难应对机制制度，而这个机制制度的建立和充分的培训能够指导医务人员在灾难发生时怎样作出恰当的决策。而制度的建立背后，还需要很多法律、社会等方面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