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充斥着烦人的蝉叫。
我趴在小明五金店的货柜上，马上就要啃完手中的冰棍了。
头顶上老旧的风扇吃力的转着。
每天都会反复想着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浪费青春。
身为店主的明小姐应该又去老年活动中心打牌了吧，而且五金店这种地方见不到什么年轻人吧。
脑内刚吐槽完毕，有个人影踏进了店铺。
“请问是，明小王吗？”
啊，只是快递……
什么，明小姐的快递？
我连忙走到了快递小哥面前，确认了一下包裹上的名字。
嗯果然是明小姐愚蠢的全名。
我举起包裹摇了摇，传来了撞击的声音。
“那个，请帮我签收一下。”
“好，”我接过笔潦草的写上了明小姐的名字。
我完全可以拆了先看的，好奇心已经盖过蝉鸣声，因为明小姐她几乎是个电子产品绝缘者，不仅有电脑恐惧症，连电视也不看，更别说智能手机掌机那些美妙的存在，唯一残存能力是明小姐可以使用固定电话。
明小姐学会网购了吗……我托着下巴想，又晃了晃包裹。
听起来像是一个圆形的物体，不重，也不是易碎品。因为听声音这个物体似乎也没有进行妥善的包装，摇一摇就满盒子乱滚，这种情况如果是一些工艺品，早就碎成一摊渣渣了。
还是打电话给明小姐说一声吧。
我拿起电话拨通了老年活动中心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之后。
“哦！是阿棠吗？”一个老奶奶接起的电话。
“是……是，您怎么知道啊？”
“我认得你的电话号码哦。”老奶奶得意的说。
“嗯……嗯很赞啊……那个明小姐在吗？”
电话里传出了呼喊小明的声音。
十秒之后。
“喂。”明小姐接起了电话。
“你是不是偷偷学会网购了？”我问。
“网购是什么？”明小姐含糊的回了一句。
“你有个包裹寄来店里了。”
“包裹，寄错了吗？”
“没有寄错，虽然叫王小明的人很多，但是反过来只会是你的蠢名字。”
“哦？这么巧有和我同名的人。”
“你到底有认真听我说话吗……”我揉了揉额头。
“那你就拆开吧。”明小姐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小说里莫名其妙的包裹很多都是炸弹。”
我挂了电话。
用美工刀小心的划开胶带。
一个白色的头骨出现在我眼前。
诶？！
吃了一惊，但是看起来没有危险。
我吸了一口气，拿起了那个头骨查看。
首先这不是人类的头骨，它只有拳头这么大，而且根据牙齿下颚骨的形状来看，像是动物的头骨。
整个头部骨头呈明显倒三角的形状，在人类长虎牙的那个位置，长出了两个月牙形，向里弯曲的长牙。
动物……
难道这是委托吗。
这里可以介绍一下我的老师明小王。
明小姐除了是无人光临五金店的废材老板之外，还有一个身份。
除灵师。
是小众行业里的小众职位。
世间现存的驱魔人，通灵者等等，虽然工作的方式都不相同，但业务对象都是人类的魂魄。
而除灵师，则是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生物的魂魄。
猫，狗，鸡，鸭，老榕树或者仙人球，它们死去后也会有魂魄。
活在世间越久，死后的魂魄也会在人间停留越久，明小姐说，它们就像透明的水母飘在空中。
但是动植物的灵魂都是温柔无害的。
“这是肯定的，”当年明小姐和我解释除灵的时候说，“不然肯德基早就被鸡恶灵搞垮了。”
当时我翻阅着明小姐的除灵典籍。
“那么既然都是一些无害的灵魂，那除灵师有什么用呢？”
“……嗯……”她思考了一下，“魂魄本身不会搞事，它们都是被利用的存在，但是要利用它们的条件也很苛刻……所以……”
“所以？”
“所以除灵师一辈子能解决一桩委托就已经很伟大了。”
“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前途的职业吧。”
“天真！”头被明小姐重重的敲了一下。
“不是我吓唬你，如果真正发生了动物恶灵附身的事件，除灵师的工作可比一般驱魔师危险的多！”
说实话当时的我的确被吓了一跳，并怀着崇高的理想成为了明小姐的学生，直到现在，距离明小姐说完那句话已经过了三年，每天除了目送她出门和一群老人玩在一起，孤零零的看店之外，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所以这个奇怪的头骨。
难道人生的第一次除灵任务来了。
我马上又拨通了老年中心的电话。
“喂！”
是明小姐接的电话。
“包裹里是个头骨！”
“头骨？”
“对，不是人，是动物的，是动物噢！”
我激动的疯狂暗示明小姐。
“什么样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了下来。
“嗯……拳头这么大，三角形……”我努力的描述骨头的样子。
“你觉得像什么动物呢阿棠？”明小姐继续问。
“像……”我又拿起头骨端详了一阵，“恐龙吧……？”
一拳打在我头上。
明小姐点了一根烟坐在了工作室的椅子上。
“你要笑死我吗，恐龙？”
挂掉电话后她就赶回来，一见面就是一拳。
之后她把头骨放在了桌上，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这是石膏仿制品，”明小姐说，“但是我见过相似的牙。”
听起来有故事。
我搬来一张椅子坐在明小姐的对面。
“是我小的时候，和我的老师一起，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里除灵，但那不是委托。”明小姐抽着烟，陷入了回忆。
“一个老地主的大房子，一夜之间，成年男性全都死亡，是陪老师回家看望朋友的时候突然遇上的事件。”
“诶？”
“说来话长，我大概的说吧。”明小姐解释着，“那里的女仆是老师青梅竹马的朋友，当时房子里唯一剩下的男性就是女仆半岁大的儿子，可那是个婴儿，不可能一夜之间虐杀掉这么多人的。”
“说是虐杀完全符合，因为每一个男性都是活生生被开膛破肚，部分内脏不翼而飞，很可能被吃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
“老师察觉出了这是动物恶灵附身事件，动物恶灵事件相比其他，最大的难度就在，控制的主体是活着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恶灵利用并侵占人类身体，只要把恶灵驱逐就行。”
“但如果是产生邪念的人类，在进行特定的法阵召唤仪式后，将原本纯洁无害的动物灵进行污染，强行附于体内，两者融合之后便会产生出带有动物特征的邪恶怪物。”
明小姐顿了顿。
“你懂了吗阿棠，动物灵魂不会主动变为邪恶，因为这个转化需要一套复杂的过程，所以会制造出动物恶灵附人事件的人，本身已经是一个邪恶到没有救的人了。”
我点了点头。
“再说回老师那件事吧。”明小姐又重新点了一支烟。
“在调查过程中，老师在屋子里被女仆攻击了，女仆长出了两颗能左右摆动，锋利又巨大的牙齿，能够轻而易举的切开人的肚皮。”
“诶，居然是女仆！”我吃惊的说。
“是啊，”明小姐顿了一下。“你有仔细看我的除灵书吧阿棠，动物灵附身的人，没有任何能被救赎的机会，只能杀死，然后净化并解放困着的动物灵。”
“嗯，我知道这个。”我说。
换言之，除灵师就是一个杀手，杀掉自愿选择堕入邪恶的人。
“最后老师亲手杀了他的朋友。”
明小姐说完，我们俩都陷入了一阵沉默。
“你是说……这个牙就是当年你看到的？”
明小姐点点头。
“因为女仆不攻击女性，所以我在老师身边帮忙的时候，近距离的见过那些牙齿，和这个头骨上的牙几乎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牙的怪物又复活了？”我猜测着。
“对了，阿棠，包裹上有写着寄来的地址吗！”明小姐突然叫起来。
“不好，我丢了……”我回头就去翻开垃圾桶。
“你是傻子吗！”
“根据单号查……这个包裹……等等，”我盯着手机屏幕，“这个头骨是从英国曼切斯特寄到国内一个叫卢摩镇的地方，看起来并不是寄给我们的。”
“卢摩镇……”明小姐歪着头想了想。
“能找到那个快递员就好了……明小姐对这个地方有印象吗？”我满怀期待的问。
“大概是没有。”明小姐答道，“但是我可以再去回想一下当年和老师一起除的那个动物灵。”
明小姐起身准备走进书房，突然又停下来。
“阿棠，我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什么……”我警惕的看着明小姐。
“因为还不懂委托人是谁，也没有谈好报酬，我们现在就开始调查其实是在多管闲事？”明小姐认真的思考着。
说的也有道理，但是。
“明小姐没有出于职业素养的责任心吗？这可是可怕的动物灵附身事件啊。”我正义的教育她。
“不行，没有报酬没有动力，等委托主人现身再说。”明小姐打了个哈欠，“阿棠这么闲，不如你先去把送快递的人找出来。”
“其实这件事可以很简单的，都怪明小姐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我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
“大商场才会装那个东西吧，阿棠你的眼睛呢，从来没有快递的人突然收到了诡异的快递，你应该拉着快递问个清楚吧，居然这么轻易的放走了。”
我吵不过明小姐。
“老太婆就是不讲理……”我摆了摆手，躲开了明小姐丢来的一只拖鞋，走到了电脑前。
“那我先顺着快递单号查一查，明小姐就再去打几天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