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晨瑛] 第六章

那个叫指环的吃角族姑娘把手伸进桶里,再掏出来,任由粗厚的瓜谷粒从指间滑落。米虫一般和粮食一个颜色,但它们还是露了出来,伸直身体在表面蠕动,然后埋了回去。

“每一桶里都有吗?”莱丝问。

“每一桶里都有。”克斯特雷德冲水手点点头,让他们再打开两桶米。

“我是在取食材时发现的。”吃角族姑娘操着口音浓重的阿勒斯卡语说,“到哪儿都有。”

莱丝看着水手打开别的米桶,发现里面都有虫子,感到有些不安。她一直想找时间和指环聊聊,但指环始终在厨房里忙活,张罗船员的饮食。莱丝本来就觉得她是仆人,现在心里更确定了,然而几位光辉骑士却没有那么对待她。所以指环到底是谁?她为何而来?

“粮食被诅咒了,”克斯特雷德嘟哝道,“中了风暴里的邪恶激神施下的黑暗塑魂术。”

“又或者,”莱丝努力保持冷静,“我们只是买了一些货物,里面藏着沉睡的幼虫。”

“我们彻底检查过了。”克斯特雷德说,“我们每次都会检查。您瞧,第一桶米是原先的补给剩下的,在泰勒拿城装的货,另一桶是先前的补给,而这一桶是两天前才拿到的,现在桶里都有虫子了。”

莱丝发现另外两名水手点了点头,喃喃地说着黑暗塑魂术的事。粮食生虫不是最糟糕的,许多水手在长途航行中都吃过这种东西,但在补货后这么早就突然生虫,还殃及了每一桶米,这一定预示着什么。

这是一种古老的传统,也是泰勒拿人的迷信,据说激神改变了世界。“自发起源的假说已经被推翻很多次了,警卫。”莱丝对克斯特雷德说,“这并不是因为船上有什么黑暗塑魂者。”

“也许是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克斯特雷德回应,“船员做了很可怕的预知梦,他们恐惧的激情降下了预兆。”别的水手又点点头。风操的,出了这种事,还有起航前一天船上死了宠物的事……好吧,莱丝自己都快信了。

她需要迅速转变这种态度。“克斯特雷德,有多少船员知道这件事?”

“他们都知道了,雷布斯。”克斯特雷德答道,看着吃角族姑娘。

“我很难过。”指环回应,“我不知道……情况有这么糟糕……我问过别人……”

“好了,”莱丝转向尼克利,“快到我的船舱去。”

文了文身的脚夫和他的助手迅速把莱丝从货舱抬到更高的甲板上。没错……莱丝可以想象小型法器升降梯有多便捷。

来到船舱后,她发现偻无双正等着她。“白眉姐,怎么了?”

“存粮都坏了。”莱丝说。尼克利扶着她的椅子,让助手打开舱门。“要尽快处理。”

偻无双跟着走进船舱。“我可以飞到前哨站,用风行术把粮食甩到空中,再弄到船上。”

“这个建议可行。”莱丝说。尼克利刚把她安置在桌前,她就开始翻阅底层抽屉里的笔记本。奇里奇里没精打采地从篮子里探出头来,担忧地鸣叫着。“不过,我觉得我们需要另一种解决方案。”

莱丝抽出一本笔记本,向尼克利点点头。尼克利鞠了一躬,和助手一起退下,站到了外面。偻无双留了下来,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舱门咔嗒一声关上,莱丝瞥了他一眼。他总是表现得很放松,似乎很容易被低估。

“这不仅仅是食物短缺的问题,白眉姐。”他推测道。

“观察得很敏锐。”莱丝翻阅着笔记本,“疏远船员是海上最大的危险之一。”

“就像那艘幽灵船的船员,”偻朋说,“他们似乎疏远了所有人……”

“我指的不是这么夸张的事。”莱丝说,“不过,如果船员开始认为我把他们带去执行自杀任务,我们的处境可能很快就会有危险。”

这便是出海的难处之一。训练有素的优秀船员有时也会哗变。她的巴布斯曾谈到过,而她不知不觉读了许多故事。船员长期留在海上,与世隔绝,他们的情绪会相互影响。天气不错的时候,那些荒谬的事都会变得合理起来。情绪也会像灵体那样成活,靠谱的船员也会突然发狂。

最佳的防御措施还是抓好纪律、迅速行动。她在笔记本上寻找着自己几年前那次和乌斯提姆一同出去做生意的经历。当时她还是个爱耍脾气的孩子,但她至少会记下自己有多么惹人厌。

在这里,她心想,找到了那段笔记。当时他们去了赫西的荒野,乌斯提姆只花了几枚齐普就在特里雅克斯买到了生虫的粮食。她觉得乌斯提姆准是疯了,谁会买生虫的粮食?

但本着乌斯提姆一贯的作风,他的行为显然是有教育意义的。他反复向莱丝强调,做生意不仅是做买卖,还要找到没有得到满足的需求,就像施放塑魂术那样,将废料转化成最明亮的宝石。他让莱丝写下了一连串地点……

“帮我把船长叫来。”莱丝心不在焉地说,展开一张地图。

等偻无双走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一位光辉骑士下了命令。偻无双会受气吗?可他带着德勒万回来了,好像压根没被冒犯,只是好奇地越过莱丝的肩膀看着那张地图。

“雷布斯?”船长问。

“我们得绕一小段路。”莱丝指着地图说。

* * *

莱丝邀请赫西牧民上船,确保全体船员都在甲板上观摩。牧民沉默寡言,对世界政治不感兴趣,头发编成辫子,身上隐约有股被他们奉为圣兽的动物的气味。赫西的祭司阶层发誓戒肉,所以一律不吃肉,不过他们认为蛆虫和昆虫是可食用的植物,而不是动物。

这些牧民是乌斯提姆让莱丝写下的六组人中的一组,她可以把生虫的粮食卖给他们。莱丝念出乌斯提姆要求她记录的话语,开始交易。牧民仔细地把粮食筛了一遍,觉得粮食品质不错,几乎没有被肥厚的虫子吃掉。

莱丝简单地跟他们谈了谈,态度很谨慎,免得占他们的便宜,但她毫不迟疑,最终换到了一大批肉干。肉干是死去的牲畜制成的,专门像这样拿来买卖。他们把毯子当作礼物送给莱丝,由于她措辞恭敬,毯子上还写了“致贵宾”的字样,也能卖个好价钱。牧民唱着告别的歌,带着一桶桶粮食离开了。

“他们居然买了生满虫子的米。”船长挠了挠头,“雷布斯,我得承认,直到刚才我还不相信您。”

“看来乌斯提姆没有带你来过这儿。”莱丝说。

“啊,这确实像是他的小心思。我就觉得奇怪了,这怎么不是常识?这里本该挤满商人,想方设法地要把陈粮转卖掉。”

“你是会这么想,”莱丝说,“但我从乌斯提姆身上学到的可不是这样。赫西部落必须小心接触,而他们的语言很难学。你表现得太傲慢,他们就会拒绝你。另外,我们需要新鲜的优质粮食,只是里面得有虫子。他们不会买全是朽灵的腐烂粮食。”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

她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一个基本没有得到开发的市场。不过,既然有做工精美的地毯和珠宝可以显摆,谁还想去卖生虫的粮食呢?既然玛拉特的大集市离得那么近,谁还想去赫西的荒野呢?

只有那些了解顾客的需求和真正的经商之魂的人才做得到。谢谢您,巴布斯,莱丝心想,打量着船员,发现愁灵比以前少多了。前几天船上气氛紧张,现在船员都得到了安抚,他们回到岗位,心情更愉快了。

但愿莱丝已经逆转了预兆。为预兆带去好的转机,历来是驱散预兆的方法。对激神的信徒来说,这表明命运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哪怕一个预兆要为前路蒙上阴影。阴郁的激情总是能被乐观和决心击败,就连最猛烈的飓风也会降下淡水。

她逐渐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只不过是最耐人寻味的那种,因为其中隐藏着真理。预兆并不真实,但人们对预兆的反应却很真实,能否逆转预兆全看角度。一桶虫子值不值钱,就是取决于看待问题的角度。

尼克利应她的要求把她抱起来,采用的是双手横抱的方式,而不是用吊索让她坐进去。尼克利走向后甲板,三两水手向他招手,开了个善意的玩笑,他不由得笑了。

尼克利把莱丝放到遮阳棚下的座位上。“我看奏效了。”莱丝说,“你好像在船上交了几个朋友。”

“我……”尼克利垂下头,“我想我不该怀疑的。没错,光明女士,他们现在和我一起吃饭了,还问起了我的故乡。他们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有偏见。”

“是的,但也不是。”莱丝说,“我说过,船上的水手可以成为一个亲密无间的集体,但‘徘帆’号上的水手是自己选择了这项职责,他们更喜欢做长途航行,到新的地方去,不会仅仅因为别人长得有点不寻常就不喜欢别人,至少不会像他们不信任大家庭之外的人那样。你只是需要融入这个大家庭。”

莱丝把安全带扣好,尼克利在一旁跪下。“您也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光明女士。我还以为替商人干活,会……嗯,我还是要说声谢谢:谢谢您耐心对待先前的牧民,谢谢您耐心对待我,谢谢您这么富有智慧。”

“那要是我自己的智慧就好了,尼克利。”莱丝说,“我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可我配不上我的老师,也永远无法达到他的高度。”

“光明女士,”尼克利说,“在我看来,您的表现似乎很出色。”

听了这话,她很感激,可她了解了船员对她的看法后,就觉得更难平息内心的声音了。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告诉她,说她不配拥有这艘船;说她的地位不是靠自己赢得的,钱也不是靠自己赚来的;说她没有证明自己的精明和敏锐,也没有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船主。莱丝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给的。

船长会这么看待她,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她感到很不舒服。她确实没有什么经验,她也不配。就算取得了今天这样的胜利,那也是仰赖乌斯提姆和他的教育的结果。当然,她不会罢休。出于某种任性的怨恨而忽视自己学到的东西,这是年少时的她才会做的事。

但那个声音还是喋喋不休。

“您知道的,”尼克利扫视着这艘船,依然跪在座椅旁边,“我心中有着古怪、也许还很自私的一面,我不希望船员喜欢我,把他们都当成偏执狂还更容易些。”他低头看地。“我这人气量也太小了。”

“不,是人就会这样。”莱丝说,“要知道,你还没有把你离开故乡的原因告诉我,别以为我已经忘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光明女士。”尼克利说,“我和我的同胞生活在一个小村庄,没有多少趣味可言。”

“愿闻其详。”

尼克利思索片刻。莱丝去过不少地方,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文身。文身文在某种疤痕组织上,仿佛皮肤被雕刻过,愈合后又盖上了白色的纹路。

“我被一个我信任的人背叛了。”他终于说,“不久后,我们要派人去泰勒拿——我的民族虽小,却也希望了解世界大国的情况——我就自愿报名了,免得还要待在那个背叛我的人身边。”

听罢,莱丝心中只是涌起了更多疑问。她感觉不太对劲,就没有追问下去。

“您的老师有没有什么关于叛徒的智慧可以分享?”尼克利问,“要怎么处理你信任的人背叛你的事?”

“乌斯提姆说过,任何时候都要多读读和朋友订下的合同。”莱丝轻声说。

“就这样?”

“还有一次,我求他解释,他就说:‘莱丝,被欺骗的感觉是很难受的,而被你爱的人欺骗的感觉则还要难受。发现这种骗局,就像发现自己身在一片黑暗的深海中,周围什么也没有,只有你自以为理解和喜爱的事物的无形阴影。随之而来的痛苦是无法解释的,但这绝不是假装事情不可能发生的理由。所以,再读读合同吧,以防万一。’”

尼克利哼了一声。“这种智慧……和我预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他纯粹是出于善心。”

“乌斯提姆是个实诚的好人。”莱丝说,“不过,如果没有人把你的本性视为机会,你也不会得到那样的名声。”乌斯提姆也这么提醒过她,而她经常纳闷,究竟是什么经历带去了这些痛苦的教训。他从没有透露过细节。

“光明女士,”尼克利说,“我也不想多嘴,但……我觉得应该让您知道:我是那种容易被许多人忽视的人,但我很善于倾听。这阵子我不小心听说了些什么,我觉得……光明女士,我觉得那些光辉骑士和他们的伙伴有事瞒着您。”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莱丝问。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在议论和这次任务有关的事,那个虔诚者还叫某个人安静点,免得说出去的话被船员或您听到。这就是我了解的全部,但我觉得应该向您指出,那个吃角族人是第一个发现虫子的,而那些光辉骑士依然没有好好解释她上船的原因。”

“你这是什么意思?”莱丝问。

“没什么意思,只是把我听到的事告诉您而已。”

“我想我们可以信任光辉骑士。”莱丝说。

“人们在两千年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尼克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或许我什么都不该说。光明女士,我得上一趟厕所,很快就回来。”

莱丝把光辉骑士投下虫子的想法抛到脑后,但也有一些问题让她感到不安。这些虫子怎么会突然出现?是什么杀死了船上的宠物?莱丝发现自己还没询问过。

但她在出航时有过一番考虑。尽管预兆是无稽之谈,但除了她以外,显然也有人明白预兆能够对观者产生强大的影响。如果谁想干扰这次任务,带来几个合适的预兆就是绝佳的方式。

注意不要妄下结论,她告诫自己,决定用观察来解决问题。

如果她是对的,另一个“预兆”很快就会来临。

* * *

尼克利走进厕所,锁上门,关闭嗅觉功能,免得闻到刺鼻的臭味。尼克利抬起手握了握拳,对这具耐久的躯体表示满意。尼克利放松下来,皮肤上的缝隙裂开了,凉爽的空气钻进蠕动的躯体,里面一阵颤抖。族群松了口气,在紧绷许久后终于可以自如活动了。

与此同时,尼克利闭上最明显的一对双眼——那是人类的双眼,而且还能运作,尼克利为此感到自豪。大多数无眠者只会使用义眼,而这导致它们视线偏移,更容易被发现。

闭上双眼后,就更容易感受到那些处在远方的分体了。它们遍布柔刹,而尼克利可以让它们发出嗡鸣声,与同类交流,并直接通过意念对话,因为有一些分体能够解读嗡鸣声,它们是专门为了这个目的而培育出来的。

尼克利对同胞说:我们有麻烦了。

阿拉哈维萨多操着低沉的嗡鸣声,气势汹汹地说:确实如此,尼克利亚索姆。他们对你的鼓励没有反应,不愿回头。你失败了,需要采取别的措施。

尼克利说:麻烦不在这里。我渐渐喜欢上他们了。

叶拉迈斯辛操着圆润的嗡鸣声,镇静地说:不意外。我也喜欢那位铸契骑士,但我知道他会毁掉我们。叶拉迈斯辛是族群在柔刹的始祖,而尼克利是最年轻的第二十四代。

齐雅迪尔说:他不会毁掉我们。他做出了决定,符合荣誉的要求。

叶拉迈斯辛回复:所以他才会毁掉我们。他的威胁有增无减。

阿拉哈维萨多说:这不是一码事。尼克利亚索姆,你喜欢人类当然是好事。我们很不擅长模仿他们,而你四处游历,学到了不少。我们应该让更多同胞抽空研究人类,变得像他们一样。阿拉哈维萨多是第三代族群,几乎和叶拉迈斯辛一样年迈。

叶拉迈斯辛说:另外,我们应该对那些必须消灭的对象抱有同情心。你喜欢人类确实是好事。

尼克利回复:我们非得消灭他们不可吗?

叶拉迈斯辛发出平静的嗡鸣声:人类就像一团火,必须加以控制。你还年轻,没有在战火中经历离散。

尼克利说:我想再试试试把他们赶走。

族群中最容易动气的阿拉哈维萨多说:真是一团糟,就不该到这个地步。你真该实事先就杀了他们。

齐雅迪尔说:他们就不该发现那艘船,否则事态还能得到控制。

阿拉哈维萨多回复:那艘船就是要沉的,单单一艘船熬不过风暴。人类发现了它,这并不是巧合。

叶拉迈斯辛始祖说:阿克洛梅达里安又在跟我们作对。这家伙越来越爱搅和了,还和新任光辉骑士见了面。

尼克利问:这种做法一定是错的吗?也许那才是明智之举。

叶拉迈斯辛语调平静、不容置疑地说:你还年轻。年轻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益处的,比如你学得就比我们快。尼克利模仿人类的能力比同胞强。组成尼克利的族群在离散前,就有为这种伪装而进化的分体。尼克利让这些分体继续进化,如今它的躯体肯定不需要文身来掩盖皮肤上的缝隙了。

尼克利说:我知道阿克洛梅达里安很危险,但还是不如真正的叛徒危险。

叶拉迈斯辛说:两者同样危险。相信我们,毕竟你没有留下老一辈的记忆伤痕。

齐雅迪尔厉声道:我们必须听听年轻一辈的意见,它们可没有那么顽固!始祖,这次过来的人类不是海盗,他们只想赚钱,而且更加执着。把他们杀了不会完事。

阿拉哈维萨多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嗡鸣声:我的计划才是最理想的,让他们穿过风暴吧。

叶拉迈斯辛说:不,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争论到这个地步,问题已经传至仍然接受始祖领导的二十个族群:是时候击沉人类的船只了吗?

在别的族群的回复得到统计后,讨论陷入了僵局。半数族群希望人类遭遇风暴,要么被强风吞噬,要么进入无眠者的地盘。还有半数族群想要在风暴来袭之前立刻杀了人类。尼克利和几名同胞都在投票中弃权。

见别的族群摇摆不定,尼克利的族群发出欣慰而满足的嗡鸣声。这是一个机会。

尼克利回复:我想再试试把他们赶走。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行得通,但我需要帮助。

另一轮投票开始了,尼克利满怀期待,远在别处的躯体都震动了起来。

投票结果出来了,尼克利应当获准再次尝试。

叶拉迈斯辛始祖说:对我们而言,要杀死光辉骑士是很痛苦的,更何况还要杀死一位明察者*。不妨试试这个计划。然而,如果计划失败了,我会再举行一次投票,而你必须愿意采取更极端的措施。

【译注】明察者(The Sighted):指有能力看见在实界域隐形的灵体的人,在恩卡拉基语中称“阿来以库”(alaii'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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