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小镇奇遇记——托马斯的自由
文/临溪为砚
憨娜在粉色宫殿时，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可她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她一点儿也不自由。
每天她除了睡觉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的做梦之外，从起床开始，她就不属于自己了。
什么时候起床，每天该干些什么，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都像学校里的校规一样被写进了条条框框里，头顶上还有无数双眼睛在巡逻。
为了穿下最美的裙子，憨娜连几乎不能碰甜食，妈妈告诫她：“甜食，是女人身材的第一杀手。”
可憨娜不懂什么是身材，也不知道什么是杀手，她偷尝过一次棉花糖，那滋味简直甜到了心坎儿里，她永远也忘不了。当然，她也忘不了偷吃之后妈妈罚她出去跑了十圈后的肌肉酸痛和全身无力。
为了考试能得第一，不够聪明的憨娜必须要加倍努力，别人一听就懂的习题，她想破头，还是似懂非懂。这个时候妈妈就不会再善解人意了，她会板着脸对她说：“成绩虽然不能代表一切，但我要你拿第一，是为你好，将来你就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了。”
她好像忘了，第一名只有一个，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拿第一。
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憨娜必须去上各种补习班，还有舞蹈班，钢琴班，而她喜欢的画画，却以“不务正业”为名，被妈妈直接排除了。
憨娜记得有一条新闻说：“孩子必须在十点以前睡觉才能长高，长大。”
可她好几年都没在十一点之前睡觉了，她总是被各种她不擅长，不喜欢的事情折磨到很晚。
所以，憨娜对“自由”的向往，是从很早以前就生根发芽了的，被囚禁在城堡里让她渴望的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一路上都期待着见到托马斯，水果小镇里最自由的人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
憨娜终于翻过了菠萝山，看见了托马斯的西红柿小屋，上面盖满了厚厚的玉米须，还有一根玉米棒做的烟囱。院子里晒着许多水果干，风一吹，就能闻见一种混合的果香。
憨娜走到门口，朝里面瞅了瞅，好像没人，她猜想：“托马斯，可能出去玩了。”她准备到刚刚经过的葡萄地里去找找，背后却传来一个陌生的脚步声。
是托马斯！他就是托马斯！
说实话，憨娜很失望，因为这个托马斯的样子与她想象中的相差得太远了。
他个子不高，十分消瘦，脸色黄黄的，还有淤青，背上背着一捆比他还高的柴，看起来就要把他压垮了，他就像一个瘦不拉几的可怜虫。
“我来帮你吧，你看起来很累！”憨娜走过去，两个人合力将柴卸到了壁炉边。
托马斯眼神很复杂，他没问憨娜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憨娜笨手笨脚地帮他点火，一边呛得直咳嗽，一边费劲儿地问：“你......是最......自由的托马斯，可是........你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开心啊？”
托马斯正在铺床，他头也不回地答：“我很早就不知道什么是开心了。”
憨娜天真的以为托马斯不懂什么是“开心”，她迫不及待想给他出谋划策。
“你可以去追蝴蝶啊，当你抓住它们你就知道什么是“开心”了。”憨娜最羡慕她的朋友露丝，每天都能拿着捕鱼网追蝴蝶，她的笑声，憨娜到现在还能模仿。
“我曾经连续追过几天几夜，后来发现，抓回家不到一天就闷死了，这个游戏很残忍。”托马斯语气平静，他已经铺好了床，憨娜的火却还没有点燃。
“也许你可以吹蒲公英，小嘴一吹它们就能飞起来，可有意思了。”憨娜永远忘不了奥哈尔带她和艾伦去给蒲公英播种的那个午后，她第一次没有作业，没有补习班，那是一个最自由的黄昏。
“我知道，去年秋天我去玩过，后山上的蒲公英都是我和风给它们搬的家。不过，今年我不想去了，因为不管我去不去，风都会帮它们搬家的，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托马斯看着窗外，漫天的蒲公英在空中飞舞，的确不需要他帮忙。
“也许你可以去游泳，去采草莓，去捉鱼，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这些可都是我想了很久，却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呢！”
“不好意思，我不会游泳，这个季节我们这里也没有草莓，下水抓鱼我可能会冻僵，而且我现在没有想去的地方了。”托马斯走到门边上，搬了一把凳子坐下来。
憨娜觉得要是再给他一支烟，她就和露丝的爷爷一模一样了。
憨娜很沮丧，她不明白：“为什么越自由的人，越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呢？”
夜刚刚开始，托马斯就准备上床睡觉了，憨娜追过去问：“难道你不想出去抓萤火虫，或者找其他小伙伴玩一玩吗？这么早睡觉不是太可惜吗？”
“天黑了，外面很危险，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吧，我睡地板，你睡床。”托马斯说完已经躺下了。
这天夜里，风从破窗户口跑了进来，吹在憨娜的脸上轻轻柔柔地，憨娜有很多话想说，可她发现托马斯似乎不愿意多说，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手表进入倒计时。
“其实我以前很爱出去玩，你说的追蝴蝶，抓蜻蜓，爬树，抓鱼，摸河虾，我都干过。每次玩到很晚，我都不想回家，是我爸爸或者妈妈拿着藤条把我打回来的。可她越打我，我越想出去玩儿。那时候的我，一定让他们伤透了脑筋。”托马斯出人意料地开口了。
“那现在呢？他们还会打你吗？你是怕了所以不出去了吗？”憨娜这才发现，托马斯是一个人住。
“她们不会再打我了，我想玩到多晚都可以，所以他们才叫我最自由的托马斯。”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沉重，就像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沉重。
“为什么呢？”
“她们都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去了哪里？”
“天堂！”
“天堂是哪里？”
“天堂就是你看得见，却到不了的地方！”
托马斯说完，就背过身去了，可憨娜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她听见了微弱地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