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与白居易的友情:我寄人间雪满头(大部分内容取自《诗歌故人心》与百度)

白居易(772年-846年),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元稹(779—831年),字微之,别字威明。两人同科及第,结为终生诗友,共同倡导新乐府运动,世称“元白”。这是所有教科书上都有的冷冰冰的内容,表明二人在文学上相似的思想与成就,殊不知二人长达27年的友情早已使他们生死相交,仿若一人,以至于元稹去世八年后,白居易仍在梦到与元稹同游,泪流不止,写下:“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悲怆之语。

二人相识约在贞元十九年(803年)同任校书郎一职。白居易年长元稹七岁,是年,白居易三十二岁,元稹二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两人都是文采斐然的才子,兴味相投,很快结为莫逆之交,时常把酒言欢,携手出游,相酬为乐,诗酒唱和。古人友人之间的诗酒唱和,少有超过两位数的,但是白居易和元稹之间的诗酒唱和,据白居易所说,“歌诗唱和者九百章”。两人之间“小通则以诗相戒,小穷则以诗相勉。索居则以诗相慰,同居则以诗相娱。”他们的诗酒唱和甚至成为了当时的一种文化现象:“君写我诗盈寺壁,我题君句满屏风。”

然而两人并不能一直都朝夕相处。在元和(806年 - 820年)、长庆(821-824)年间,白居易和元稹都各自在地方任职。虽然如此,不为同署官,没能中断他们的来往;官场风波,没有阻断他们的情谊。他们彼此之间你写给我,我写给你的长韵诗歌,不仅给对方带来慰藉,也很快在民间风行起来,引得当时的很多年轻人纷纷效仿,称这种诗歌叫“元和体”。(元和是唐宪宗的年号,说明元白的的诗歌是那个时代诗风的代表)二人神交的友情令世人赞叹、向往。

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3月上旬,三十一岁的元稹被派去四川的梓州绵阳三台审理案件,一走就要走很长时间。元稹走了十日后的一天,白居易与其弟白行简和一些朋友同去长安郊外的曲江游览,后又去了慈恩寺,玩了一天后众人都十分的高兴,唯有白居易突然闷闷不乐,众人问他怎么了,白居易回答:“我想起了元稹。元稹已经走了十多天。我算了一算他的行程,今天应该是要到达梁州了。”说完这个话后,就挥笔写下了一首诗歌《同李十一醉忆元九》


元稹与白居易的友情:我寄人间雪满头(大部分内容取自《诗歌故人心》与百度)_第1张图片

谁知十多天后,从梁州来了一位朋友,为白居易带来了元稹在梁州时思念白居易的诗《梁州梦》


元稹与白居易的友情:我寄人间雪满头(大部分内容取自《诗歌故人心》与百度)_第2张图片

白居易在长安绕曲江,游慈恩寺,思念元稹,元稹也在远方的梦中与白居易同游。是怎样深厚的友情,才能让分离两地的身,有如此亲近的心!

元和十年(815年)八月,白居易遭到不公正对待被贬为江州司马,心里十分惆怅和伤感,常常夜不能寐。他在赴江州的舟船上总是看元稹的诗,以慰藉受伤的心灵,在《舟中读元九诗》中写道:“把君诗卷灯前读,诗尽灯残天未明。眼痛灯灭犹暗坐,逆风吹浪打船声。

元稹早在这年三月被贬为通州刺司马。到通州后不巧染病在身,他在夜里听到自己的挚友被贬的消息后震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闻乐天授江州司马》诗中写道:“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梦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不久,白居易收到了这首诗,元稹接到白居易的书信当即就哭了,吓得妻女惊慌失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在《得乐天书》诗中写道:“远信入门先有泪,妻惊女哭问何如。寻常不省曾如此,应是江州司马书。”两个同被逐出京城的“天涯沦落人”,患难之中相互慰藉,其情、其意、其怜、其爱,就是同胞兄弟也不过如此!

白居易和元稹不仅在得意时能够同乐,在失意时能够互勉,在好友落难时,更是挺身而出,不畏生死。元和五年(810年)白居易由左拾遗改官京兆府户曹参军,仍充翰林学士。元稹时任监察御史,在洛阳因揭发当时任河南尹的房式违法犯罪而招致当权者不满被召回长安。途经华阴敷水驿,中使刘士元与元稹争驿房殴打元稹,元稹受到侮辱反被贬为江陵府士曹参军。白居易知道后多次上书为元稹伸冤却无果。有一天白居易在禁中值夜突然惦念起元稹来,于是挥笔写下《禁中夜作书与元九》:“心事万端书两纸,欲封重读意迟迟。五声宫漏初明后,一点窗灯欲灭时”。元稹受辱反被贬,遭到不公正对待,白居易能不牵挂吗?他把千言万语都写在信纸上,唯恐还有遗漏的地方,又把写好的信重读一遍这才放进信封里,真可谓细微之处见真情啊!

元稹也时时牵挂着白居易。白居易为母丁忧那三年,元稹没少资助过白居易。白居易称赞元稹“心如石不转”,意思是说不管在啥情况下,元稹永远不会变心。

为朋友编写诗集,表现的是非同一般的亲密关系。白居易与元稹的关系就是这样。长庆四年(824年),元稹把白居易的诗文辑录成册,总计五十卷,命名《白氏长庆集》,为白居易诗文的流传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然而再深厚的情感,再交好的朋友,却抵不过“生死”二字。命运翻手云覆手雨,从此将他们二人永远的分离开来。大和三年(829年)三月末,白居易罢刑部侍郎,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九月,元稹自浙东观察使迁尚书左丞,在返回长安途中路经洛阳,二人相见分外亲热,有说不完的知心话。临别时,元稹留下两首诗:“君应怪我留连久,我欲与君此别难。白头徒侣渐稀少,明日恐君无此欢。”“自识君来三度别,这回白尽老髭须。恋君不去君须会,知得后回相见无?”元稹吟完这两首诗后泪流满面,执手而去。白居易也是热泪盈眶,不忍离别。对于元稹在诗中所言,白居易惴惴不安,“私揣其故,中心惕然”,唯恐有什么不测发生。

大和五年(831)七月二十二日元稹暴死在武昌军节度使任上,终年五十三岁。噩耗传至洛阳,白居易“一恸之后,万感交怀”,再看两年前元稹留下的那两首诗,“词意若此”。白居易睹诗思人,更是悲痛万分。这年八月元稹的灵柩运到洛阳,白居易亲自到灵前祭奠,随祭文作哀词二首,其一曰;“八月凉风吹白幕,寝门廊下哭微之。妻孥亲友来相吊,唯道皇天无所知。”其二曰:“文章卓荦生无敌,风骨精灵殁有神。哭送咸阳北原上,可能随例作埃尘。”(见《白居易集》952页《祭微之文》)

大和六年(832)七月,元稹葬于咸阳,白居易亲自为其撰写墓志。自元稹死后,白居易对他的思念从未停止过。要说元白之间令我最感动的一首,便是开头提到的元稹去世八年后(840)白居易含泪写下的《梦微之》

元稹与白居易的友情:我寄人间雪满头(大部分内容取自《诗歌故人心》与百度)_第3张图片

最后两句,白居易仿佛在跟另一个世界的元稹说话:“微之啊,你知道吗?阿卫和韩郎也相继离世了,你见到他们了吗?”如果不是情绪崩溃到了极点,他不可能进入到这么一种忘我的境地。两人如同一体,生死分离,一方又如何安然?

十年后,已经七十多岁的白居易有一天在好友卢子蒙那里看到卢子蒙与元稹的唱和诗,感今伤昔,不禁老泪纵横,于是饱蘸墨汁在诗集最后空白处写下这样的诗句:“昔闻元九咏君诗,恨与卢君相识迟。今日逢君开旧卷,卷中多道赠微之。相看泪眼情难说,别有伤心事岂知?闻道咸阳坟上树,已抽三丈白杨枝。”(见《白居易集》第1115页《览卢子蒙侍御旧诗……因赠子蒙,题于卷后》)。

白居易与元稹的友情“金石胶漆,未足为喻。死生契阔者三十载,歌诗唱和者九百章”,二人“始以诗交,终以诗诀”(见《祭微之文》第952页)。“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是同游时的欢乐;“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是分别后的牵挂;“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回梦见君。”是困厄之际他们对彼此的惦念和担忧。无论谁在哪里,发生了什么,赠、寄、酬、唱、和、答诗总是不断。在这往来唱酬之间,白居易与元稹的情谊也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加深厚且浓烈。这大概就是朋友交往的最高境界了。

以下为附录:

803年,同以书判拔萃科登第,授校书郎。

809年,白居易在长安任左拾遗、翰林学士;元稹任监察御史。

810年,白居易改授京兆尹户曹参军;元稹贬江陵士曹参军。

815年,白居易贬江州司马;元稹改授通州司马。

820年,白居易在长安任主客郎中;元稹任祠部郎中。

829年,五十八岁的白居易生子阿崔;元稹生子道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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