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起来

      跑步，尤其是跟我的学生一起跑步，是最幸福的时刻。

      连续三天的雾霾，终于被一场大风刮散了。

      早晨五点十分准时起床，乍一推开客厅的窗户，就听到了窗外怒吼的风声，夹杂着防盗窗上薄铁皮被风吹动的哗啦哗啦声。

      这么大的风，还跑步吗？跑！好不容易盼到风来霾散，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了，怎能不跑？

      推开单元楼门，劲风扑面，寒气袭人，但毕竟快要春分了，没有冬季那种寒风刺骨的感觉。小区中间有一大片绿地，还有一个小广场，广场上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春夏秋三季每逢节日会喷出高高的水柱，那是孩子们的乐园。围绕着绿地和广场，有一个环形甬路，周长大约二百多米，每天早晚就成了大家锻炼的跑道。

      跑十二圈，走一圈，再做一套自编的体操，活动胳膊、腿脚、脖子和腰，是我给自己定的任务，每天如此，每年如此。昨晚王老师在校园里遇到我，说：“杨老师，您今年快够五十了吧？瞧您那精神头，真让人羡慕！”其实，精神头好，真是每天坚持锻炼的结果。工作累，吃的就多，不锻炼就会过劳肥；工作累，就想多睡，越睡越累。只有每天坚持跑步锻炼，才能让自己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一份轻松的心态，才能更从容地适应平时繁重的工作。

      白天，终于又见到了湛蓝的天。

      上午间操，下午间操，我都跟着年级的方队一起跑。跟学生一起跑步，有一种重回学生时代的感觉，那轻快的脚步声，那青春的脉搏声，又激荡在心田。

      又想起老家一中的四百米跑道，想起每天三次和学生一起跑步的情形。那时除了上下午的间操，还有早晨和住宿生一起的晨跑。那时我多次写道：“一中四百米跑道，是免费的跑步机，是最好的有氧运动场。跟学生一起跑步，是堂堂正正利用工作时间利用公家场地锻炼自己身体的最佳时机，何乐而不为？”其实，最快乐的除了锻炼身体，还有心里的那份踏实感、充实感和自豪感。踏实，是因为班里学生都在我的眼里；充实，是因为班里学生都在我的心里；自豪，是因为我给学生做了榜样。只有身正为范，才能有师道尊严。

      老师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逼着学生去做，是没有说服力的。作为语文老师也如此，我要求学生必须背诵的古诗文，我自己都会熟练背诵。

      当了二十几年班主任的我，跟着一届又一届学生跑步，从毛头小伙跑到鬓染秋霜，只要跑起来，一直不停，不管岁月的刻刀对我的额头多么无情，都无法在我的心上刻下任何苍老的印痕。

      每次回到老家，老父亲都会问我：“还跑步吗？”

      “跑！”我每次都自豪地回答。

      “必须坚持跑步！等你有一天不想跑步了，那就说明你身体不行了，那班主任工作还咋干？”老父亲谆谆教诲。

      父亲教学三十多年，如今已退休二十年，八十岁的老父亲如今依然坚持每天跑步，而且是往小山上跑，每天，每天。

      父亲跟我说，他跑步的折返点在小山的一个小平甸上，他用镐刨了一小块平地，那是属于他自己的“操场”，每天在那里做他自己“发明”的一套体操，乐此不疲。

      每次回老家，父亲不仅督促我跑步的事，还会问我的班主任工作干得咋样。从教一辈子的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当老师就要当班主任，那才叫真的当老师。”我每次都会说：“您放心吧！我的班主任工作干得还行，我班里的孩子可争气了！既聪明又懂事，可让我省心了……”

      父亲的学生，包括我，很多很多，家乡有，外地也有。他的有些学生如今也在北京当老师，为北京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人才。

      当老师苦，当老师累，当班主任更苦、更累，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当个好老师，不亏。

      老父亲的好身体，就得益于他一辈子从教养成的好习惯，作息有规律，跑步能坚持。八十岁，算是耄耋之年，应该够老的吧？但在我的心里，父亲不老，一点儿也不老，除了耳朵有点儿背、眼睛有点儿花之外，腿脚依然灵便，思维依然敏捷，说话依然条理清晰。八十岁的父亲依然“年轻”，不到知命之年的我，怎敢变老？

      明早五点半，继续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