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者孤独——写于2017上海半马

跑步是一项孤独的运动,真的! 虽然孤独VS马拉松好像有点违和……

看起来,孤独和马拉松一点都不搭。

马拉松总归是人群喧嚣、旗帜万千的;队首常有明星领跑,两旁拉拉队的表演火辣欢腾,喇叭里的开跑倒计时激荡人心。千万人注视着头顶的红色计时显示器咆哮呼应。直升机、无人机在天空中巡回航拍,各家电视台的摄像机架得极高,再俯下镜头对准跑道,把欢快的人流和放大的表情传送回直播间……

然而狂欢终会散去,也许是在跛着腿一步一步往家挪的路上;也许是在空荡荡的地铁车厢里;当身体彻底放松下来,慢慢伸手摘下鞋带上绑得紧紧的计时芯片,一个个解下前胸后背上号码牌的别针,再揭掉袖口贴的跑步口号或是一点点擦去脸上红红绿绿的各式标志,最后拉开腰包的拉链,扔掉没能吃完、却已经被体温捂得变形的士力架或能量棒……

突然之间,孤独的感觉就冒了出来,无声又无息,充斥着跑懵了的大脑。刚刚结束的跑道、路旁递水递海绵的志愿者、维护交通的警察、打着腰鼓敲着锣的大妈,好像统统变成了上个世纪的事情。就连一路上或前或后跑在旁边的人、穿着各种奇装异服凹造型的人、永远不疾不徐举着配速时间牌的人,居然也都面目模糊起来,仿佛只是在脑海里敲了个章,留下点淡淡的印记而已,和此时的自己再无瓜葛。点开手机朋友圈,合影、截图、PB的消息刷到手酸,抬头看看身边表情正常的路人,自己好似在另一个维度空间里……

跑者是一群孤独的个体,命中注定!比烟花和沙洲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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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社会属性,需要不断观察调整和其他人的距离、评判衡量互相之间的合作与冲突、来确定自己的坐标。团体类运动总会有队友相伴,竞技类运动需直面对手的纠缠,连表演类运动都逃不开评分裁判的密切关注。

然而跑者没有!如同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没人能找到和自己完美匹配的同伴。配速不同、跟着谁都不合适。共跑一段尚可,长了皆是折磨。

无 人 作 伴!甚至连昨天的自己,都不能和今天的自己作伴!些微的不同,无论是气温、湿度、路况,还是情绪、状态、心境,又或者是脚步、呼吸、心跳;只要有稍微一丝的不吻合,都会随着路程的延长而慢慢放大,以至于变得不堪忍受!

亦 无 对 手!跑步从来都不是为了战胜谁,跑得年头长了,甚至都不是为了战胜自己。跑步就是为了跑步,如村上春树在《当我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中说的:“……这是我与生俱来的性格,就好似蝎子天生要蟄人,蝉天生要死叮着树一般,又好比鲑鱼注定要回到它出生的河流,一对野鸭注定要互相追求一样”

更 无 终 点!跑道漫长无终点,一次跑步的结束,意味着下一次的开始,如操场上刷圈,首尾相连、再无相间!怕是待老朽得提不起来腿了,还要继续做着恣意奔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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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者的孤独是一种自我的孤独!神奇而满足······

但凡是长期跑步的人都很熟悉这种孤独,从摆脱最初的气喘吁吁开始,从不再介意行人的目光开始,对外界的感知随着呼吸和汗水,被一点点挤压出去,大脑越来越空白,思绪越来越自由,慢慢地,终于完全浸润在自我的孤独之中。

朋友L君曾在海拔1500米的康保草原马拉松赛上接近中暑,“在36公里的坡道上,大风吹来,摇摇欲坠。顺势蹲坐路边,阳光下,看着毛绒绒的小腿上闪耀着氯化钠晶体的光芒,突然就有那么一种,这世界只是我和我自己的神奇感觉。”

神奇而满足,所以L君才会独自从上海至康保,长途跋涉1600公里,只为这42公里的玩命狂奔!

孤独而自在,难得放空的大脑、多巴胺升腾中的情绪、因沉默而隔绝出来的第三空间,足以安放一个渴望自由的灵魂。

曾经跑过滴水湖的黎明,浩瀚的湖面把一切的移动衬托得格外缓慢,一盏盏路灯随着脚步在眼前起伏。双腿不断交错间,灯就灭了。遥不可及的远方有光透出,模糊的光氲弥漫开来,在太阳跃出的刹那,柔和的金光、亲切洒在万物之上……

惟恍惟惚间,天地甚真;

步履呼吸间,终得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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