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3-24

那个年代之4

很多年后在‘三十重聚’的餐宴之后,离开体育馆,林美玲与孙惠中往外走,他们挥别还要继续第二摊的老同学朝校园深处走去。晚上九、十点钟的时候,学生依旧来来去去,瞧着走过身边行车而过的年轻孩子,两人信步走到醉月湖,沿着湖边绕了半圈,坐下来,沉默中,听得近处有动静。悉悉索索的声音透露出的线索令两人交换眼神,忍不住掩嘴而笑。

惠中先开口:“再过个三十年还是一样,妳记得以前一到春天,杜鹃花丛下---”

美玲嗤嗤笑,“人家年轻嘛,美好的肉身不就为体验用。”

惠中推搡她,“妳就是,不认识的人单是听妳讲以为妳多豪放。”

美玲低声嗤嗤笑,“我还记得妳那时候在这里跟我说的。”

“我说了什么?”

“妳跟他去金山那回不是?”

惠中淡淡笑了,“妳就记得这些。”

“妳记得我那时的样子吗?那么镇定若无其事,其实心里吓的要死根本就是准备要从容赴义的感觉,我想孙惠中这么有勇气,不是才二十岁。”

“真的吗?”惠中诧异,“妳有这么封建?”

“哦,后来我就明白了,原因在于没有交男朋友以致不明白男欢女爱是多么自然。”

沉默好一会儿,惠中缓缓开口:“如果当初的人没有后来,那也许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凭吊。”美玲轻轻笑了声,“所以,还要用掉三十年才明白,所谓的心头上那个人影其实来自漫长的相思,天天见面转个身都看得到哪有那么多爱!”

这一年,惠中已经回到台北定居,房子找在信义路,对面就是大安公园。美玲每回到台北都是借住于此。三年前父亲往生,来年母亲也离逝,回到屏东的几率几乎等于零。从屏东,台北,香港,上海,到北京,这些年的来去令她越发明白自己已经离开原乡好一段距离。不止空间,且连她的心。

在一地呆久了,就如同与一个人接触相识,一段时间后,对那方水土也就有感情,即便从未期待,日月浸润里绵绵的情意自然从无明中滋长。

如今每返台,人家问起来:“北京那种雾霾妳怎么待得住?”

她就笑谓:“没办法,一旦爱上他,妳只能以命相搏。”

人们一般听不懂这意思,纷纷猜测她在京城有爱情。应对各种好奇,美玲从来淡定,不反驳不说明。“也好,”她对惠中说:“到这把年纪人家依旧认定妳有罗曼史,这也称得上我一辈子有好榜样?”

她们起身,走到湖边咖啡座,咖啡吧已经打烊,她们的地方没有光,可是湖面反映对面高楼的灯影,水光粼粼。惠中说起来:“我印象中以前这里看不见楼房。”美玲应:“这不是我们今天在三十重聚?”惠中接口:“妳跟他,也二十几年前了?”

沉默了会儿,美玲说:“其实很多年了,如果不是清清楚楚可以回头查到我当年发的稿子,我从来也没想那一年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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