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后记，茯苓

一个四处漂泊的人，何处是家。动荡的生活终于让茯苓从心底慢腾腾升起疲惫，需要安定和休息。她有些钱傍身，暂时不用担心温饱。但终究需要做一些事情来使生活得到延续，也使生命的真实性通过与社会的接触得到证实。

在一个小城市的巷子里偶然觅得间店面，天花板、墙壁、地板均为白色，清冷的色彩，陈列柜暗红色。心中欢喜，租下来开了一家小书店，也提供二手书给他人阅读，认为一本好的书籍需要传递并不一定得占为己有。

每天上午十点半开始营业。有时有客人会找她推荐，耐心倾听和说话，很多细节可分享。无人时她就在一张旧圆木桌上阅读。中午在对面的港式小餐厅吃一两个小菜。晚上八点歇业，徒步两公里回到住所。

她知道自己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尽力做到最好。有敏锐的知觉、敏感的性情，善于体会对方的情绪。只是对人堆积诸多失望，不愿重蹈覆辙，所以选择隐蔽生存，只求清净。

坚持吃药、早睡早起、运动、按时吃饭，克制情欲，观察内心情绪起伏。渐渐感到心内开始平和。

秋去冬来，春节过后她接到长欢希望她做伴娘的邀请。

去往长欢家乡的火车上，路途遥远茯苓昏昏欲睡，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的情形。

是谁说的，一个人的衰老是从眼睛开始。那日茯苓看到一双清澈的眼睛，眼波带着隐忍和某种形势不明的坚韧，似乎是十多岁不谙世事的孩童又似乎是年过半百经历世事的成人。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见面之前她并未对长欢有过任何想象，只觉得可以互相接纳，可以相见。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她又想起自己心绪起伏时长欢不言语的长久的拥抱。有的人具有力量，自成一个世界，可以影响他人、给人宁静。长欢对于茯苓是这样的存在。她知道她们在互相影响，像两条交叉的曲线，或许没有既定运行轨迹，但终究还会再次相见、触碰到对方。

她想起上次分离时长欢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如果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人爱你，就让抑郁症来替代这个世界这份爱。它是人生经历的一部分，是刻入骨血的存在，无法逃避，那就与之共存。如果能得到外界的理解和支持，是幸运，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活下去就好。

那么，就让抑郁症替世界来爱自己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