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都是无用功

有一天,村长转告全体村民一个消息,说村里的园艺场的那一百多亩土地,已经经过上级有关部门审批好了,一致同意将土地开垦为稻田。

得到这个消息,村里有人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有的人认为,现在可耕种的稻田够多了,而且很多家庭人员都出去打工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种田,再去开垦新的稻田,岂不是没事找事做呢?

村长说,开垦一亩稻田可以得到四百块钱的补贴,全部开垦下来,可以得到几万块钱。反正在秋冬季节,该收割的庄稼都已经收割完了,大家闲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去照个样子修几条田埂,再把自己的土地挖一挖,整一整,就能挣到一些钱,何乐而不为呢?

对于我来说,当然不会错失这一次机会。

我家在园艺场也有两亩多地,以前我在外面长年打工的时候,就给我的邻居刘大叔种玉米和花生,他给我的报酬是帮我交那两亩多地的农业税,大概也就是保持收支平衡,不赚不赔。后来国家取消了上交农业税,但我那土地仍然给刘大叔耕种。现在,因为我的妻子回老家就要生第二胎了,家里没有人照顾,我只好放弃在外面打工时的一份工作,回家一边种田,一边照顾我的妻子。正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自己家的土地,已经全部由我自己来种了。

但是,在老家种田确实很难挣到钱,我虽然种了三亩多田两亩多地,还喂了五条大肥猪和一条产崽的牛,但我通过计算投入与产出的数值,最后得出一个很惨的结果:除去成本,包括我的劳动力在内,一天只赚了十几块钱。我家的一切开支,主要是靠吃以前在外打工时的积攒的那点老本。况且,我妻子还差几个月就要生产了,又要一笔不小的钱。我确实很需要钱用的。为了应付这些开支,我很多时候急得睡不好觉。

现在,村长说园艺场的土地开垦为稻田,可以补贴四百块钱一亩,我家大概也可以能补一千把块钱吧,这一千把块钱,大约相当于我一年喂六七条大肥猪的纯利润。我觉得这一次挣钱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当然也就不会去反对村长的决策了,只安心地等待村长到底怎么安排好了。

村长说,这次开垦稻田,大家要积极配合,但也不用太认真,我们主要的目的,就是过一段时间应付上面的检查,只要到时检查过关了,大家领到了补贴的钱,以后自己的土地想干嘛就干嘛去。

有关部门的批准文件下来才几天,从上而下,包括镇里、乡里的官员,还有村里的领导都发动村民积极行动,马上就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开垦稻田的大行动。

秋冬的天气实在作美,不冷不热,正是干体力活的好时候。村里的劳动力,几乎全都涌到了村里园艺场的那一片土地上,各就各位,正卖力地开垦各自的稻田。

整个园艺场,很快就成为了一片劳动的比拼场地。大家砍的砍杂草杂树,挖的挖土,垒的垒田埂,热情洋溢,在干活的同时,说的说,唱的唱,笑的笑。好一片自由的天地。

我正年轻力壮,干这种体力活当然不觉得有什么辛苦。更何况,干这种活的经济效益要比我以前干的其他农活要合算得多,这更增添了我不少的卖力冲动。

因为村长说过,这次开垦稻田,最主要就是要应付上面检查,所以,我们首先要把土地开垦成稻田的样子。

这个基本常识不仅老农民都知道,我们年轻农民也是懂的。稻田要蓄水,田埂至少要修三四十公分高和二三十公分宽,田里的泥土,通过视野望去,至少要达到平整的水准,每一丘田,至少要留一个排水的出口。把田埂修好了,田里的土也要挖一遍。其实,这挖土的功夫并没有白费的,因为现在挖过一次土了,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只要稍微锄一下草,就可以直接下种了,省去了下一次挖土的功夫。

等把土地开垦成像模像样的稻田,我们就只等着上面来人丈量面积和检查了。说实话,这一点都不用我们着急,来检查的肯定是镇里和乡里的,再上面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不可能来这里检查,毕竟这里暂时只是我们村里的一片准稻田,没有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而镇里和乡里的人与我们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只要勉强过得去,他们也就不会为难我们的了。

后来检查的事情,很快就顺利通过了。没等多久,全体村民都领到了开垦稻田补贴的大张钞票,皆大欢喜。

村长这次领导很得力,镇里已经发了一张大大的表扬的奖状给他,说他是工作积极先进分子,还奖了一千块钱的红包给他。

就这样,村里园艺场把土地开垦为稻田的事情就告一段落 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大家开始了春耕生产,村里园艺场的稻田仍然种的种玉米,种的种黄豆,种的种花生,不过,只是田埂还是完好地保存在那里。

后来又过了几年,园艺场那次开垦的稻田的田埂全部被挖掉了,田里的泥土也高低不平,又回到了以前开始的那个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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