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白羊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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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想记录下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可能是在散步的时候,可能是在做饭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某个无所事事,对生活失去斗志的矫情下午,又担心只是些无关紧要,触及皮毛的无病呻吟而作罢。

无论我是否记录,神奇的是,思绪总是不断的衍生,念头接着念头,并且那些不经意的思考,从来都不会重复,它们有自己的进化方式,会在脑海里就否定过去不成熟的自己,因为某种恐惧而羞于启齿,只是悄无声息的改变。

看上去我从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但我的确每一分钟都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如果我的脑子是台电视机,它一定是24小时不停歇的播放,我无法停止思考,这些念头就像北京春天的柳絮,季节到了,漫天扑面而来,又被风裹挟去其他地方,最后时间到了,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它没有来过吗?可我明明记得,我曾试图去握住它,看清它,感受它,说它来过吗?确似乎没留下一丝痕迹,于我而言是这样,假如是于我养了两只泰迪的邻居而言,柳絮留下了它的痕迹,是小狗的护腿,避免小狗踩上路边的草丛,而带回满腿的柳絮和杂物,那么柳絮与于她而言,一定是来过的。

思考是不是产生过,于不记录的人而言,就像柳絮于我,没有痕迹,于记录的人而言,它就像柳絮于邻居,无论如何,它们之间产生了某种连接,或者说经验,经验可以传播出去,产生更多的连接,于是我似乎明白了一丁点记录的意义。

我好像并不需要指望记录可以带给我多大的好处,它来了,我感知到了,它让我觉得快乐或是遗憾都好,我很希望可以把这种感受记录下来又表达出去,否则它憋在心里会难受,尽管我并没有描述的得心应手。

这两天因为小星星的新闻,想起去年看的那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我好像明白了林亦含为什么要写房思琪,这感受必然使她不舒服,表达只是一种应对,就像柳絮给邻居带来困扰,泰迪的护腿是一种应对一样。

人生说长很长,说短又很短,总会遇到一些人,发生一些事,从此我们可能再也不是过去的我们,就像遇到诱奸的房思琪,小星星,像歌德的少年维特遇到绿蒂姑娘,有了情人的爱丽丝·门罗,这是很关键的事,意味着重生或是毁灭。

于一些人是功课,学习过了就是全新的自我,于一些人却是劫数,过不去就一生纠缠。柳絮于我是功课,我可以选择穿光面的衣服,或避免出门,于泰迪就是劫,它们毛茸茸的身体,似乎和柳絮是同样的物质,粘上再粘上,越粘越多,如果没有主人给的护腿或保护外衣,毛发越长洗是很难洗掉了,只能把那一层剃除。

诗人或是大部分敏感的人是没有皮肤的,风吹过来,我们感到冷,她们却觉得疼,柳絮就像所有的不期而遇,而诗人都是流浪泰迪,它们自由奔跑沐浴阳光空气的时候,也许因为好奇或是不小心追着柳絮跑,并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就好像女孩子在被诱奸的时候对这件事可能产生的痛苦一无所知,甚至在那个当下,她们会经历享受,当然这样的说法一定是不齿的,享受是基于爱,谈享受莫不是站在了诱奸犯的立场。但林亦含也说过,她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女孩子爱上诱奸犯,它有美的一部分,假如我读到了痛苦,那它是真实存在的,假如我读到了美,它也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会很困惑啊,女孩子爱上诱奸犯多荒谬,这恰恰又是人性复杂的一面。

诱奸者会营造一种氛围,让女孩子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就像林亦含说,她相信李国华是爱的,他讲情话的时候一定也是言有所衷的,为了减少内心的罪恶感和恐惧感而选择和诱奸犯相爱,因为爱,做什么都是合理,房思琪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去见她的国文老师,那痛苦在哪里呢,在于这个口口声声讲情话给自己听的人,转身又讲给饼干,讲给接二连三的其他女孩子,假如不得已而爱老师是一种保护机制,那么这个保护机制到此就不奏效了,因为不可信,李国华的原型胡兰成,辜负张爱玲,对于应不应该这么做,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只是不求甚解。

就像柳絮飘到哪里,粘在谁身上,它并不在意,它只是飘来飘去,最后消失不见,没有罪恶感,你也不可能要求它反过来理解你的痛苦,他是不求甚解的,他只爱自己。

爱了又不能求仁得仁,怎么办都只能自己负责,要么就像歌德给少年维特一颗子弹,像林亦含,要么就像爱丽丝·门罗,她在Nettles短篇里描述了一段和情人在一起的心理活动:“离婚前我就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我离婚的直接原因,尽管我对他,对任何人,都装作不是这样。我见他时试图表现出无忧无虑独立自主的态度。我们交换新闻,去峡谷散步,有时我们约会后我会感到如此幸福,令人晕眩,有安全感;可有时我会疑虑重重,像石头一样沉重地躺着,我的眼泪会不知不觉地淌下来。这是因为我瞥见了他身上的阴影,或是因为某种怠慢,或是他对我拐弯抹角的警告。”

“我很想念孩子们,但总要付出代价的。我正在学习放开男人,也放开自己。我在学习把性看淡,这对我来说很难,因为我原来不是这样的。我不年轻了,但是我在学习。”

虽然我不能完全明白她想要传达的意思,大概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没办法和原来的家人,丈夫孩子一起生活,索性就踏上自我探索的道路,伤害或是新鲜感终究都会过去,哪怕是让她日思夜想的人,再次见面或者不再见面,都会是同样的老一套,她选择从经历当中去学习放开,人性是残忍的,也是善良的,无论如何,我们始终可以选择对自己善良。

要明白一些道理,畅销书就可以讲的很好,为什么我们依旧需要文学?我很喜欢林亦含在婚礼致辞上说的,假如她是个新人,可以成为一个新人的话,希望成为一个对他人的痛苦有更多的想象力的人,文学的意义就在于,它看起来毫无用处,既不能教你赚钱,又不能教你快乐,但它让你通过作者文字去感受,人们常常懒得感受,只看真相,要事实。可什么是事实,什么是真相?

“当我们看报纸的时候,其实每天都可以看到类似事情在发生,那些被马赛克的照片,那些姓名,那些地址,那些心酸的细节,那些都是真的,但是它们可曾在你的心里哪怕留下一点痕迹,然后我想应该是没有。”

于是她用文学的方式告诉你,想念一个人的感觉,就好似每天在心里撕日历,像撕死皮一样,每一个见不到对方的日子都只是从腌渍已久的罐子里再拿出一个,时间不新鲜了。整个蝉叫得像电钻螺丝钉的夏天,对方都没有出现。她也告诉你心里老了的感觉是像被时间熬煮透了。

林亦含的文字有种魔力,看着伤心的故事有时也会羡慕她灵动,精巧又老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又觉得可耻,毕竟我还有思琪来不及经历的最庸俗、呆钝、刻板又荒芜的人生,天才们可望不可及的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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