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有关孤独的书,有趣的是,与全书的主人公之一——一台压力机相反,这是一本能够帮人解压的书。
孤独之于我们,意味着什么?有时候,它是一座象牙塔,可以满足我们所有形而上的追求和愿望。有时候,它又像是一处避难所,能够满载我们所有的痛苦和悲伤。
当我们在智力的竞技场上周旋已久,当我们在人生的赛道上驰骋半生,当我们走了太远忘记为何而出发时,不妨打开这本捷克作家赫拉巴尔的书,你可以从里面找到人生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体面的工作是给别人看的,生活是自己的
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汉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糟老头子”,职业是打包人。三十五年来,他一直在一个废纸收购站工作,每天的任务是与自己的老伙计——压力机一起将废纸和书籍压碎,然后打成一个个长方形的包,等待被运走。他没有自己的房子,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整天在肮脏的地下室里工作,傍晚时会在路边的酒吧里喝一杯啤酒,再回到他舅舅的房子里。
但是汉嘉非常热爱他的工作,他的理想是要从事这份工作一直到退休,然后用光自己的积蓄把压力机买下来,跟舅舅商量把它装在院子里,让汉嘉退休后也能每天看到它。当废纸收购站的主任突然说要调他到别的收购站去,汉嘉几乎崩溃了。
其实书的作者赫拉巴尔也有类似的经历,大学毕业获得博士学位的他并没有按部就班地找工作,而是选择了在炼钢厂和废纸收购站成为一名普通的劳动者,他说“最重要的是生活,生活,生活”。
生活就是生活,最重要的是为自己而活。
汉嘉也曾度过生活优渥的青年时代,那个时候他父母健在,每周六的下午他会穿上崭新的礼服参加舞会,同全场最漂亮的姑娘曼倩卡跳舞,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可是这梦一般美丽的时刻,因为曼倩卡的裙子不小心沾上了粪,被人们发现后,坏名声传播开来,曼倩卡全家不得不搬到很远的地方去,然而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一次。汉嘉与曼倩卡再次相见时,曼倩卡已不复当年那个纯洁天真的姑娘,她利用每一个和她谈恋爱的人为自己建造了一座房子,汉嘉对她失望了。
我们不知道汉嘉的人生经历了怎样的变故,致使他最终干上了这样一份不那么体面的工作,但是对汉嘉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汉嘉是那么真诚地热爱着他的工作。
所以他很快乐、满足。
对于我们来说,工作占据了人生中很大一部分的时光。有人说应该找一份快乐的工作,这样至少从早上9点到下午6点都是快乐的。选择热爱的工作,热爱你的选择,开开心心地工作,开开心心地生活,一切就会美好起来。
以书为伴,孤独如此美妙
汉嘉热爱他的工作,很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热爱阅读。三十五年来,他处理了三吨重的书籍,他觉得自己的身上蹭满了文字,他就像一个盛满水的坛子,随时都会有不错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流溢出来。
他工作的地下室里以及家中都堆满了垒到屋顶的书籍,总是舍不得扔掉。在打包废纸的时候,他往每一个纸包里塞进一本精心挑选的书籍,《浮士德》或是《查特拉图斯特如是说》,然后在外面包裹上伦勃朗或者莫奈画作的复制品。在他挚爱的舅舅去世时,他最终选择将一本康德的著作放进舅舅的棺椁,以此寄托他的哀思。
他惊叹于人类智慧结晶而成的书籍的伟大,痛惜于人们的暴殄天物。他整天游弋于人类群星闪耀的宇宙,即使身无长物,却觉得富可敌国。他虽然贫穷、肮脏,但却经历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文字的洗礼。他尽管从来没有去度过假,却在书中环游了世界。他坐在井中观望天空,在泥淖里仰望苍穹。
他说,“直到有一天我心头一亮,觉得自己变得美好起来,在经历了所有的这一切——在过于喧嚣的孤独中看到的这一切,身体和灵魂所感受到的一切”。
每本书中都藏着一个伟大而孤独的心灵,当世人对它们熟视无睹时,汉嘉却感受到了书籍的伟大,虽然他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人,但是他能够置身于孤独的灵魂之中,这些伟大的灵魂数量是如此巨大,以至于汉嘉甚至感到过于喧嚣。
尼采说,孤独如此美妙。一切皆是拜书所赐。
以书为伴,自成宇宙,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中,人生就不会绝望,灵魂就能充满香气,就能理直气壮地对所有的烦恼和压力说一声,再见。